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城码头
“怎么,人还没有到么?”火曜走下石阶,看着远处江面不断驶来的大小船只,微微蹙眉。
几名青衣人抬手抱拳:“回星君,还没有到。”
“奇了,按理说主上搭乘的楼船这个时辰也该到码头了。”火曜看着远处江面晃动的点点白色船帆,心中不禁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水曜领着几个青衣人从下船湿漉漉的石阶上小心地走了上来,抬起兰花指轻掩了鼻尖,皱眉道:“这里可真臭,刚才的那些船家没有一个人看见主上他们乘坐的楼船,比主上的船晚了一个时辰发船的小船都已经到了,可连咱们安插在船上的人也没个信,夭寿哦……。”
话音刚落,却忽然间见一只鹞鹰不知从哪只船上飞出来,长鸣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就这么一头栽倒在水曜面前。
水曜一愣,立刻低头抱起那只鹞鹰,眸光一厉:“是火烧灼过的痕迹,信使被炸伤了!”
这鹞鹰是曜司专门驯养的信使,一贯凶猛,耐力却很好,这么晚才出现在,果然是出事了。
随后他又翻开鹞鹰带来的信筒,神色森然:“……。”
“到底怎么了,主上那边……。”火曜一看心中一沉。
“出事了,水匪半夜劫船。”水曜媚眼里闪过近乎暴戾的凉光。
……*……*……
嘉江江边,绵绵细雨纷飞。
“哗啦啦!”楚瑜抬手舀水泼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着水里自己的模样,有点滑稽地扯了扯唇角。
倒映在水里自己的模样依旧是中年美妇的样子,霍家姐妹的易容术果然如她们说的那般厉害,非她们调制的药水卸除,她这张脸至少可以维持大半个月才会慢慢地淡去。
如今被水泡了那么久,也不过是脸上的皱纹似被水泡得淡了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万一遇上土匪,也不用担心被劫色,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皮肤有损。
楚瑜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抓过一把石头,凝神聚力直接一弹——
“啪啦!”几条鱼儿瞬间浮了上来,翻起了白肚皮。
楚瑜立刻弯腰小心地捞了起来,取了一片葵扇大的叶子包好,满意地笑笑。
这个时代的江水清清,没有污染,这荒野无人处连鱼儿也不怕人。
包好了鱼,她用身边捡来的两个破瓦罐子拨了拨水,各舀了一罐子清水以后便抱着水罐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水滩。
她琢磨着一会是要烤鱼和炖汤,还好宫少宸的长剑还在,而她一直紧紧绑在身上的苗绣袋子里的火石、火折子、药物、银票、防身的小刀和绑在手腕上的暗器和一点散银子都没丢。
基本上这些东西都派上了大用处。
楚瑜一路穿过被踩倒了的杂草和蔓藤,她便看见了不远处冒着烟的小窝棚。
她立刻加快脚步爬过个土坡,看着一个人影狼狈地蹲在火堆前戳火。
“你怎么又乱动来,仔细伤口裂开了,你就开心了,大少爷
。”楚瑜几步过去搁下水罐,没好气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夺过他手里的烧火棍子。
今日一早,她醒来就发现两人都被冲到岸边了,便赶紧爬上岸,顺便将宫少宸也拖上岸。
这妖货已经开始发烧,她以为他会一直昏迷,便只简单拿备着的金疮药给他伤口随便撒了点,就赶紧先去想法子搭避雨的窝棚、生火和捣腾求生必需品去了。
不想这才下午,这妖货就醒了,倒是生命力够顽强的。
宫少宸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笑道:“这不是冷么,又潮又凉的……咳咳。”
楚瑜低头看着他那张被熏得一块灰,一块黑的脸,脸上的胡须还被烧没了半截,滑稽得像个小丑,哪里还有之前半分俊美风流模样,分明戏台上的丑角儿。
她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宫少宸脸色黑了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想伸手拔下来,用力一扯,却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他没好气地道:“笑死你算了。”
只是这动作一大,又牵扯到了肋下的伤口,疼得他‘嘶’地一声。
楚瑜忍住笑意:“想不到宫少也有这般狼狈的样子。”
宫少宸瞪了她一眼,浑身冷意,闷声不吭地转身就想爬回窝棚,只是这动作僵得楚瑜都看不下去。
她立刻上前一把搀住他没有受伤的一边,扶着他进窝棚:“何必这般恼我,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爷还听不得玩笑,这时候还放不下身段?”
这都不知道沦落到哪里了,怎么走出去,还端着少爷架子。
宫少宸好容易才坐下,疼得他脸色发白,却还是放低了身段低声道:“给我弄点水,我想擦擦。”
楚瑜看了他那张灰头土脸的样子,强忍住笑意:“是要擦擦,不过不光是擦脸,你身上的伤口都得擦擦,你等等。”
她说完便又钻出了窝棚,将那破瓦罐架在火堆上,然后又去摘了些大叶子和草来往窝棚上盖,免得万一晚点下雨大了起来就麻烦了。
也多亏了她前生喜欢户外运动,又喜欢看此类的节目,这才在被水冲岸上之后,知道怎么搭个简易窝棚。
否则她都不知道怎么度过这荒郊野外阴雨绵绵的春日,只怕都要跟着发烧。
但是天气太潮了,木柴很难生火,总是烟雾缭绕的呛人。
楚瑜煽了煽冒出来的浓烟,低低地咳了几声,随后又蹲在边上开始用杀鱼,将鱼穿在竹竿子架在火上烤。
宫少宸坐在窝棚里看着窝棚前顶着一身湿漉漉水汽忙忙碌碌的少女,丹凤眸里闪过幽幽的光,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咕噜噜。”
听着罐子里的水烧开了,楚瑜便从一边的简易竹架子上扯下几条布巾扔进那滚滚水里烧煮,随后用叶子包着罐子起来就往窝棚里头冲。
“瞧,好了好了,你快脱衣服,趁着水还是开的,好用。”楚瑜烫地‘嘶’了一声,拿手指搓自己白嫩的耳垂。
真是够烫的。
“你当我是鸡鸭要拔毛么,这么烫?”宫少宸看着滚烫的水,唇角抽了抽。
楚瑜叹了一口气,拿着一根竹棍子撩罐子里的布条:“行了,你这大少爷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脱衣衫?”
宫少宸看着她,忽然轻勾了下唇角:“怎么,夫人这时候还有心情与本老爷颠鸾倒凤,且也看顾下自家夫君的身体,为夫受伤了,伺候不了夫人
。”
楚瑜笑了笑,啪地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宫少宸的伤口下方。
“啊——!”宫少宸一下子就倒抽一口凉气,扶着腰就倒了下去,疼得浑身发抖。
楚瑜轻哼了一声,开始扒拉他的腰带:“你要平时做那风流样,虽然很想抽得你爹妈都不认得你,但起码脸还能看,你现在这丑得人神共愤的样子再做这嘴贱的样子,不是找死么?”
“你……你这个谋害亲夫的……毒妇。”宫少宸脸色惨白地蜷在窝棚边上,又窘又恨,撅着腰,死抓着自己腰带不放手。
他堂堂宫家少主……堂堂……何曾这般狼狈过。
楚瑜有点不耐烦地拿着竹竿子“啪”地一下抽了他屁股一下:“快点给我脱了,装什么纯情少年郎!”
她烧的水都要凉了!
宫少宸屁股上刚被抽打了一下,瞬间就震了一下,梭然瞪大了眼,他这辈子……这辈子还没有被人打过屁股,居然……
他还没‘居然’出个所以然,就感觉屁股上又是一疼,又被抽了一下,宫少宸就彻底呆滞了。
楚瑜见他还跟个小媳妇上似地缩在那,极其不耐烦地直接粗鲁地一把将他翻了过来,就着那猫腰的姿势三下五除二将他上衣给扒个精光,一边扒她一边嘀咕:“装逼遭雷劈,想伤口化脓了,得败血症死掉是不是,早知道这样,干脆把你扔水里淹死算了。”
倒不是不舍得这妖货死,只是靠着她自己一个人,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深山老林,总要有个伴。
楚瑜看着宫少宸结实精壮的上身肋下那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忍不住就牙酸。
这得多疼?
宫少宸到底反应过来了,抱着自己的衣衫,虚弱地冷哼一声:“不是本公子拉你上了木板,你早不知被那漩涡吸到哪里去了。”
楚瑜一边挑出罐子里的布带拧干,一边笑了笑,大眼儿弯弯:“所以啊,我这不是投桃报李来了,要是你最后还是死了,可别怪我,我会清明节给你烧纸钱。”
她是很有良心的人。
宫少宸闻言,气得只冷笑:“这就诅咒为夫死了么?”
楚瑜拿着那干净的布带照着他伤口轻轻一按,笑眯眯:“对,老爷死了,我好找个奸夫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小名叫潘金莲。”
“啊——啊——轻点、轻点!”简易的三角窝棚里瞬间再次响起男子沙哑的惨叫声。
好容易才上擦干净伤口,上完了药,楚瑜出了一身汗。
宫少宸基本已经躺着动不得了,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呈现半昏迷的状态。
楚瑜看着宫少宸的模样,微微咬了下嘴唇,暗自轻叹了一声——
还好遭罪的不是她的猫猫大宝贝,要不她得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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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更来也,。二更还会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