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吴郡。
光和七年,三月初八,巳时。
吴县县城四周,黄色幡帜遍布原野,裹着黄色头巾的黄巾军,在扬州渠帅冯刚,李审的带领下,把吴县县城围的水泄不通。
一队队黄巾军,在雄壮的战鼓声的敦促下,扛着简略的木梯,不顾城墙上射出的箭矢,面露狰狞,咆哮一声,把木梯架在了城墙上。
从远处看,一排排的木梯,如同一条条的灰色的布带,沾满了整个县城的城墙。后面跟进的黄巾军,如同蚂蚁似的,黑压压的一片,口中闲着战刀,或者拿着简略武器,沿着木梯攀爬而上。
即使绝大部分的木梯,被城墙上的守卫推倒,使得黄巾军一串串被推翻在地。或者被滚木沿着木梯呼啸而下,砸的木梯上黄巾军一层层往下掉。
但也有落网的木梯,破开女墙外的木板,沿着垛墙口,一拥而入。他们手中的锄头或者其他的农具,对这围拢过来的郡兵,以及豪族家中的私兵猛砸。虽然他们没有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但是他们凭借着悍不畏死,以命换命的打法,顿时让守卫的郡兵顾此失彼。最后,不得不用弩箭解决。
城门口,一队精壮的黄巾军,拿着成人躯体身高的橹盾,高举头顶,相互衔接在一起。掩护着一队抗着撞木的黄巾军,在不断响起的号子声中,把城门撞的砰砰直响。
即使因为被巨石砸中,瘫倒在地,也会立即被后面的人拖走,并立马不上空位。看着城门四周的泥土被撞得一块块直掉时,扛着撞木的黄巾军,他们亢奋的脸上,顿时大吼一声,“一,二,三,起。”紧随而来的又是一声巨响。
站在黄巾军队伍中的冯刚,看着冲入城墙上手下,不断被箭矢,弩矢射杀。脸上顿时一抽。“直娘贼,本渠帅还以为把这吴县攻打下来,不需要费多少力气,没有想到,五万人连攻了三天,吴县县城连根毛都没有摸到。”
站在他身边的李审也是无奈的苦笑。他是小看了这吴县的郡兵了。这几百人,在吴县士族的私兵的支持下,硬生生的顶住了他们三日的狂攻。
也同时小看了天下人,这个小小的郡治所,他们攻了这么久,都攻不下来,那其他的城池呢?李审顿时间有种想退出的冲动。
可又立马摇了要头,他如今已经站在了这,也等于说是没有了退路,不管他退不退出,他李审身上黄巾军的印记是脱不掉了。
“李主簿,你老谋深算,不,足智多谋,我等原先的计划,破吴县,得钱粮。现在再这吴县差点崩了牙。已经与计划是严重不符。每在这县城外每拖延一天,就对我等就越不利。现在该如何是好?”
冯刚此时脸上充满了着急,他们在扬州一起兵,就直接攻打吴县,就是看上了吴县富饶的钱粮。只要钱粮到了他们手中,就可以趁机把势力做大。可是如今,他们在吴县攻了三天了,这吴县城的攻破,还依旧遥遥无期。
李审看了看吴县县城上一眼,沉思一会道:“渠帅,神上使在对士族的态度上,有点想当然了。以他们世代为官,高高在上的地位,岂会看的上我等这些平民出身的人。既然这些士族不知好歹,那我等也不需要顾忌他们。
不如这样,先把士族在县城外的庄园给攻下来。这既可以让我们缓解一下粮食的危机,也可以得到他们庄园中的徒附民,特别是这吴县士族,他们的徒附民可不少,只要能把这些徒附民弄入黄巾军,就可以增加我黄巾军的势力。
更甚者,这些士族在庄园中,还有他们的子弟,把这些人抓到手中,作为人质。以后等大事一成,是拿他们来与外面交换条件,还是胁迫他们加入我等,就看我等心情。
至于这吴县,继续围攻,最好是不间断的进攻,不能给官府与士族喘息之机。我也不相信他们都是铁打的,没有疲劳之时。“
冯刚顿时双眼放光,他本来就对这些士族没有好感。要不是要遵循神上使的嘱咐。他起事之初,就对这些士族动手了。哪还等到现在。
既然这些士族不知好歹,那他也不会客气。如果没有他们的私兵加入,他们也早就攻破了这县城。这些士族不是高高在上吗,那就坏了他们的根基,看他们还怎么看不起人。只要他们黄巾军把江东控制下来,一定要让这些士族像狗一样在他手下做事。
如今见李审也支持对士族动手,那他也不再犹豫,立即道:“我这就去派人去。”
“最好是让刚加入进来的严白虎去。这人心性太过奸诈,对我黄巾军来说,是个不太安分的因素。如果让他去对付这些士族,这既可以让他与士族结怨,也可以绝了他脱离黄巾军的心。”李审特意交代道。
“嘿嘿,放心。我给他两万人,不过这两万人中所有的首领都是我的心腹。他翻不起什么浪来。“冯刚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对严白虎这个突然带着手下加入进来的人,他也不放心。
不过如今正需要人之际,他也不会放过这个让严白虎打上他黄巾军印记的机会。于是冯刚立刻叫来严白虎,以及一众手下,让他们去攻打吴县城外的庄园。
此时的吴县县城的城楼中,吴郡太守刑松皱着眉头,满脸严肃的带着一众掾史,看着正不断冲击吴县城墙的黄巾军。他的不远处,是四大士族的家主。
特别是四大家主,看着严白虎带着如此多的人马离开,脸上顿时着急起来。他们不用想也知道,这娥贼此时分兵,显然是要扫荡吴县外围。而这吴县城外,绝大部分的田地,都是他们家族的私产。他们的庄园也建立在那。还有他们的族人。
因为这娥贼起事突然,他们还来不及把庄园中的钱粮搬入城中,一旦庄园娥贼得到庄园中的钱粮,然后在把徒附民也裹挟进了娥贼。
那么娥贼就会突然间壮大实力。现在就这县城外的娥贼,就已经让县城有随时被攻破的危险。一旦娥贼实力增加,那这吴县也会保不住。
等到那时,他们家族一定会在这场灾难中被覆没。家族几代人的积累,才熬到吴郡豪族。岂能让家族在他们手上招灾。
可是如今,他们被困在城内,为了守卫这县城,他们甚至连家族中的私兵也奉献了出来。已经没有多余的兵马去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娥贼在他们眼皮底下胀大。
而刑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眉头就皱的更深。他如今所在的吴县,兵力已经见肘,一旦娥贼弄大了声势,那岂不是吴县不保。而他作为太守,就有不可脱卸的责任。弄不好,他的仕途也会到此结束。
顾启来带刑松的身边,带着担忧的道:“府君,这该如何是好?”
刑松看着顾启满脸慌张着急的神色,心中很是鄙夷不已。现在知道着急慌张了,如果尔等士族不把高云轩逼走,以他的军事能力,以及在军中的威望,吴县能被娥贼逼成如此窘态?
不过他鄙夷归鄙夷,如今吴郡的防御还得靠这些家族的私兵在支撑,于是道:“前晚本官派人,连夜出城,去了海盐高家。想让高云轩率高家私兵来救。毕竟高家私兵在扬州也是威名远播。“
顾启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对高家私兵的战斗力,也没有怀疑过,这也是他们不敢过分逼迫高家的原因。只是现在吴县遭难,以他们与高家的恩怨,那高珣会来吗?
刑松像是知道顾启的顾虑似的,补充道:“本官这次派去的人是南部俞督邮,以他与高云轩的交情,应该会给他几分薄面。同时本官还特意交代,让他先去找伯喈兄。“
刑松他也不敢肯定高珣会不会出兵。他可是领教过高珣的手段的。在以前对付海盐杨家时,他就敢明目张胆的借他的手来达到目的。如今以高旭与吴郡士族之间的矛盾,高珣还真有可能见死不救。
所以他特意派遣与高珣有交情的俞平过去,同时还让他先去找蔡邕,以他对蔡邕的了解,对娥贼造反朝廷,一定不会不管不顾。于是他想通过蔡邕,让高珣出兵。
刑松向远处看了看,以时日来算,如果高云轩出兵的话,也应该已经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