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弘晙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屋子里也很暖和,地龙烧的很旺,那是怕钮祜禄氏生产的时候受凉才烧的。
弘晙就那么看着钮祜禄氏母子俩,他们此时的面容没有痛苦,就像只是睡着了似的。
直到此刻,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么就都不在了呢?
太医一直说很凶险,他也一直提着心。但他心里一直也抱着希望。要么最后什么事都没有,要么孩子出事,钮祜禄氏还是能好起来的。
就像皇额娘当年生小七一样,昏迷了那么久,最后还不是醒过来了。小七虽然身子弱,但也平安的长大了呀!
为什么轮到他这里,就是母子均亡呢?
他想不通!想不通老天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他也自责!自责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强硬的打掉钮祜禄氏的孩子!他宁可她恨他,也不要永远失去她。
宫里,兰慧和四爷得知这个消息都惊呆了!尤其是兰慧。她一生顺遂,从未经历过如今悲惨的事情!
“我要去看看弘晙,他怎么受得了!”兰慧哭了起来。
这几个月,她是看得出对钮钴禄氏的重视和对孩子的期待。猛然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她真怕弘晙钻了牛角尖。
“我陪你一起去。”四爷道,眼里也是担忧。
弘晖当初长子夭折的时候,至少富察氏还是好的,可也难过了几个月才慢慢放下。如今弘晙可是同时失去两个,一般人都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等四爷和兰慧到了弘晙的府上,就见弘昼也在。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额娘。”弘昼神色焦急的看着他们,道:“二哥不肯出来!至今还在产室。”
他是被弘晙的贴身奴才给叫过来的。来了后他就一直在外面叫弘晙出来。可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没人似的。听奴才说钮祜禄氏和小阿哥的遗体还都在里面,他就不敢硬闯。
四爷脸色一变,道:“去把门打开!”
兰慧下意识的就抓住了四爷的手,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有四爷发话,奴才们才敢动。几个人上前一撞,产室的门就开了。
四爷、兰慧还有弘昼都在门口站着,一下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三人再往里看,就见弘晙坐在床边,神情呆滞。
“弘晙!”兰慧心疼的连忙跑过去抱住了他,“额娘在,弘晙,额娘来了。你别吓额娘!额娘知道你难过,难过你就大哭一场!你别为难自己!”
四爷也连忙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床上并排躺着的钮祜禄氏和小阿哥。
弘昼已经不忍的别开了头。
弘晙却像是傻了似的,木然的被兰慧抱着,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四爷知道弘晙这是伤心过度,便让人来把给钮祜禄氏整理。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产室里。
弘晙此刻却动了,激动的一把抓住钮祜禄氏的手,喊道:“不许你们动她!她睡着了!你们不许吵她!”
“弘晙!”兰慧抱着他心都碎了!这孩子伤心的魔怔了!
弘晙却像是疯了一样的要从兰慧的怀里挣脱出来。四爷怕他伤着兰慧,上前一掌打在了他的后脖颈处,弘晙顿时身子一软,昏了过去,四爷则顺手接住了他。
把弘晙抱回前院他的屋子躺下,四爷这才吩咐人去请太医。
“爷,这可怎么好?弘晙这个样子,怕是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兰慧急得直掉眼泪。
四爷搂着她,安慰道:“他从小到大没有经过什么挫折,这一遭来的太突然也太惨烈,他需要时间。”
“我,我就怕这孩子钻了牛角尖!”兰慧声音都在发抖。多少人因逢大变移了性情,甚至一辈子都毁了都有。
“钻了牛角尖,咱们就把他拉出来!”四爷声音沉稳的道:“朕的儿子,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打垮的!”
说起来,弘晙与钮祜禄氏的感情并不深厚,离生死相随还差的远。只是他现在眼睁睁的目睹了钮祜禄氏的死亡,还有孩子的夭折,双重打击下,他才承受不住,产生了逃避的心理,不愿意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
“嗯,把他拉出来。”兰慧重复着四爷的话,心里算是安定了一些。
很快太医就来给弘晙把了脉,自然是伤心过度之类的话。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弘晙这情况不是吃药能解决的。
四爷心里也有数,只是让太医开些安神的药,好让弘晙每日能睡上一会,免得把身子熬垮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比如要通知钮祜禄氏家里,比如钮祜禄氏的后事等等。四爷就全部交与了弘昼处理。
第二日,弘晖他们才听说了此事,都震惊不已,一齐来他府上看望,却被弘昼给拦在了门外。
“大哥,不是我不让你们见。是二哥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见太多人。他现在需要时间一个人静一静。等过些日子你们再来,到时候再劝劝他。”
“你确定?”乌云珠眉头紧皱,道:“他现在最容易钻牛角尖了,咱们要是不劝,让他一个人待着,怕是越待越不好。”
弘晖却是神色微怔,想起了自己长子夭折的时候。那会他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也不愿意旁人来对他说些劝慰的话。因为每说一次,他就要想起一次孩子离开的痛苦。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就知道弘昼是对的。真不愧是从小跟在弘晙身边的,还是弘昼最清楚弘晙想要的。
“那好,弘晙就交给你了。给他一些时间,我们改日再来。”弘晖开口。
“大哥!”乌云珠吃惊的看向弘晖,“咱们真不见二弟了?”
“听弘昼的,今日不见了。等弟妹出殡的时候,他总要出来的。到时候看情形再说。”弘晖道。
“好吧,那我们听大哥的。”乌云珠道。
弘昼送走了弘晖他们,便又去看弘晙。从昨儿傍晚到现在,他就没回自己府上。除了安排各种事情,就一直陪着弘晙。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