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四爷忙道:“只是在儿臣心里,说到毓庆宫就想到了二哥。那是二哥从生下来就一直住的地方,儿臣,儿臣不想去破坏。”
康熙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四爷。四爷此时微垂着眼帘,看不清眼神,但脸上却是一副怀念的神色。
这一年多,康熙提到太子的时候并不多。只要一想到他那不堪的死法,他心里就是又气又恨。可这会听四爷说的话,心里却一下涌起了那些与太子在一起的温暖回忆。
那时候赫舍里没了,江山不稳,太子的到来正是稳定人心的时候。所以他当机立断,立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当太子。毓庆宫从那时候起,也就成了太子的寝宫。
因和乾清宫离的近,他常常在下朝后就去毓庆宫看太子。只有这个儿子,他是亲手抱过,喂过奶,喂过饭,哄着吃药,哄着睡觉。这是别的儿子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听到他奶声奶气的第一次叫他皇阿玛,听他晃着小脑袋跟着他一起念书。做了错事的时候,就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装无辜的望着他。
那时候,他是太子的依靠,而太子其实也是他心里的支柱!他抚养他,他却回报给他孩子纯真又全心全意的爱。让他在那几年的艰难岁月里,得以感受到温暖。
后来是怎么变了的呢?是太子长大了!如他预料的那样,长成了一个俊朗挺拔的小伙子,而且文治武功都很优秀。照理说,他应该感到骄傲的!这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
可渐渐的,他的心头就产生了别的想法。他开始对他不满,而太子爷敏锐的察觉到了,说话举止都开始变得小心谨慎。父子俩之间的感情也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了!
四爷见康熙陷入了回忆,便没再开口说话,而是扶着康熙继续慢慢的走。
良久,就听康熙轻叹一声,道:“胤禛啊,你是个重情义的。保成生前就说你宅心仁厚,他没看错你啊!”
“皇阿玛,二哥对儿臣也一直照顾有加。”四爷回道。
康熙点了点头,道:“这毓庆宫就给保成留着吧,也是朕心里的一个念想。”顿了一下又道:“只是这家,还是要搬的。朕再为你选一处宫殿做太子寝宫吧。”
“多谢皇阿玛!”四爷连忙谢恩。他跟小福晋可都不愿意住那个毓庆宫,这下总算是说服康熙了。
回了府,四爷第一时间就跟兰慧说了这事。兰慧自然高兴。
她知道搬进宫这事是逃不掉的。就算现在不搬,以后等四爷当了皇帝,依旧会搬。就不知道现在会搬去哪座宫殿了。
“这就看皇阿玛定夺了。应该不会离乾清宫太远。”四爷道。
“那我得让府里的奴才开始收拾东西了。这府里住了十几年,搬起家来,东西可不少。”兰慧感叹道。
说实话,她是真舍不得。当年在宫里的阿哥所住了几年,她并没有一种家的感觉。再说那时候跟四爷之间的感情也没如今这么好。现在这座王府,才是她心里真正意义的家。想着要离开,心里不免难过。
“这府邸,皇阿玛不会再赐给别人。你以后想住,还是可以回来小住的。”四爷搂着兰慧安慰道:“所以也不必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一些摆件之类的,你还是可以留下,把最喜欢的带进宫用就好。”
“真的么?这王府还是爷的?”兰慧脸上就露出惊喜来。
“当然。”四爷笑道:“这可是当今太子住过的,谁还敢住?”
兰慧就笑了,偎在四爷怀里道:“那就好!哪怕以后不能来住,只要想着这府邸还在,心里都觉得踏实。”
四爷也是满心感慨。这府邸当初修缮的时候,一草一木,一石一景,都是他亲手设计的。如今要进宫去,他也舍不得。
兜兜转转十几年,他依旧逃不过回紫禁城的命运。
康熙最终选定了景仁宫作为四爷的寝宫。景仁宫是紧挨着乾清宫的一座宫殿,比毓庆宫离乾清宫还要近。
这旨意一出,让朝臣们又惊讶了一番。可见万岁爷对新太子的宠爱也是非同一般,丝毫不逊于前任太子!
可让他们不解的是,既然如此宠爱,为何就是不肯让位呢?康熙身子不好,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有时候在早朝上,偶尔还能看见他坐在龙椅上打盹!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为此,不免有朝臣为四爷委屈。有跟四爷关系近的,私下还对四爷提及过,是不是该在朝堂上提一提这件事。但都被四爷否决了,大家这才作罢。
选好了太子寝宫,定好了黄道吉日,兰慧这边搬家的准备也做好了。
景仁宫可没有如今的王府大,要住下这么一大家子人,就得重新组合。除了四爷和兰慧能有独立的院子,其余人都不能再有自己的院子了。而且宫里本就有配置的奴才,所以大家也只能带最贴身的奴才进宫,其余的人,兰慧便留下来看守王府了。
如此一来,舒舒觉罗氏,这位王府里唯一的侧福晋,也得更跟别人挤一个院子了。虽说住的拥挤了些,但舒舒觉罗氏倒也能忍。毕竟这身份不同了,她如今是太子侧妃,就是以后再见到那些皇子嫡福晋,也不觉得矮半头了。
三月二十八,是个宜搬家的日子。四爷带着兰慧和一大家子人,终于再次踏进了紫禁城的宫门。
重新分配的结果是,舒舒觉罗氏和郭氏、蒋氏、张氏一个院子,尹氏、关氏、武氏和乌雅氏、云氏一个院子。乌云珠和茉尔雅住在了一个院,弘晖依旧和弘晙、弘昼在一个院,弘旭和弘晌还小,就还住在兰慧的院子里。
景仁宫一下热闹了起来,到处是狼烟动地的。四爷的院子是最早收拾出来的,因他常年都在兰慧那住,所以最是简单。这会四爷便带着兰慧在他的院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