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白影一下就飘远了,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飘到武场的外围,落在武场外面一个高大的路灯上面。
白衣少年曲起腿坐在路灯上,路灯很窄,那个少男竟然稳稳的坐着,一点儿也没有要掉下来的意思。
少年坐好之后,似乎觉得这个位置很不错,视野很好,而且人又少,他的手心一张,上面有两颗包着包装纸的草莓糖。
这是早上从北堂第五的口袋里掏出来的,他肯定都不知道,白衣少年拿着那两颗草莓糖,白/皙纤细的手指动的非常灵活,伸手剥/开了一块草莓糖,然后扔进嘴里,轻轻的啧了一声,似乎觉得特别好吃,笑得眯起了眼睛。
白衣少年吃着草莓糖,好像在看那边武场上的比赛,又换了一种坐/姿,把腿垂下来侧坐在路灯上,还能晃着自己的双/腿。
张九追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白衣少年悠闲的吃着草莓糖。
张九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不逃跑,而是在这里坐着,要知道这里虽然不是武场,但是离武场也不远,武场里想要当家主的北堂姓的人都来了,还有很多围观的天师,如果少年被发现了,肯定分分钟被围/攻解决,然而少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看的很投入。
那边北堂第五和北堂玄厉已经开始对打了,北堂玄厉虽然天资不够高,但是一板一眼,已经是北堂老/爷/子这几个儿子中最厉害的一个人,从北堂老/爷/子平日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老/爷/子什么事情都让北堂玄厉来做,显然想让他来做家主,等上/位之后也不会生疏。
这一场比赛,在北堂老/爷/子眼里毫无悬念,一定是北堂玄厉能胜出,毕竟那个私生子是个体弱多病,身/体元阳很散的人,怎么能打得过一板一眼的北堂玄厉。
然而不幸的是,北堂第五今天状态非常好,他的身/体虽然不好,根骨也并非天生异丙,然而对手也不是什么太高深的高手,北堂第五早上起来之后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元阳并没有被吸走,反而变得更加充盈,这对他今天的比试很有利。
几分钟下来,北堂玄厉已经有力不从心的趋势了,这让老/爷/子大吃一惊,同时其他客人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竟然如此厉害。
那边比试已经推进了高/潮,这边白衣少年还在吃草莓糖,悠闲的晃着退看比试,张九冲过去,仰着头看着那个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发现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竟然对张九笑了笑,张九吃了一惊,眯起眼睛打量这个白衣少年,他本身就不相信白衣少年是长岂仙人,或许只是长岂仙人用来混乱视听的赝品,其他人没有见过赝品,但是张九见过,知道赝品是真/实存在的。
长岂仙人是肉/身的人,并非是鬼,正因为他是人,有肉/身,所以才会因为衰老而想到各种办法复生自己,他摹刻出来的赝品并不是人,因为长岂仙人手中有一大块融天鼎的碎片,所以摹刻出来的赝品是具有阳气的体质,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但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白衣少年身/体里的确有阳气弥漫,但是很虚弱,而白衣少年的灵力非常强大,强大到张九咋舌的地步。
白衣少年身/体里的灵力这么强大,如果真的是长岂仙人的赝品,怎么会让他这么跑了,难道长岂仙人不应该把这个赝品身/体里的灵力吸走为自己用吗?
还是说这个少年赝品已经吸收了长岂仙人的灵力?
但是张九很快否定了自己,就算是吸收了长岂仙人的灵力,恐怕也没有这么多的灵力,少年的样貌、身份、修为处处都透露着一层迷雾。
张九眯眼打量少年的时候,少年不解的歪着头,似乎不知道张九为什么老看自己,少年突然“哦”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突然伸手一扔,将一个小东西扔到了张九的头上。
张九吓了一跳,下意识闪步去躲,就听到“喀拉”一声,那个小东西被张九躲开,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张九低头一看……
——草莓糖?!
一块看起来很廉价的草莓硬糖,估计是超市里两三块钱一大包的那种硬糖,廉价的透/明包装纸,上面还带着一些很不走心的草莓色小波点,把里面粉红色的草莓硬糖裹起来,两边拧了两个结。
草莓糖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下。
张九吃惊的盯着地上的一块草莓糖,白衣少年侧头奇怪的说:“你不吃吗?你看着我,不是想吃这个吗?好吃的!”
白衣少年似乎以为张九不相信,立刻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说:“真的好吃的!”
这种草莓糖里面全都是香精香料色素添加剂,张九不知道到底怎么好吃了……
然而张九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偏离轨道,他的重点不应该在草莓糖上啊!只能怪白衣少年的声音太有感染力了,说的非常真/实。
白衣少年见张九不动,突然挥了挥手,那颗掉在地上的草莓糖突然就升了起来,重新落回白衣少年的手中。
白衣少年搓开草莓糖的包装纸,塞/进嘴里,咬着草莓糖说:“真的好吃的,我吃了哦,你可不能反悔跟我抢。”
张九:“……”
张九现在越来越确定这个白衣少年是个赝品了,因为赝品都是一张白板,就好像他们之前认识的绍鸢,别看他们被塑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成/人了,但是他们的思维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完全没有什么情商可言。
白衣少年因为吃了草莓糖而高兴,晃动着小/腿,一摇一摇的坐在路灯上。
张九不敢大声说话,怕把那群天师引过来,他只是想要确定白衣少年的身份,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年歪着头,说:“我……?他们叫我长岂。”
张九说:“那你呢,他们叫你长岂仙人,你自己觉得自己是谁?”
白衣少年一脸困惑的样子,摇头说:“不知道。”
张九越来越觉得这个白衣少年就是赝品了,他的思想很懵懂,但是身/体里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灵力。
张九又说:“你为什么会在北堂家?”
白衣少年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一睁开眼睛就在那里了。”
白衣少年说着,似乎很不高兴,“咔嚓咔嚓”的用小虎牙将嘴里草莓糖都咬碎了,说:“这里的人不好,他们绑着我,很
很疼,还在我的脸上戴上东西,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吃饭,好饿,弄得我好饿……”
赝品是不用吃饭的,他们需要的是吸收正主的灵力,白衣少年所说的饿,也是因为他没有吸收灵力。
白衣少年越说越生气,随即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实在太漂亮了,精致的巴掌大的小/脸染上了一种妩媚和惑人的气息,同时又有一种小茶杯犬的感觉,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脸上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其中一边的小酒窝特别深,看起来笑的很甜。
白衣少年说:“但是有个大哥/哥是好人,他把我从黑乎乎的房子里带出来的。”
张九一听,突然皱眉说:“什么大哥/哥?黑乎乎的房子?是绑着你的地方?你不是自己逃出来的,是被人带出来的?”
白衣少年立刻点点头,说:“对啊,我身上绑着,脸上还戴着那个东西,怎么能跑得掉?大哥/哥带我出来的。”
张九立刻说:“什么大哥/哥,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白衣少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认识,他只是说要我替他做事,就可以放了我,然后把我带出来了……唔,那个大哥/哥还要撕我衣服,有点可怕……不过我跑了。”
有人放走了白衣少年,目的是要这个少年帮他做事,显然是想利/用少年身/体里的灵力,不过少年逃跑了。
张九说:“再见到能认出来吗?”
白衣少年说:“不知道。”
张九有点无奈,但是这个少年还真是诚实,问他什么就说什么。
张九又说:“那昨天晚上你跑到哪里去了?”
白衣少年想了想,说:“好多人找我,我不想回去被绑着,嘴巴勒的也很疼,我就找了个地方睡觉,但是肚子饿……真的好饿,然后我就吃了这个。”
白衣少年说着张了张嘴,指了指嘴里的草莓糖,还吐出小/舌/头给张九看,草莓糖已经要没了,果然里面全是色素添加剂,白衣少年的小/舌/头被染成了粉红色,那颜色真是太夸张了,但是意外的很可爱。
少年说:“然后……又有个大哥/哥,他插/我这里,好疼的,现在还在疼……”
张九一愣,随即才发现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成了限/制级,张九立刻说:“等等,等等,这段省略……”
白衣少年不解的说:“啊?好吧……因为他请我吃这个,所以虽然疼了点,后来我就走了,临走之前还拿了两个,这叫什么东西?”
张九无奈的说:“糖,这是草莓口味的糖。”
白衣少年笑了一声,说:“糖?好吃呢!”
张九揉/着太阳穴说:“我想知道,跟你发/生/关/系的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白衣少年不解的说:“发/生/关/系?你是说插/我这里吗?”
张九:“……”直白的好想哭。
白衣少年摇头说:“不认识,但是这个大哥/哥人好,他请我吃糖,而且大哥/哥也甜甜的,身上带着糖的味道,好吃好吃。”
张九听他说话,脸都红了,感觉这个白衣少年跟绍鸢似的,而且比绍鸢加个“更”字。
张九试探的说:“那……今天早上起来,客房院子里有个男人死了,这跟你有关系吗?”
白衣少年说:“男人?是什么意思?”
张九:“……”更想哭了。
张九给少年描述了一下,年龄样貌衣着之类的,少年突然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很生气似的,显然少年是认识那个死者的,张九刚觉得有希望。
但是少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边突然传来“啊啊啊啊——”的尖/叫/声,武场的观众席乱成一段。
张九惊讶的说:“怎么回事?!”
张九转头看向骚/乱的武场,又看向坐在路灯上的少年,说:“你在这里等我,别动知道吗?”
白衣少年说:“为什么?”
张九觉得自己简直急中生智,说:“因为有草莓糖吃!”
白衣少年立刻高兴起来,说:“真的?嗯嗯,你去吧,我不动的。”
少年说着,还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的坐着,小/腿/儿也不晃了。
张九立刻向回冲,冲向武场,他冲进武场的时候,端木晋旸正在人群里拥挤,一眼看到了张九,立刻挤过来,把张九搂在怀里,以免人群挤到他。
端木晋旸说:“你去哪里了!?花向彦说你来找我了,我以为你出了意外。”
张九说:“没有,突然有点事情耽搁了而已,这是怎么了?”
端木晋旸皱眉说:“死人了。”
张九吃惊的说:“又死人了?!”
端木晋旸点了点头。
果然又死人了,而且这回死的是北堂玄厉!
北堂家的三少爷,最有希望继承家主的人,突然就死亡了,并且是死在比武场上,对手是北堂第五。
当时两个人正在比试,北堂第五已经完全占了上风,就差最后拿下北堂玄厉了,而这个时候变故途生,北堂玄厉猛地在倒在地上,立刻吐血身亡了,大家都吓坏了,以为是北堂第五下杀手,把北堂玄厉给杀死了。
北堂老/爷/子气的不知如何是好,让他仅剩的二女儿和小儿子冲过去把北堂第五押了起来,但是结果却让人震/惊,北堂玄厉倒在地上,样子好像是中毒而死,而且他的胸口上,有一个龙形的诅咒……
又是北堂家的诅咒!
武场上的人都受了惊吓,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骚/乱,但还是跟着逃跑了。
大家一窝蜂的逃出武场,朝四面八方跑过去,张九看了一眼路灯的方向,说:“糟了。”
端木晋旸说:“怎么了?”
张九拽着端木晋旸就跑,说:“快快,咱们要赶紧过去,我找到北堂家抓/住的那个长岂仙人了,他应该并不是长岂仙人本人,其实是个赝品,我让他在那边等我,万一这些人过去看到了就糟糕了。”
两个人快速的往路灯那边跑,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又是“啊啊啊啊啊!!!”一声尖/叫,叫的非常凄厉,而且是从路灯那边传过来的。
两个人快速冲过去,就看到那边围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大喊着:“是囚犯!”
“长岂仙人!?”
“快抓/住他!快快!别让他跑了!!”
“他又杀了人!!果然是他杀/人!他把别人的元阳吸干了!”
“太残/忍了!”
张九冲过去,就看到地上倒着一具干尸,那样子和他们今天早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元阳吸干了,魂魄都烧没了,样子非常可怕。
而白衣少年则倒在路灯下面,被好多天师用符/咒捆住,几乎是五/花/大/绑,那些符/咒上带着很多咒法,白衣少年浑身都是血,疼的脸色发白,嘴唇打颤,但是竟然没动一下。
张九在人群外挤不过去,那个少年瞥着头看向武场的方向,似乎在寻找张九,因为张九之前告诉他不让他动,可以给他吃草莓糖。
少年的目光终于对上了张九,眼睛里顿时有一些欣喜,结果一个天师以为少年要挣扎,猛地踢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少年“嘭”一声撞在路灯上,额头鲜血长流,顿时就猛地晕了过去。
张九看的心惊胆战,想要冲过去阻止,但是根本来不及,那些天师抢功一样将少年捆了起来,然后争先恐后的把少年拎起来带走。
张九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刚走一会儿,少年的身边突然死了一个人,而且有人目击是少年吸干了那个人的元阳。
可是张九觉得这完全不可能,少年心性单纯,一点儿恶意也没有,一个为了草莓糖在原地等张九的人,张九觉得他的心思不可能那么深。
这边客人们把“长岂仙人”抓了起来,那边北堂家的老/爷/子把北堂第五给抓了起来,虽然已经看到了北堂玄厉尸体上的龙形咒印,但是北堂老/爷/子还是没有放人,一脸悲痛的差点仰过去,让人把北堂第五关进北堂家的牢/房里。
北堂第五没有说话,也没有作任何反/抗,只是扫了一眼北堂老/爷/子,就被带走了。
遴选的武场变成了一场闹剧,北堂第五被锁住双手推进牢/房里,就看到对面的牢/房里有一个白衣少年,他全身绑着锁链,有人拿着黑色的铁嚼子似乎要给少年戴上。
少年身上都是血,样子很狼狈,白色的头发上也染了血,黏在一起,看到北堂第五,竟然还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挣扎着说:“草莓糖!糖!草莓……唔唔!”
少年还在说话,已经被人一下把黑色的铁嚼子戴上,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