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阵峰上,丹朱桂木下,浮云掠动,黄花疏影,清香雅淡。
丹桂观中,云沐阳趺坐玉台,静心闭目修持。只闻静室之中香气扑鼻,见有五色法光闪耀,头顶一轮金阳烈火飞张,赤焰腾绕。但见他指掐莲花,神气平和,这已是到了关键时刻,如能在此时破开九枚丹窍,他日成道希望又是大增。
腹中一枚金丹放出五色光芒,又似乎有氤氲水汽笼罩。金丹为修行之根本,他日成就元婴元神都是以此为根基,唯有金丹足够强大,法力生机旺盛方能够承载天地之力。而丹生九窍便是其中重要一步,道中有言,百骸、六藏、九窍,赅而存焉,吾谁与为亲?
凝元筑基吐纳灵机,锻炼百骸,玉元金丹,六藏合五行清气,是而化就金丹,寿得六百。再之丹生九窍,使之生灵。道经有言,九窍者天地之灵也,但凡万物为由九窍俱全方可成道。而人类作为万物之灵三才之一,便生来具有九窍,生来便可修行。只是有资质高低之分,或是百年飞升,或是百年方得入门。正因人身便利,暗合大道,故而有无数妖精灵怪都欲修‘成’人形,以望大道。
金丹者,至纯至净,若要孕育出元婴元神,也必须生出九窍来。
他周身经脉之中法力滚荡,犹如滔滔江河水,向四肢百骸奔流而出。少把五气聚集凝于一处,凝聚周身法力汇聚于金丹之中,顿时有百川聚流之势,涛涛奔涌,金丹恍如大海将全数法力聚集在一处。周身骨骼都是噼啪作响,头顶一轮金阳顿时化一点金光投入卤门。少顷他心神大动,灵台更是清明,清声一喝,金丹之中法力顿时分作九道,就如大江分流,轰轰声响鸣动不绝于耳。
九道法力各自凝成一线,好似一根根色彩斑的细针,却又精光灼灼,在金丹之中游走九方,似乎在等待时机,一举破开金丹窍壁。云沐阳心神沉入三山鼎中,无数符文令他心神更是清明,又有玄机在耳萦绕。过得片刻他心神一出,凝于金丹处,九枚法力凝聚细针不断吸纳金丹之中的灵机真元。金丹似乎也要渐渐发溃,五色光芒变得些许黯淡。
他察觉此处却是不急不慌,尚真人曾经与他一样法门,便有如此介绍,此时他见得印证法门更是心坚意决。
破开丹窍之时便是全力汲取金丹之中法力,待得金丹之中法力全数凝为法力刺针后,丹窍窍壁便会变得虚弱,如是如此破开丹窍希望更大。然而不能破开丹窍便有可能毁去根基,终生无望大道,是而许多修士到得这一步都是一个个逐步破开丹窍。
但是一个个破开丹窍却会使得九枚丹窍齐聚之时对法力不能够完全融合,不能够使九窍相同,这般又要多耗去数十上百年功夫去磨合丹窍,使得九枚丹窍气机呼应如一。耗去许多功夫不说,还会使得法力不够精纯,到得之后元道真种境界之时想要孕出真种又会平添许多危害。
因此大部分修士都不会选择此法,而是尽力破开丹窍,能够一气破开几枚便是几枚,除非是那等没有根基的散修道人。
如门中洛琪琛洛真人便是用中法成就一枚金丹,他之所以迟迟不愿意破开丹窍便是自知根基不足,即便日后成就了元道真种想要一窥元婴境界也是极难。所以他才耗尽精力寻找千年黄玉螺纹海蚌的蚌珠,补益根基。到得之后却是一气破开七枚丹窍,这在门中仅次于张真人与公孙掌门。虽然不及上法金丹破开七窍之辈,但是日后也极有可能窥得元婴境界。
这以外物补益根基可遇而不可求,非中法铸就金丹以上者不能尝试。似那等以下法成就金丹之辈,如芮真人、严掌院俱是大道无望,得六百年寿数,也只在门中照顾后辈,研讲道法。
到得云沐阳这一辈门中成就上法金丹的便有三人,这如果被外派知晓定是大为惊叹。如他以上法成就一枚金丹,与寻常修士大是不同,便是为了能够在金丹第二重境界之时顺利破开丹窍。也唯有以上法成就金丹者方可以一试一气破开九枚丹窍,奠定深厚根基。
云沐阳以上法铸就金丹,又得上古玄门功法、承继道统,心中唯有大道,没有停滞不前的道理,更不愿辜负数十年来打下的深厚根基。
九道法力刺针已是蓄势而发,只是他却并不着急就此破开丹窍,而是静气凝神,心念催动,朝着丹窍窍壁所在九个方位稍作试探。九枚刺针微微一撞金丹窍壁,顿时有一股巨力生出,灵气呼呼而动,金丹之中生成九个漩涡。
他心念感应到此,将法力一收,九枚刺针立时安静下来,金丹中灵气漩涡也是骤然停下,复归一片平静。到得这一地步,他已是有了把握,稍作休息,便就心神一动,抽取三山鼎内法力补益金丹。霎时之间一声清喝,九枚刺针齐齐而动,化作九色光芒朝着丹窍窍壁此去。
少顷一声清越声响自丹桂观中传出,又听得好似龙吟凤鸣,这时丹桂观上空骤然聚集起一团五色云光,其中一点金光尤为耀眼,好似烈阳悬空。那一团五色云光飘忽不定,刹那之间却是化一道灵光灌入丹桂观。与此同时又无数灵气巨涌而至,原阵峰满山桂木皆是飒飒而动,有桂香弥漫。那灵气如水潮一般,涌入丹桂观内。
这时原阵峰上不少修士见状都是惊诧,如此却是丹生九窍异象。不过声势如此浩大,却是闻所未闻,不由惊叹不已。梅玄贞本在观中一座偏院修持,忽而听得龙吟凤鸣,便就出了观,但见得这般异象也是大喜,玉手微微一握,道,“定是恩师将要出关。”
云沐阳趺坐玉台,汗流浃背,然而却是精神奕奕,灵台清明,两目神光湛湛。他微舒一口浊气,此时腹中金丹犹如玲珑九窍,分作九方。金丹微微清鸣,便有无数灵机涌入九窍之中,好似要凝结化水,散发出氤氲灵光。过得片刻,九枚丹窍渐渐缩小,直至肉眼不能见。不过他确实清晰感应到腹中金丹好似有灵性一般,不断汲取灵机。
他不由朗声清笑,踏出一步,大道在望。
翌日,晨光初放,金阳散霞,他自入定中睁开双目,广袖轻摆出了观宇,见得梅玄贞足踏清风玉手提着一只六角花篮,穿梭桂木林中采摘桂花。
梅玄贞见得恩师出观立时前来拜见,欢欣道,“徒儿叩见恩师,恭贺恩师道行大进。”
云沐阳含笑点首,将她扶起,便就在桂林中漫步,梅玄贞提着花篮跟在其身后。
“这数月原阵峰可有大事?”他轻轻拉下一枝木樨花枝放入花篮当中,便就问道。
“回禀恩师,峰中并无大事,只有月前大师伯听闻恩师回山,便就遣了乐师姐送了书信来,恭请恩师阅览。”她自腰间轻轻一拍,取了一张带着清香的信笺呈上。
云沐阳拿来微微一看,月前他回返山门,骤然感应玄机,知晓破关在即,便就留了一封口令与梅玄贞,其后便就闭关,倒也不是他拿大。须知旋即稍纵即逝,若不能把握机会不知要多等上多少年。
梅玄贞见得自家恩师看了书信,又是口中道,“半月之前郭长老到得观中欲向恩师求赐涤陈丹三枚,只是恩师闭关。”
“昔年恩师回返山门之时曾经拿了数人,令他们在则阳山中开辟山道观宇,如今已有十数年,故而有芮真人送了一个口信。”
“火炼院严堃严师叔已是将玉浪金追修复,已是还回府中。”
梅玄贞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又将各样事宜一一以玉简陈列,云沐阳观之一目了然,不住点首。
“郭长老为人倒是谨慎,对门派忠心不二,也极是护佑小辈,随时偶尔口出惊人,然则本性却好,一喜一怒不藏于心。”云沐阳微一点首,道,“明日你便取三枚涤陈丹并一瓶萃法丹亲自送了与郭长老,以示敬意。”
“邬海晏等人算不得大错,如今则阳峰景色大变,也有他们一份功劳,既然有芮真人说情,你就去拿些灵丹与他们,就此出了我则阳峰,再敢相扰定斩不饶。”
他说着便就低眉淡声道,“辜、陈、李三位长老现下如何?可有为难与你?”
“辜、陈、李三位长老自思过崖出来,似乎对恩师极有成见,虽然不待见徒儿,但是也不敢过分得罪。”
“这等无知匹夫,再有下次无需与他们客气,万事为师担着,且看他们如何嚣张。”
“弟子谨遵恩师教诲。”梅玄贞不由温温一笑,她自幼由恩师抚养长大,有父女情分,此刻听着更是欢欣。少时道,“恩师,徒儿还有一喜事要与恩师禀报。我原阵峰穆执事将于明年立春之时与雨梅山路氏结亲。”
“确实是喜事。”云沐阳剑眉一挑,旋即大笑道,“徒儿速速备下一分厚礼,不要让人小看了穆兄。”
“是。”梅玄贞屈膝一礼,她早知自家恩师与穆怀山交情不浅,早早便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