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落闻言,眉头紧蹙,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娘,您忘了当初她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当初三叔又是如何对爹牌位不敬的吗?现在看着咱们日子过得好了,不过是想来讨好处的,您理她作甚?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她们那伙都是吃鸡不吐骨头的,您就便惦念了。”
她上次就这个问题告诫过了宋烟,她也知晓宋烟耳根子软,却没想到居然这般软和。
过去穆家三房对她们一家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险些死了,都是三房的穆向下手害得,现在宋烟就被三房的王燕几句话就给哄得忘了过去这一切了。
“只是左右我们也要请人的,这工钱也总得给的,倒不如给自家人。听说你三叔上次被你相公教训了顿,都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不能好生干活,你三婶子的日子也过得很艰难,又有个孩子要养。咱们现在过得好了,这骨头亲情哪里好割舍,到底是一家人,你就莫要如此坚持了,过往再多的恩怨,现在她都主动低头道歉了,咱们也别总抓着不放了,不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吗?”宋烟柔声劝道。
穆凌落越听心情越发不好,她望着苦苦相劝的宋烟,“娘,这不是饶不饶的问题。但凡过往她们有把咱们当成一家人,当成亲人看待,咱们会过得如此凄惨的日子吗?我会差点死掉,还跟姐姐差点被卖掉吗?而且,我们上次被赶离时,不是已经跟那边一刀两断,逐出家门了吗?”
宋烟的眸子闪了闪,低声道:“阿落,那个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都说开了,都好了吗?再来,咱们其实还不算是正经地被逐出宗的,族里还留着你们的名字。你爷爷当时说的也是气话,你莫要在意……”
“我怎不知道还要划宗谱?还有,那是爷爷上次红口白牙说的,岂能出尔反尔?”穆凌落震惊。
她是真不知道原来说了是被赶出来的,一刀两断,居然还不算是正式被逐出宗。竟然还要划掉宗谱名讳,这才算是正正经经的出宗。
“阿落,你可前往别急,这不出宗也有不出宗的好处,以后你姐姐嫁人还有你弟弟娶媳妇,也能有些面子,遇到个事儿也有个帮手。”宋烟拉住她解释道。“这不,咱们家乔迁喜宴,你三婶子就要来帮忙了……”
穆凌落难以置信地望着宋烟,只觉她实在是拎不清,别人两句好话就能把过往给抹了个干净。
当初她刚来时,她还觉得宋烟是个好母亲,虽然性子软弱了些,但关键时也头脑清醒,后来一直患难,倒是没察觉出什么。
而现在日子过得还凑合了,宋烟不让穆良读书,却耳根子软地听信别人的话,想又去掺合穆家那泥水里,实在是让穆凌落心都凉了半截。
但宋烟到底是她的母亲,她哪怕此时再恼怒也必须忍着,她抽回手指,目光紧锁着她,“娘,您先回答我,您是不是答应了三婶什么?”
宋烟心虚地缩了缩首,“也没什么,就是让她来帮忙而已。你上回不说,帮忙一天有二十文钱吗?我就想着,给别人也是给,这都是你爹的亲兄弟……”
穆凌落冷冷哼笑了声,她压抑着心口的怒意,只垂着头冷笑不语。
她本来还想着看穆家耍什么花招,无论什么都不怕,却没想到对方才出手就把宋烟给策反了。宋烟什么都好,也很疼她们,就是性子和耳根子都软。
“阿落,你别,你别生气……”宋烟似是察觉自己做的事让穆凌落不愉快,忙在一旁讷讷地道。
穆良听着这一出也是惊吓不已,他没想到他娘居然还想着帮穆家那边过好日子。
他忍不住提醒道:“娘,您不知道姐姐还欠了别人五十两银子吗?这都还没还上呢,哪里能给那么高的工钱给人家,别人做工一天也才三四十文钱啊……”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接过穆良的话头,温温和和地笑道:“是啊,娘,我之前也说过只请爷爷和四叔他们来,另外的人不请,可不就是因为咱们银钱不够。本来我的确是定了二十文的工钱,但您也知道,我今日送良儿去上学堂,光是束脩就费了不少银钱,更别说还要送米粮了,现在真是恨不得一文钱扳成两文钱来花,这二十文的工钱我恐怕是给不起了。我还想着跟雷婶子说,要不就少请几个人,工钱也得降一降。”
“怎么,怎么这样了?”宋烟也是怔然。
她以往当丫鬟时遇见的是好主子,几乎没有什么阴私事让她知晓,嫁的夫君也是什么都帮她处理得好好的,虽然穆二郎死后,她被蹉跎得半死了。
但她却是个心思来得快去得快的,又没个心眼,算是优点也算是缺点。现在女儿顶事,日子过得好了,她自然也就恢复了以往的状态,想的事儿也不多。
穆凌落弯着眼睛,轻轻笑道:“是啊,娘,既然您都说了,咱们跟三婶子她们是一家人,那么您就跟她们说清楚,让她们来咱们家免费帮忙,您看如何?”
“这——”宋烟想起当时王燕拭泪说的话,不禁略略迟疑。
“娘,三婶她们可是咱们嫡亲的亲人,咱们现在日子过得紧巴,让她帮个忙也是无可厚非。等她们有难的时候,莫非咱们也能袖手旁观?”穆凌落添了句话。
宋烟闻言,也觉得有理,她点点头,“嗯,没错,等回头我跟你三婶子好好说说。我先去厨房里生活做晚饭,你先跟良儿歇会儿。”说罢,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起身外出了。
穆凌落见她不在了,这才蓦地把手里的一包干货狠狠地丢在地上,大口喘了两声气。
“二姐,您别生气,您又不是娘就是这心软的老好人脾气,以往爹也没教她改,说娘以前的日子过得太顺畅了,您也别在意了。”穆良温声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