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诩自己爱情至上,自诩自己超然脱俗,呵,秋晚烟,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姐姐至少还知道不要连累了家中人,可你呢,除却给你家中惹来麻烦,你还会什么?没了免死金牌,你们秋家迟早得被你给牵扯害死!你自小被你爹娘捧着长大,被娇养娇惯,名扬京城的才女,照我看,你就是话本子看多了,当真以为自己是那牛郎织女了?情情爱爱就能饮水饱暖了?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干脆上了天啊?”
穆凌落这些话说得格外的重,却是把之前顾忌着秋晚烟的身体,都不敢说的话全都给说了出口。
而今,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连拼了命生的孩子都没了,她还能顾得了几个人?
更何况,秋晚烟还是个帮凶,她如何能不迁怒?她又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圣人。
穆凌落不过简单说了几句,秋晚烟的整个脸都白了下来。
穆凌落深吸了口气,胸肺间都是一片寒凉,她攥紧了肩膀,咬牙问道:“现在,告诉我,国师到底去哪儿了?他到底带着我的孩子去哪里?”
一道清泪顺着秋晚烟的眼角缓缓流了下来,她似是才恍然从梦中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了穆凌落焦灼的视线,她慢慢地,慢慢地张了张干裂的唇角,声线沙哑。
“你说得没有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作主张……阿临或许真的就没想过活过来的,明明是我自己受不住他离去的打击,却还用孩子捆着他……”
“可是,我真的不想他走……他走得轻轻松松,可我,我们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说着,她就捂住了嘴,低低地哭了起来。
穆凌落见什么都问不出来,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焦灼让她的眼眸都变得通红不已,“秋晚烟,你若是真的还但对我哪怕有半分愧疚,你就把我慕儿的下落告诉我!算是——我求你了!”
秋晚烟抬头,就对上了穆凌落通红的眼眸,还有她眼底的泪意,她张了张嘴,“慕儿……他……啊……”
她的话还没出口,却见她突然脸色大变,随后,她捂住了高高隆起的腹部,就往地上倒去,身体痉挛了起来。
穆凌落没想着还有这一遭,但是,她虽急着寻人,可而今秋晚烟也是个突破口,她也不可能就这样丢着孕中的她不顾。
穆凌落便去扶住她,“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
“疼,好疼……肚子疼……”秋晚烟咬紧了牙关,面如金纸,冷汗涔涔。
穆凌落视线一转,就见她身下的衣服上似是染上了点点血迹。
冬天里,衣服厚实,这血迹都给浸染出来了,可见其出血之多。
穆凌落就算此时再心急,可也不能看着秋晚烟和她腹中的孩子就这般没了,到底那也是条命!
她自己失了孩子心痛,旁人何尝不是如此?
而且,她此时还指望着能从秋晚烟的嘴里问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自是不能看着她白白没了的。再来,到时候若是秋晚烟的孩子到了她手里,她也能以此来让她说出些什么。
这般想着,她手下并不停,立刻就捏住了秋晚烟的手腕诊脉。
秋晚烟此次受了惊,伤心欲绝,显然是动了胎气。
现在,就是孩子要生了。
这便是早产了!
穆凌落没成想,她这出门找趟人,却撞见早产!
偏生,此时女庵里的掌事女尼也被吵吵嚷嚷的声音给引来了。
这位女尼倒是没了方才那位师姐女尼的傲气,凡事也懂得八面玲珑,不然也不会经营个这么大的女庵。
她先是给门口的几位侍卫拱手行礼,言明要见穆凌落。
穆凌落这会要安排秋晚烟生产,显然此时赶回城里是不现实的,现在只能就地寻个地方了。
这掌事女尼自动送上门来,她也便让人请了进来。
“王妃娘娘,方才是我女庵中的女尼太过造次!娘娘若是要寻人,与贫尼说声便是……”
这掌事女尼却是个拎得清的,穆凌落往日里也没少来庵内添香火钱,而她也清楚这位的身份。而今,皇城大乱,太子已殁,宸王却是脱颖而出了,那穆凌落身为宸王妃自是身价水涨船高了。
所以,她这才特地来请罪!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凌落给截断了。
“这些,师太晚些再说。而今,还劳烦师太准备间干净温暖的厢房,誉王妃要生了,女庵中还得做好准备!”
那掌事女尼闻言一怔,但却还是立刻反应过来,“是是,贫尼立刻去准备。”
虽然心中有些犯嘀咕,佛门清静之地染了这血腥到底不好,可却也是选人的,这话而今从穆凌落嘴里出来,她们就是不想应也得应了的。
随后,掌事女尼也把厢房准备好了,厢房内干净明亮,还染上了炭火,温暖如春,倒是个生产的好地方。
穆凌落让人把已经疼得昏昏沉沉的秋晚烟送了过去,秋晚烟身体弱,这阵子更是焦虑过度,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
穆凌落见了,倒是担心她连孩子都生不下来,人就没了。
她望了望天色,眼见里头秋晚烟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只招了个手,让个侍卫道跟前来:“去秋家送个消息!”
不管能不能顺利生下来,总是得让秋家人知道的。
侍卫匆匆离去,这雪下得也越发大了,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穆凌落突然间有些恍惚,她心焦孩子的下落,但是却也担心国师倾染的所为。
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国师倾染的时候,他华发如霜,红衣如血,风华绝代,超尘脱俗,徐徐走来,就仿似那天地间最耀眼的一抹天光。
而今,转眼间,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他骗了心心念念以复活宿心临为己任的秋晚烟,他夺走了她的孩子……
至于秋晚烟,穆凌落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是该怨她恨她,还是同情她,怜惜她了……
可怜之人自是有她的可恨之处的。
“王妃娘娘,宫口开不了,但誉王妃怕是支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