♂
慕泽的信，是在第二天到的，当时吕应然还在红叶这里，看她跪地接旨。
她对红叶，是真的抱了一万分的忠心，将宁帝送来的信，宝贝似的收好，还用匣子锁上了。
吕应然问道：“最近你都不用去当值了是么？”
“是，娘娘给我放假了。”如今不时来宫中坐镇的是璃潇，元锦玉在知道自己受伤后，也很着急，连写了三封信询问她的情况。
还是红叶一个劲儿地保证她没事，并且主动让璃潇检查了伤口，璃潇转述给元锦玉后，她才放心。
吕应然很理智地拿捏着和红叶的距离，每次都是中午来一段时间，陪她用了中膳就离开。
这天也是如此，吕应然很自然地给红叶夹菜，她笑着说：“你都快把我的嘴给喂刁了。”
吕应然心底涌现出了自豪感，不过他不好表露，只是真诚无比地说：“觉得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红叶的碗放在桌上，她用另外一只手夹菜，心情别样轻松。
等吕应然走后，她开始认真地评判和他之间的这段交情。
在她心中，他只是苗燃，一个普通的花房下人，而且因为是顶替之前那位花匠，他可能在宫中留不了多长时间。
苗燃并非是阉人，这几日熟悉了，红叶知道，他并未成家。
一个男人，频频向她示好，红叶不可能单纯地认为，他对自己别无所图。
虽然他长得没有吕应然那样俊朗，也没有他那般年轻，可红叶审视自己的条件，如果和苗燃在一起，她也是二嫁了，还哪里能奢望再找一个年纪小又本事的。
现在这个苗燃会关心体贴人，有手艺，能养活自己，关键是他对自己非常地关系和爱护。
红叶一直想找一个男人，帮自己走出吕应然带给她的阴影，权衡几天后，觉得苗燃是个很适合的男人。
她唯一的芥蒂，就是两次寻的男人，都是侍弄花草的，难道她天生就和花匠纠|缠在一起了？
斟酌后，红叶在考虑，什么时候和苗燃摊牌。
这日吕应然来给她送饭，坤宁宫中的不少侍卫都认识他了，还暗中说，他一个小小的花匠，年纪那么大，还肖像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真是痴心妄想哦。
红叶哪怕是嫁过人，在这些侍卫心中，也是哪哪都好，他们真心觉得，红叶找谁，也不可能找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啊。
这些流言传进吕应然耳中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易容，心想，这张脸只能说是普通人，也不算是丑吧？
红叶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侍卫是怎么谈论自己和吕应然的，这一****去宫门口接吕应然，刚好看到几个侍卫和他攀谈：“今日又来报道呀？”
吕应然温和一笑，拎了拎食盒：“研究了几道新菜，刚好可以做给红叶尝尝。”
“那红叶姑姑可真是有口福了，隔着食盒，我都能闻到里面的香味了。”侍卫说说笑笑，吕应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红叶。
他急忙和众位侍卫告别，快步走到红叶身边。
侍卫们还在身后笑他：“看你那猴急的样子，人家红叶姑姑，哪能因为你几顿饭，就跟了你啊！”
红叶听出了这些人话语中的嘲讽，有些愕然。她还以为，这些侍卫是真心和吕应然结交的，没想到在他们心中，吕应然就是这样的人？
别的不说，最近他这样照顾自己，却从来都没提过要自己报答的事。
于是红叶不悦地看着侍卫们，没出声呵斥，只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噤声了。
红叶又对吕应然说：“走，咱们进去。”
一直走远到侍卫看不到的位置，红叶同他道：“下次这些人再找你说话，你别理他们。”
吕应然经历过的事，比这些侍卫要复杂多了，他们开口第一个字，他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看在他们虽然贬低自己，但是却抬高红叶的份上，吕应然还真的是没在意。
不过听红叶这样一说，他马上低头，装作有些失落的样子：“红叶姑娘您别多想，我知道知道身份低微，不敢妄想您的。”
红叶转头，见吕应然的耳根都红了，心中暗笑，这傻男人。
进门后，她将门关好，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可以准你妄想。”
吕应然原本低着头，闻言猛地就看向红叶，眼中满是震惊。
虽然他只是改了一张脸，芯子并没有换，但听到红叶的话，他还是很不是滋味。
是我伤你太深，所以你已经果决地舍弃我，要重新开始了吗？
红叶没察觉到吕应然的不对劲，她以为他是因为太惊喜所以傻了，娇嗔他一句：“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食盒端上来呀，我都饿了。”
天大地大，媳妇吃饭最大，吕应然应了一声，赶忙就把食盒捧了过来。
看到桌上的饭菜，红叶低头闻了闻：“嗯，真香。”
和吕应然相处，让她越加自然，只是这次吃饭，吕应然总有些心不在焉似的。
红叶琢磨着，这二愣子，自己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不会还不开窍吧？
难道非要自己和他挑明呀？
罢了罢了，她地位比他高，主动一次也是可以的。
吕应然收拾碗筷的时候，红叶坐在椅子上，郑重地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男人点点头，压下心中的难过，宽慰自己，他当初换了一个身份，目的不就是为了接近红叶的么，现在他的目的要达成了，不该不高兴。
他只是心中酸涩，很想问问红叶，你真的不记得你以前的丈夫了么。
将碗筷放在食盒中，他低头坐下，整个人都显得很温顺，而红叶呢，对于这种女强男弱的架势，也很快适应了。
她道：“你应该听说了，我是嫁人过的。”
“是。”吕应然闷闷地想，你嫁的是我，我还能不知道，私心作祟，他问，“那你丈夫呢？”
“死了。”红叶冷冷地说出两个字，像是把吕应然的心也给冰封了。
见吕应然变脸，红叶心想，这男人太怜惜自己，都反应不过来安慰她了。
作为以后可能会共同生活在一起的人，有些事，红叶并不准备瞒着他。
但是在那之前，她需要确定一件事：“苗燃，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吕应然小声嘟囔，当然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声音太小，红叶没听清：“嗯？”
男人装作木讷地支支吾吾：“就是……就是……”
越说，他的耳根就越红，头都快埋到胸膛中去了。
红叶浅浅一笑，觉得这男人还挺可爱的。“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
于是吕应然憋了半天，才小声却清晰地说：“我中意红叶姑娘，想娶您为妻。”
“你不嫌弃么，我是嫁过人的？”
“怎么会嫌弃！”吕应然诧异地看着她，别说是现在了，就说哪怕红叶以前真的嫁人过，他也真心爱她！
他眼巴巴地和红叶解释：“红叶姑娘那样高洁，不会因为你嫁人过，就有所改变，所以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红叶此刻，更确定了如果能嫁给苗燃，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我年纪也大，长得不好看，红叶姑娘不嫌弃我，还吃我做的饭菜，我真的很满足了。”吕应然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每次听你夸奖我，我的心里，就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出奇的，红叶竟然慢慢脸红了。这男人不是没成亲过么？怎么还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她心情不错，就不和吕应然计较了。
她直接和他摊牌：“我和之前夫君的事情，并不准备讲给你听，那是一段我不想开启的过往。他伤我很深，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什么人了，虽然你并非……阉人，但是我希望咱们在一起，只做对食夫妻……如果你能接受，等娘娘分娩后，我就带你去和娘娘提。”
毕竟是商量自己婚嫁的事情，红叶果然还是害羞了，说完半晌，她也不敢看吕应然。
不仅如此，她尽量给这段婚事找理由：“你若是娶了我，以后就不会被侍卫们嘲笑了……”
“红叶，”吕应然严肃地叫她，红叶抬头，目光直直地扎进了他的眼底深处，她在心中惊叹，他竟然有这样漆黑的眸子，“我必须和你强调，我想娶你，和旁人的想法，没有任何的联系。我绝对不会把你当成炫耀的筹码。”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那一下下沉稳的心跳：“我只是顺着我的心意在行动。至于你说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和你做对食夫妻。”
天知道，吕应然现在有多高兴。红叶要有名无实的丈夫，就说明，她并没有忘却自己。
但是一想到红叶提到，自己伤她至深的时候，吕应然的心尖儿还是颤了两颤。
“我可能不能给你太优渥的生活，但一定会用我的后半辈子去疼宠你，哪怕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之前的男人。”
红叶凝视吕应然，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热流。她宁愿他像是别的男人一样，吃醋地宣布，心中只能想着他一个，也不想看他这样委曲求全。
他这是心甘情愿，把他当成自己的治伤良药啊。
当红叶心软，已经代表着，未来的相处中，她会对吕应然步步退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