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焚尸案的事,温体仁是越描越黑,崇祯也不想再听他辩解,这帮为官大臣,谁私底下没有一点交情呢。温体仁帮李自成平定城东村行刺权当是两人之间的一场私交吧。但崇祯是万万无法忍受有人把爪伸向自己的权力!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特殊时期。
当崇祯质疑温体仁私造玉玺,擅自盖印,假传圣旨之后,温体仁心中凉了半截。如果说前面那些只是官场的小把戏,那么这件事可是一件掉脑袋、诛九族的大事!即便温体仁早有准备,也想不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东窗事发!
继续辩解还有一线希望,低头认罪恐怕当场毙命。温体仁决定铤而走险,因为他听说跟随朱青前往闯营的两个大内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而参与此事的另一人刘公公有重大把柄握在自己的手里,谅他也不敢将此事抖出来,何况此时他并未看到刘公公的人影。
“皇上,冤枉啊皇上,微臣从未见过什么假玉玺,封赏圣旨是微臣原封不动地交到刘公公手中的。”狡猾的温体仁死咬着刘公公不放,想必是有恃无恐了。
“青龙,你又如何解释?”崇祯只能把问题推到朱青身上。
朱青向前拱手道,“皇上,臣确实见过两道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圣旨,若非亲眼所见,青龙也不敢相信。”说着,朱青便对赛时迁示意一下,赛时迁便将假圣旨呈给崇祯。
崇祯打开一看,眉头一皱,“这不正是朕颁发的那道圣旨吗?温阁老,你看一眼,是或不是?”崇祯说着,将圣旨转向温体仁,温体仁眯着眼睛一看,点点头道,“这正是皇上给微臣的那一道圣旨。青龙,你拿着真圣旨糊弄皇上,居心何在?”温体仁转而攻击朱青。
朱青微微一笑道,“请皇上再细看圣旨内容。”
崇祯这才认真默读起来,不料看到一半,脸色大变,“五百两?这……朕明明给张献忠是八百万两,怎么变成了五百万两?,虎子和刘宗敏为何又各多出了二百万两?!反了,你们简直反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崇祯越看越生气,将圣旨狠狠地揉起来。
“皇上,您给微臣就是这道圣旨啊,是不是王公公拟旨的时候,写错了数目?您看那大印,那可是真真的玉玺印啊。”温体仁见崇祯发现了圣旨的端倪,便又拉王承恩出来垫背。
崇祯反复一看,也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嘀咕道,“这似乎便是朕的玉玺所印。”
温体仁一听,低头冷冷微笑,以为成功将祸事转移到了王承恩头上。
不料朱青突然向前道,“禀皇上,其实那就是假圣旨!”
“什么?这就是假圣旨?!”崇祯惊道,又反复看了几下,他正想召王承恩过来说清楚呢,听了朱青这一说,便又瞪了温体仁一眼。
温体仁心中一惊,赶紧反击道,“青龙,你胡说什么?那明明是真玉玺所印,你是在怀疑皇上的眼光吗?!”
朱青摇摇头,笑道,“非也,反倒温大人你在怀疑皇上的眼光。”朱青说着,便对崇祯拱手道,“皇上,那红印像是玉玺所印,其实不然,那是假玉玺印出来的。”
“哦?如何辨别?”崇祯又反复看了看那红戳子。虽然自己拿玉玺拿到手软,但是还当真没怎么在意辨别这真伪,谁也想不到有一天有人会在这上面动手脚!
“这个,恐怕要另请高人了。”朱青说着,便对赛时迁使了一个眼色,赛时迁点点头,便朝门外吹了一声口哨。
众人都惊讶地往门外看,到底是何方高人!
“罪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公公就是公公,这人还没进门,请安地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待到刘公公走进门来,崇祯和温体仁都惊呆了!
“刘公公?!”两人不约而同地惊道。
“哇,皇上,罪臣错了皇上!”谁知刘公公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让书房里的众人都不知所措。
“行了,刘公公,别演戏了,快跟皇上说说圣旨的事儿吧。”朱青当即便对刘公公道。
刘公公被朱青揭穿,只好将声音降下来,假装抽泣道,“皇上,您手上拿的确实是假圣旨,罪臣手上拿的才是真圣旨啊皇上。”刘公公说着,便将真圣旨拿了出来,呈给崇祯。
“皇上,这真假圣旨除了内容数目不同外,最大的区别就是大印。皇上刚才拿的拿道圣旨上的红印相对于这一道上的红印更加鲜艳和不均。那是因为新玉新印造成的,而真圣旨上的印记颜色和轮廓都很均匀,那是因为老印璞玉才能印出的结果。皇上可以拿出玉玺印一印便知真伪。”刘公公解释道。
崇祯半信半疑,便让周皇后将玉玺拿出来,盖上一印,果真和刘公公呈送的圣旨上的印记最相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日你颁布的是那一道圣旨?!”崇祯一试,便怒问刘公公。
刘公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看了温体仁一眼,温体仁恶狠狠地盯着他,他再看朱青一眼,朱青对他微笑地点点头。如果说进门前刘公公对温体仁还抱一线希望,那么现在,他最终坚定了立场,那便是投靠锦衣卫!
“禀皇上,罪臣一时糊涂,当日颁了假圣旨!”刘公公说着,便悔恨地低下头。
“你!……”崇祯义愤填膺,但也难以发泄,刘公公都主动认罪了,他总不能当场砍人吧?何况还有朱青帮刘公公说话。
“禀皇上,据末将了解,刘公公一时犯错也是被人所逼。”朱青说着,便看了温体仁一眼。
“青龙,你什么意思?”温体仁反喝道。
“哼,什么意思?刘公公,还是你自己跟皇上说吧。”朱青对刘公公道。
“阴阳人,我劝你你别血口喷人!”温体仁威逼道,便想拿刘公公的家乡做威胁。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刘公公是阴阳人,刘公公更是恼羞成怒,便怒站起来,指着温体仁道,“就是你!你当时将真圣旨交给我的时候,又塞给我一道假圣旨,说只要我传假圣旨,保我前程富贵。还好我当时心里害怕,留下了真圣旨,后来幸得青龙教化,我才认识道自己当初听你有多愚蠢和危险。”刘公公悲惧交加,竟对着温体仁步步紧逼,温体仁只能一直后退,边退便惊慌道,“疯了,简直疯了,你这条疯狗,疯了乱咬人!”
“来人,将他拦下!”崇祯看着刘公公的样子,当时也是吓怕了,赶紧叫人将他拉开。
刘公公刚被拉开,温体仁便向前拜道,“皇上,您都看见了,这就是一条疯狗,他这是乱咬人啊!定是他跟锦衣卫合谋杀了皇上的两名大内啊!”
崇祯一听,又想起自己亲自派去的大内不明不白地被朱青杀掉,心中便有些不快。
“青龙,你的证人似乎很难让温阁老信服啊。”崇祯对朱青淡淡说道,他有理由相信,刘公公也有可能被朱青收买了!
朱青等人听后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住没有底崇祯有任何说辞,连崇祯身边的周皇后都觉得崇祯对温体仁太过宠幸,要是换一般人,现在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即便情况并不乐观,但是朱青还是保持乐观,因为他有信心扳倒温体仁,如果不行,跟他的这些人甚至是大明王朝就会面临真正的灭顶之灾。
朱青走到温体仁面前,他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奸臣的狡猾和文人的可怕。
“哼,温某并不曾私造什么假玉玺,恐怕要让青龙将军失望了。”已经把假玉玺销毁的温体仁这时变得有恃无恐,更加不把朱青放在眼里。
但是朱青却静静地对他冷笑起来,“我当然知道温大人已经销毁了物证,但是很幸运,我们找到了一个人。”朱青说着,便对朱雀喝了一声,“把他带上来!”
“是,将军!”朱雀应道,便将一人带了上来。
这人显然并非官府之人,而是一介平民百姓,估计是第一次入宫,显得异常紧张。
但是在崇祯等人对此人都疑惑的时候,温体仁严重却露出了惧色!恐惧中似乎参杂着一丝悔恨,恨这个人还留着世界上。
“禀皇上!他就是伪造玉玺的工匠。”朱青解释道,便对那工匠道,“你将当日的情况跟皇上说实话,我保你平安无事。”
那工匠一听,赶紧连连点头,便上前跪拜道,“禀皇上,当夜准备打烊的时候,有两位客官前来找小的做一枚印章,因为天色已晚,小的曾拒绝他们二人。后来另一位客官说他们急要此印,让小的务必赶制出来。那客官虽断了一只手,但他另一只手那着一把刀着实吓人。小的当时便被吓怕了,后来便是眼前这位客官向前对小的说,只要小的能帮他赶制印章,便赏小的一百两银子。威逼利诱之下,小的答应了他们,便照着他们给他模板和玉材雕刻了那枚印章。小的雕工还算不错,雕完后他二人甚是满意。”不知是紧张还是求生本能,工匠顿时脑子异常清醒,便将当天的情况一下子抖了出来。
崇祯一听,便将假圣旨拿起来示意工匠,“当日他们让你刻的,可是此印?”
工匠一看,便连连点头,激动道,“正是此印,当时他们还是我为朝廷做了一件好事儿。但是临走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身上没有带银两。小的连夜给他们赶制的,当然不能学霸王啊!小的便死活不让他们二人离开。那断臂汉子怒羞成怒,正想拔刀。又是这人拦下了他。并将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给小的,说这是价值连城的宝玉,可以抵得上今晚的费用了。小的也见识过宝贝,便知此玉不假,于是放走了他们。带到昨日,朱雀大人到小的铺上,说小的惹了事儿了,便将小的带到这儿来。皇上,小的一介草民,可不懂你们官家的争斗啊,求求皇上饶命,让小的回去与家小团聚。”那工匠说着,便又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温体仁越听越着急,带到工匠说完,便向前喝道,“乡村莽夫,也敢这这里来撒野!来人啊把这刁民拉下去斩了!”温体仁突然大喝道,可想想象,他有多后悔当初没让那个断臂大汉下手。不用说,那断臂大汉必是铁面门二当家铁松无疑!
“放肆!”崇祯突然大喝一声,“朕在此,还轮不到你们随意杀人!”
听到崇祯这一声怒喝,温体仁这会儿真正担心了,他知道崇祯已经忍到了极限。便赶紧低头谢罪,“臣鲁莽,请皇上恕罪。”
崇祯不屑地瞪了温体仁一眼,便对跪在地上的工匠道,“你说的那玉佩,可曾带来?”
想是太过紧张,刚才又被温体仁那么一喝,工匠一时没有反应。朱雀走了过去,“皇上问你那块玉佩。”
“哦哦哦,这里!玉佩在这里!这么贵重的宝贝,小的也是第一次拿到,不敢拿去赌,一直带在身上。”工匠说着,便将玉佩交给朱雀,朱雀将玉佩呈给崇祯。
崇祯拿到玉佩,便朝温体仁怒喝一声,“你告诉朕,天底下除了你还有哪个姓温的佩戴得起这等的宝玉?!”崇祯一喝,便将手中玉佩朝温体仁面前一摔,玉佩在地上断裂开来,一个“温”字断成两半。
温体仁见状,脚下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皇上!臣知罪了皇上!臣假传圣旨都是为了蒙蔽闯军,让闯军内部起乱,好让青龙收复闯军啊皇上!事实证明,张献忠便是中计的啊皇上!微臣是在离间闯军啊皇上!”老奸巨猾的温体仁!到跪下那一刻仍然顽劣。
而从朱青的战报来看,张献忠着实是对封赏不满才中了虎子的激将法被虎子斩杀。崇祯刚起的杀意又被温体仁的厉害的嘴巴给说软了。他仰头闭上眼睛,抑制内心的愤怒,生怕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
看到温体仁如此老赖,朱青觉得没必要跟这种人说理了,他抽出圆月弯刀,怒视温体仁!
“皇……皇上!青龙要行凶啊皇上!来人啊!护驾!”温体仁便惊叫道便连滚带爬朝崇祯爬了过去。书房内的人也想不到朱青怎么突然就拔刀了,要知道在皇帝面前拔刀那可是很危险的!
“你……你想干什么?!”崇祯也惊慌道。
“青龙?”
“将军?”
朱雀等人纷纷劝阻。
可是朱青却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大叫一声,甩出了弯刀!
“啊!”只听得书房中一阵尖叫,弯刀在温体仁眼前传了一圈便朝门外飞去!
“咣当”便将停放在庭院的一座轿子掀飞,这个看似轿子的马车其实是一亮囚车,里面关的便是祖大寿!
囚车被击碎,只见祖大寿一声怒吼,便从囚车里冲了出来,直冲书房,“啊”的一声,进门对着温体仁便是猛踹一脚。
温体仁一介首辅,何时受过这么激烈的撞击?便一下被跩飞到大厅上,“噗”的一下喷出一口血!
“你这阴人!说什么离间闯军,你跟闯军就是一伙的!想让老子替你打开封,结果让闯军来偷袭老子!”祖大寿对当晚朱青偷袭的事儿仍模棱两可,因为看到有几十万的闯军突然出现在京郊野店,这让祖大寿不禁对朱青,更是对李自成和温体仁痛恨不已,都觉得被这两人坑了。
方才温体仁说话的时候,朱青听到外面的囚车焦躁异常,便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没想到真省了不少口水。
看到连祖大寿都被朱青控制到京城了,温体仁这会儿难有招架之力。
“来人!将反臣温体仁拿下!”朱青一声令喝,这回,崇祯没有制止。因为祖大寿是温体仁亲自推荐派去的,如今反他的也是祖大寿,已经无需多言。
这时,门外冲进来两名大内,将瘫倒在地的温体仁绑了起来!
“启禀将军!刑姜东等人企图谋反,已被我等控制!”前来禀报的是柳清风的得意弟子,大内副将侯鑫。
“好!将主犯收押至天牢,候审!”朱青令道。
“遵命!”
“报!”这是,一名锦衣卫来报。
“何事?快说!”朱青担心道,因为这名锦衣卫便是跟朱青的镇外御卫一起守卫锦衣卫大牢的那人!而锦衣卫大牢里关押着杀风和柳清风二人!
“报将军!方才有几名铁面门叛将以送饭为由闯入锦衣卫大牢,企图对两位大人下手,已被镇外御卫和大内联合剿杀!”
朱青听后,长长松了一口气,他静静地看了端坐在正堂上的崇祯。
“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二人在外面并不比在里面安全。”崇祯对朱青微微一笑。
朱青这时才认认真真地对崇祯拱手致谢。
“传令下去,将温体仁等反臣押入天牢,择日庭审!令杀风、柳清风等两位大人立即释放!”崇祯朗声喝道。
“遵旨!”锦衣卫连同大内将一干反臣叛将押了下去。
此时,天已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