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笙未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眼底一片冷戾的光芒,只是唇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楚瑜却已经隐约地明白他这么笑着,绝对不是表示他心情好,十有*是在琢磨着让对方怎么生不如死。
毕竟如果不是唐墨天,自己也不会被逼得嫁人,和宫少宸拜堂,差点还……圆了房。
琴笙恢复了曾经仙仙时期的记忆,恍如开了窍一般,不再那把那些乖戾叛逆放在脸上。
如今他既有仙仙的温润淡然与体贴入微,只是这温润淡然里多已经变成了一张面具,只有对着自己在乎的人才会露出里面的那份温柔与依赖,但骨子里还是那个骄傲又狠戾,不择手段的白白。
楚瑜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总觉得如今的琴笙,看起来已经有了后来那位深不可测的琴三爷的雏形模样。
可偏又让她……着迷。
怎么能不让她着迷呢,他的温柔与心意都在她的手上,丝毫不掩藏,仿佛任由她拿捏。
他的执念,全都是她。
……
“笙儿,稍安勿躁。”楚瑜心情复杂又温柔,抬手轻按住了琴笙的手,抬眼看向唐墨天,淡淡地道:“你可清醒了,唐墨天前辈?”
唐墨天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迷离,又有些复杂,仿佛透过她一身红衣看见了另外一道窈窕的人影。
他忽然冷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小孽畜,竟然也是好命,既然活了下来,也算有点能耐,跟有胆量跟我来罢了。”
楚瑜一愣,看着那唐墨天头也不回的离开,便眯起眸子,径自提着裙摆跟着他一起离开,顺手也捏了捏琴笙的手腕低声道:“这老头儿,年纪已经很大了,遭逢大变,卧薪尝胆多年,终于得以报仇雪恨,他心性无常,但是与你我没有血仇,他既然疯疯癫癫地放了咱们一马,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转机。”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地宫的目的是什么,藏海图固然重要,但是也重要不过廉亲王的解药。
唐家堡已经被毁了,地宫里是唯一还有可能藏有解药的地方。
琴笙看着她,淡淡地:“嗯,听你的。”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见其中的轻蔑与淡漠。
仿佛对方就算设下陷阱,也拿他没有办法。
楚瑜心中有些怔然,不知他为何这般笃定,但她知道琴笙那是一个脑子不好使,迷瞪瞪的时候,还能一颗心眼子里钻出九个窍的人物。
自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便转身一路寻着唐墨天的背影去了。
她出了这个温泉室,才知道原来这地宫底下真是已经变了形。
他们在温泉室内算是相当稳固的地方,没有变形,如今走了出来,她才发现这外头的小道都塌陷变形了。
原先可见是非常平整的密道和机关,如今梁塌,地陷,处处还有不少热泉水涌了出来,流淌得乱七八糟。
唐墨天领着他们前行,每次开什么机关,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畅通无阻地打开了,也难免挫败了两次。
楚瑜原本一直默默地跟着,此刻也忍不住嘀咕:“这到底是炸了什么地方,变成这个样子?”
却不想一直没有说话的佝偻身影转过身冷冷地看了眼楚瑜,嗤笑道:“呵呵,还不是你这丫头引来的两个祸害之一,一个和你在老头子的温泉室里快活;一个求而不得,就在外头炸老头子的地方,就想着把你们两个野鸳鸯给逼出来。”
楚瑜噎了噎,感觉握住自己手腕那人的手微微动了动,一点冷意从他如玉的指尖传过来。
这时候,他已经重新又换了手套。
这人特别爱重自己的手,除了受心魔之境刺激发疯了那一回,总是精心顾着的。
如今那点冷意却透过了手套,传到楚瑜手上,楚瑜知道宫少宸就是他心中的刺,当下也有点无奈,只好也不顾他手上还有伤口,拽他的手拽得紧紧的,不让他发作。
她挑眉去看了唐墨天,大眼弯弯,带了点嘲弄又莫测的笑意:“前辈说的好,想来也是很有体会什么叫红颜祸水,不过还不是甘之如饴,你惦记着你的师叔,我惦记我的侄儿,不过一样的道理,管那么多世俗道理。”
楚瑜这话说的直白,又戳人心窝子。
唐墨天顶着满头乱发,脸色变了变,浑浊的老眼看了看她,眼底像是浮现出近乎嫉妒的光芒来,忽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这丫头也好意思说自己红颜祸水,你后头那个说他自己是红颜祸水还差不多,真是大言不惭。”
话说完,他转身继续打开一个机关,却发现打不开,于是很是恼火地一脚狠狠踹过去。
那机关便砰地一声打开了半扇门,他便吭哧吭哧地像虫子一样钻了过去,老费力气了。
楚瑜瞅瞅,也松了手,学着他吭哧吭哧地蠕动着身子钻了过去,还体贴地对着琴笙道:“你身量高,一会爬过来的时候小心些。”
却不想琴笙淡淡地看了一眼这门,忽然抬手,指尖细线射出,也不知道他勾了哪里,就听得一阵绞索拉起的声音,随后剩下那半扇门就开了。
他施施然,优优雅雅地越了过去。
楚瑜瞅着他在那收线,忍不住咬牙道:“你能开门,怎么不早说?”
唐墨天也没有好气地冷哼:“臭小子,是故意的罢?”
琴笙淡淡地道:“你们可曾问过我?’
唐墨天:“……!”
楚瑜:“……?”
于是接下来的路,唐墨天引路,他很努力地表现自己的镇定和老辣,但还是会有变形的机关拆不开,或者出点什么差错。
于是每每琴笙就出手了。
不管是巧拆卸,还是暴力拆破,仿佛都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
到了末了,唐墨天看着琴笙,老眼里都是复杂的光芒,喃喃自语:“当年我自诩天才,唐家堡内人人都道我是祖师爷之后最有天赋之人,如今看来,竟也只是坐井观天罢了,这几十年的人生研磨,竟不过及你的一半罢了,这世间竟还有你这样的人物……为何从来没有听过?”
他喃喃自语了片刻,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梭然看向琴笙,有些试探地道:“十几年前,也曾听说有一绝色少女破了江湖圣地藏剑阁的机关,那人……不会是你罢?”
楚瑜差点喷饭,但还很是佩服唐墨天,这老头子到底是活久了的人精儿,竟是一猜就中。
琴笙却只淡漠地道:“不知道。”
楚瑜想想,嗯,他也没有说谎,这把前半生都忘光了,逮着她都能娘啊,小姑姑乱叫一气儿的仙儿能知道什么呢,她都是听了金大姑姑炫耀一番,才知道他那丰功伟绩呢。
不过看来他也是大约也是听说了一点子他前半生的事情罢,才用了‘不知道’罢?
唐墨天神色复杂地上下打量了琴笙一番,随后点点头,倒是认定了这件事的样子:“你这模样倒是也担当得起‘绝色’二字,当然也没有老夫当年的‘绝色’就是了,如果你就是那个能闯了藏剑阁十二层的怪胎,倒是也能可以解释你如今为何有这般手段。”
当年他也是年少气盛闯过藏剑阁的,但是却没有能闯进最里面的十二层。
楚瑜叹了口气儿,看着停下不走的老头儿:“我说您这是到底什么打算,带着我们去哪里呢?”
老鼠似的跟着老头儿东钻西钻得了一身汗,她自己腿间还有些不舒服,实在有点受不住这么到处乱窜。
原想着,他能带着他们出去,如今看这样子,也许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楚瑜很快就明白,确实她想得简单了。
老头儿看着她,轻哼一声:“你这小丫头,也是没甚耐性,就是狡猾得很,来诈老夫是罢,你爱跟不跟。”
说着,他又跳过一根倒塌的大柱子,往前去了。
楚瑜眼底闪过一丝异光,还是坚持跟了过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是这老头儿非寻常人,这种世外之人,心智不同,但她能敏锐地感觉到,他对他们并没有之前那种欲制他们于死地的杀意。
只是她才准备爬过去,才翘起了腿儿,就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搁在她的翘起的臀儿上。
楚瑜一僵,往前爬了一下,但是对方明显没有打算放开。
一道幽凉低柔的声音响起:“鱼,难受么,此路不好走,你那处还有伤,我帮你清理身子的时候,看着你那处有些伤口,是我早先太粗鲁了么?”
温柔体贴,细致入微。
楚瑜却窘得脸色涨红,抬手就捏住他的手腕扯开,咬着唇道:“那是正常的,我没事,赶紧走!”
她裤子烂了,如今只一条薄裙盖着一双光溜溜的腿儿,外头看着整齐,里头却是一丝不挂的。
如今他随意把手往她身上这么一搁,那微凉的温度直接就透了过来,简直……要命!
她还记得方才自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儿时,他很有耐心,似大厨在丈量如何下刀最好,每一寸软嫩蜜缝都要摩挲过一般,记得他是怎么折磨人似地用指尖丈量和探索自己软嫩花儿的每一寸的。
琴笙被她抓着手腕,倒是也没有多言,只是看着她纤细的腰肢翘起爬过那大柱子,在暗处泛出淡淡金色的清冷眸子里沉了沉,随后又笼了一层淡淡的烟雾,让人看不清楚他眸底深处的诡异火光,只余下温柔淡然。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一处死胡同前。
琴笙眸底的温柔雾气却渐渐散了点,露出里面的冰冷和锐利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挂满蜘蛛网的残破墙壁。
唐墨天看着他嘿嘿一笑:“小子,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
琴笙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若是你不会开启,要本尊开启的话,就滚远点。”
他丝毫不客气的嘲讽,全是白白的语气调子,那模样仿佛是若非楚瑜在场,他指不定就把唐墨天给杀了。
楚瑜有点头疼,随后看着唐墨天,却见唐墨天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臭小子,你以为就你能耐!”
说着,他跟个老猴子似地弹跳了起来,在那墙壁上四处弹跳。
楚瑜看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但是随着他的动作,她能明显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锁链来起,抽动之音和石头扣锁摩擦之声不断,不一会那闸门一般的石墙竟缓缓地开启。
楚瑜震撼地看着面前的情景,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这里难道是……难道是……。”
奢华的汉白玉柱,雕梁画栋,四面都是供奉着华丽精致的画像。
室内中央摆放着巨大的大理石长台和纯金雕花九层灯油台却分明是异域风情,周围柜子则码放着各种特制的武器。
“没错,这里就是唐家堡供奉着历代掌门画像和他们生前最引以为的成就,一如藏剑阁。”唐墨天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复杂,又是厌恶又是骄傲。
楚瑜看着他,忽然明丽的大眼微眯:“前辈,您带我们这里来是因为那引魂的解药罢?”
唐墨天忽然转脸看着她,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小丫头,还真是精乖,难怪那个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弄到你。”
看着唐墨天的表情,楚瑜心中忽然一闷,竟似想起了什么来,有些不敢置信将自己猜测说出了口:“前辈,你难道……你难道和宫少宸……勾结在了一起?”
说出这话的时候,楚瑜的喉头莫名地浮起一点子苦涩来,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许多,连着遇到水贼之后落水的种种,她都忍不住想……
难道从那时候,他就开始算计自己了?
连当初那些生死相伴,都是那人的算计?
唐墨天忽然抬手拍了下他面前的桌子,一面晶体棱镜竟然缓缓落下,里面竟然浮现出宫少宸一身红衣,正冷眼指挥着一群黑衣人在填埋炸药包画面。
楚瑜看着,有些怔然,心中竟浮现一顾涩然的冷意来,她身上还穿着那一袭拜堂的喜服,与宫少宸相映,她心情瞬间复杂。
唐墨天看着楚瑜的表情,冷哼一声:“哼,老头子我现在改主意了,老夫看他不顺眼……。”
话音刚落,他看着宫少宸手下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扛来了一具棺材,他忽然眼神一厉,怒吼了一声:“竖子竟敢无礼!”
话音刚落他瞬间消失,只能留下一脸怔然的楚瑜。
楚瑜正看着那棱镜里画面的情景,心情复杂,转眼看见唐墨天又不见了,瞬间有点无语。
这老头儿真是没有个定性。
只是她才一动,就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随后单薄的红色喜裙一下子被人从后面掀了起来,一只冰冷修长的手轻轻地滑了进来,搁在她毫无遮挡的长腿上。
琴笙温柔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带着一点子冰凉渗人:“你在看什么,小姑姑?”
楚瑜微僵,忽然想起自己还一身红衣,和巨大棱镜里那人一模一样,般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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