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药宫距离归真观不知多少万里,两派之间有重山阻绝,江河隔断,是故两派往来也颇费时日。却见这一处山高入云,渊深无底,一条滔滔大江自西而来,滚滚荡荡,惊涛拍岸积雪,似有万马齐奔。
俄顷见得翠碧葱林之间,轻烟如纱,薄薄笼罩,忽而山峡间似有怒风奔来,犹如击鼓,水浪层叠,一朵云烟出岫,似有流霞,下方水雾蒸腾,倏尔汇聚一处便有虹彩挂在山峡。俄而却见云烟之上隐隐约约有三道人影,皆是广袖宽袍,随风飘动。
那正中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清癯道人,头上挽了一个道髻,抱着一柄拂尘,此人便是昆仑道宫龙真人。左侧则是一位女仙,环带飘飞,纤美袅娜,右侧那一个年轻修士头颅高昂,眉宇飞张,看着意气风发。云烟随风而起,旋而已是入了半空。
忽而,那女修见得腰间玉璧上一点灵光闪烁,美眸微微一转,伸出纤纤素手解下玉璧,看了片刻,就见那灵光灭去。而后,她微微一礼柔柔道,“老师,次州传了消息过来,那‘寻气圭’并无异变,如此看来那云沐阳与神兽麒麟都是仍留在次州灵药宫中。”
“其人不来最好。”那年轻人哼了一声,偏着头道,“老师,此人果然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为得区区利益竟将自家胞妹都是送了出去。若是此人来了,老师就可用了林高真所赐的法符将其拿下。”
“徒儿,休要胡言。”龙真人面容淡淡,轻轻喝了一句,正容道,“那云昊行连王妫真人、宁湘子真人都是斗败,为师便有林高真法符却也不是他对手。”他说起此事却是并无多少颜色变化,反而见得自家徒儿这幅颜色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着目光凝肃之间语声沉重道,“我来时远见重阳在天,昊日并行,虹烟千里,诸魔避怯,其人确实当得一个昊字。”言罢,转过头来把拂尘一甩谆谆道,“徒儿,你却是平日与世家弟子走得太近,沾了这目无余子的习气。为师时日已是不多,你若改不了这脾性往后恐怕无人照拂于你了。”
年轻修士唯有低下头来,道,“弟子恭听教诲。”
龙真人见他并不曾真个把自己言语放在心上,只有微微摇头,人一旦定性想要改过来便无有多大可能了。他见此便转头对一旁的女弟子道,“辛华,便是那云昊行不愿出来那是最好,但也需做好万全准备。”
“弟子省得。”那唤作辛华的女仙屈膝一礼,应道,“老师,归真观迎亲队伍数日前就已出发,弟子所遣灵物一路探看,确认无误其等走的便是这一方向,想来明日就能到此了。弟子有些不放心,又是再问了那归真观的内应,虽是名义上无人出来,但是布放于归真观的寻气圭却是显示有一位赤阳真人已是出了山门。”
言罢,美眸抬起,问道,“老师接下来应当如何,还请老师吩咐。”
“便按先前计议,届时门中还有五位元婴同门一同来此,你等将归真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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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尽数杀了。”龙真人将拂尘搭在臂上,目光悠长道,“明日我与方真人一同出手,定然可以将归真观那位赤阳真人杀死在此地,也算是完了门中重任。”
“甚么?方真人?”年轻修士不由十分惊讶,道,“老师,难道是玄景宫的方真人?”他说罢也觉失礼,却见自家恩师并未否认,就十分惊疑道,“老师,方上真不是已是前往西幽转生去了,怎得还来此处?”
龙真人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再有甲子便是瑶池法会,方真人也有意立下一功,来日或可前往。”
“甚么?”年轻修士眼睛瞪了起来,良久才道,“方真人不是无有机会前去么?”他说完顿时就知失言,这般说分明是认为方真人无法突破境界炼就元神,如是被当事人听见必定会被记恨。连忙岔开话题道,“老师,不知道方上真何日到此,现下还不见方上真,师妹既是有言明日归真观人就会到此。”
“方真人早已到了此处了,只是你道行太浅察觉不得。”龙真人目光一收,这位方真人平生最善隐匿藏身之法,气机可强可弱,也甚少正面对敌。只是他却是也有些本事,能够察觉到这一位方真人真身已是到了此处,现在不现身恐怕也是以防归真观另有来人,到时就可暗中袭杀。
年轻修士听闻此言怔在当场,嘴唇也是微微哆嗦,面色有些发白。
龙真人却是不去理会他,而是对着女弟子道,“辛华,少顷几位同门就会到此,你代为师迎接。为师此番出得山门来,你那两位师叔也是有意相助,只是为师那张法符还需再是祭炼,少时你替为师好生礼敬。此事毕了,你便替为师往三忘宫走一遭,为师那处还有一株仙草将要熟落。”
“弟子领命。”辛华再是一礼,抬头之时,龙真人已是化虹而去。这时她美眸看向年轻修士见他仍是十分惊惧,额头竟然有冷汗冒出,顿时目光泛着幽幽道,“师兄,有老师在此你是不必担心的,方才之言岂有他人知晓?”
年轻修士把头一偏,就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喘着气道,“是也,是也,多谢师妹教我。”
及至日跌,又有五人同来,清气一动风云大作,不过到了此地之后皆是犹如清风淡云。未有多久,那五人皆是显出身形来,其中一人便是纪忘舒。辛华上得前去,引了几人到了一处安置下来,又到得月上中天,又有两人到此。
而与此同时,归真观一行千数人御动风云、聚起虹芒青霞浩浩荡荡向着灵药宫而去。一应车驾都是结着红绸,虹霓飘飞,霞光漫烂。队伍最前方乃是两头巨大鸿雁,而后有两辆异兽狻猊宝车,而后又有种种车驾,不一而足。
队伍正中一辆飞车甚是华美,看着犹如一座大宫,高有三层,镶嵌珠玉宝石,明光耀耀,将四周照得恍如白昼。而旁侧也有两驾飞舟,这时就见两个执事道人手执拂尘踏了云光往其中一驾飞舟飞去。他们二人入得殿中,就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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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人盘膝坐着,手中把玩着一件凡俗的奇物,此物共有三十六面,每一面皆有三十六种色彩,每一种色彩内又有三十六个图案。
他二人一拜,道,“弟子拜见向上真,孟真人遣弟子来问已是走了数日,车驾多是劳顿,可否歇息一个时辰。”
“贫道已经说过了,凡事不必来问我,他自行决定就是。”向凭澜仍是聚精会神看着手中的万物,说着眉毛一挑,似乎想出了主意来,却见他身上走出一个与他七八分相似的道人,对着打了个稽首。
他不禁满意拍手,道,“好好好,我便不信,你我二人都是解不出来。”
那两个执事道人已是司空见惯,当下也是稽首一礼就要退了出去。却忽而听着向凭澜道,“你们二人去将卫莲唤来。”
执事道人面面相觑,俄顷一人皱眉答道,“回禀上真,卫莲师兄仍在宝殿飞宫之中,掌教真人来时言道先前又有卫真人遭劫,此行定有大事,不会平静,是故与了卫师兄一道宝符,作防身之用,如今还在祭炼之中。”
向凭澜颇觉无趣,就与自家分身戏耍起来。
到得次日,天光一放,孟元象在飞舟当中趺坐,忽而怀中一面阴阳鱼铜宝镜跃了起来,倏尔悬在半空。就见一条黑鱼在铜镜之中游来游去,条条灰气从镜中流出来。他眉头微微一皱,就有一个童子上前来轻轻敲了一下座前的玉钟。
少顷便好似无有任何事情发生,又是微微闭着双目。待得一行车驾行了千余里之后,忽而就有怒风刮动,下方江水轰轰作响,而两侧山峡似乎要倒伏下来,阵阵狂声吼动令人十分心惊。
飞在前方的两头鸿雁尖声厉叫,似乎惊恐万分。这时身后的两头蒲牢则是大声一吼,过往的怒风都是停了下来。不过这一条前人的队伍却是越靠越近,似乎成了一个阵型,行动之时就有无形气息散发出去,靠近的风云都是被阻挡在外。
只是过了半刻之后,忽而眼前一道极为宏大的清光从天中斩下。而归真观阴阳法宫之中顿时起了两道气柱,即刻迎了上去,就与那清光击撞在一起,爆发出层层火光。而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飞出七八道青虹,皆是杀气腾腾,齐齐使动法宝斩了下来。
但是眼前那宝宫忽而震动一条灿烂霞气卷荡,霎时间眼前只剩了一座三层宝宫,以及两驾飞舟。天与地此时此刻似乎迷迷蒙蒙,难辨东西。此法名为‘阴阳幻宇’,传闻乃是介于阴阳两界的一处虚空,归真观斗法之时将这虚空打开便可作为避难之所。
向凭澜一脚踏出,顶上烈火如荼,而孟元象也是领着四位元婴修士大步跨出。后者八目一扫,见得纪忘舒,摇了摇头道,“纪师弟原来已是入了昆仑门下。”言毕,稽首一礼,道,“还请纪真人赐教了。”
纪忘舒袍袖一甩,眼神看不出喜怒来,手中按着一柄长剑,挑眉道,“今日各为阵营,师弟之言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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