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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官差如此着急,朱青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被贬的罪臣多会受到怠慢的,不管他之前有多位高权重,多少丰功伟绩,一旦被贬便是虎落平阳,再转到不识趣的地方官手中,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顿杀威棒再说。可是,这个驻地对朱青的到来却是令人费解,不但好生安顿,还赶紧派人去请示长使官,这绝非一般程序。
寻思之下,朱青招呼两名侍卫靠前,在他们耳边叮嘱几声,两名侍卫便是一惊,“啊?我俩走了,你怎么办?”
朱青示意他二人小点声,免得外面的官兵听到,又压力声音应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老子这回要逃了,二位兄弟既已完成任务,将公函交给守卫,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我连累了二位。”
“你我既已兄弟相称,谈何连累,我等需跟长使交代清楚,免得他们日后仗势欺人。”两名侍卫仍是纷纷不解。
朱青只好叹道,“二位兄弟怎如此倔强?你俩若不离开,我如何脱身?到头来长使还不是怪罪在你二人头上?你们速速离去,既是帮我朱青也是帮你们自己啊。”
两名侍卫一听,这才有所顿悟,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对朱青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俩就先告辞了,朱兄你自己多保重。”
“保重!”
两名侍卫告别了朱青,拿着公函走出营帐,递给守卫,故作呼喝,“人,我们已经带到,这是朝廷的公函,待长使大人来了,你们交与他便是,我俩就不久留了,需尽早赶回去复命。告辞!”
守卫接过公函,却是有些紧张,想要向前拦住两名侍卫,“哎,何不等长使大人到了,你们亲手交给他?”
“区区一个犯人,你们拿了公函,一并带去交差便是,要我俩等他作甚?上官还有要事交代,我等岂能耽搁?告辞!”两名侍卫语气颇为生硬,又是朝廷派来的押解官,地方的小兵也不好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去。反正犯人就在帐里,公函就在自己的手上,等长使到了,一并交差便是,瞎操哪门子心?
守卫拿着公函,看着离去的押解官,又不放心地回头瞄了一眼帐内,见朱青还在,便也放心了,甚至有点小人得志,“哼!拽什么拽?还不是落到咱爷手中?”
一番神气过后,守卫又吆喝一声,将旁边营房的几名士兵调了过来,吩咐道,“这里面可是长使的重要犯人,你们都给我盯好咯,千万不能出事儿!”
营帐这边加强严防,营房那边却也抓紧赶过来。
听闻朱青已到,长使官丝毫不敢怠慢,亲自派人去追刚离开的陆巡抚,陆巡抚一听朱青已经出现,赶紧调转马头,返回驻地营房。此时,长使官正带着陆巡抚一行赶往行营报到点。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等他们掀开帐门的时候,帐内空无一人!
陆巡抚怒瞪长使,长使脸色大变,转身便斥问守卫,“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这……这刚才还在呢!……”守卫已然浑身颤抖,一脸懵逼。
“那押解官何在?叫他来问便知。”陆巡抚提醒一句。
“还不快去?”长使官着急道。
可是守卫却没有移动,一脸苦相地连连摇头,“回去了,押解官回去了,这是他们留下的公函,说是赶紧回去复命。”
长使官一把扯过公函,打开一看,却是不假,可是,犯人去哪儿了?!
“嘿,饭桶!连个犯人都看不住!还不赶紧去找?!”长使官恼羞成怒,大喝一声。
守卫等人只得连连点头,正要去找,却被陆巡抚制止,“慢!”
“大人,这……”长使官疑惑。
“青龙如果想跑,你们是追不上的,方才人就在帐内,他们且看不住,何况现在才去找?”陆巡抚解释道。
“那……如何是好?”长使官一脸的茫然。
陆巡抚在帐内踱了几步,看了身边的主簿一眼,两人一个眼神交流,片刻,主簿回道,“长使大人何不张贴缉捕令,全城缉拿犯人?”
“这……这合适吗?”长使官迟疑道,毕竟之前陆巡抚还让他特别照顾青龙,现在人刚到他们的地盘,若是派人暗中捉拿也就是了,可是一旦下了缉捕令,恐怕朱青便是罪上加罪,这不像陆巡抚之前想要保朱青的意思。
“犯人跑了,张榜缉拿,天经地义,有何不妥?”陆巡抚见长使官犹豫,便从旁训道。
长使官连连点头,“下官愚钝,下官这就去办。”长使官表面奉承,心里却已然不爽,不禁暗骂:说照顾人的是你,现在要大张旗鼓要抓人的也是你,什么东西……
不过骂归骂,这事情还得照办,何况是巡抚下的令,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长使官去管。
按照陆巡抚的意思,长使官即刻令人写了缉捕令,接着差人到全城哥哥街角门口去张贴,全城缉拿朱青。
陆巡抚见状,和主簿对视一眼,便也暂且离开了驻地,返回陆府。
“当真除了青龙,无人可阻挡江南七侠吗?”回府的路上,陆巡抚再问主簿,这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当他返回大陆获知张钦差和江南七侠是故交之后,便可是提防江南七侠的寻仇。不管张钦差的死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关键是他担心来不及解释,命已经被江南七侠拿去。为此,主簿献上了找朱青出手帮忙之计。这也正是为何陆巡抚刚回到府上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徭役驻地的原因,没有人知道江南七侠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动手,早一点做准备,心里总踏实些。
“大人已经问在下三遍了,在下的答案仍然未变。我们让长使官大张旗鼓地张贴缉捕令,就是为了引青龙上钩,他这人有个特点,解决麻烦往往从关键点下手,而如今在这地界内,发布或撤销缉捕令,都是大人您说了算,如果在下估计不错,今夜青龙应该就会光顾陆府。”主簿确实是个明白人,也颇有见识,能摸清朱青一点规律的人不多,主簿能了解一二,应该是从朱青攻盛京而救北京这样的事件总结出来的。
陆巡抚听后微微点头,脸上的愁容却仍未散去,“但愿如此吧。”他轻叹一声,突然瞪了主簿一眼,谨慎道,“这地界可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别忘了还有吴总督,我这个巡抚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家架空的……”
主簿听后,竟无言以对。吴总督和陆巡抚向来不和,两为了地方话语权可谓明争暗斗。还有关键一点,吴总督是外戚党的人,而陆巡抚是盛天岳的人,至于那个出事的张钦差,则是清流党的人。
三个派系的人混到一起,难免会闹出一点事情,可是,这一次之所以闹出这么大,显然超出清流党的意料,甚至到现在也只有朱青知晓张钦差被害一事儿。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地方争斗,实则是朝野党争的缩影,在朱青被贬之后,张钦差又遭暗算,锦衣卫内部出现风波,清流党又面临一次严峻的考验。
“走吧。不提他了,赶紧回府做好防备,无论青龙是否回来,我们都不可大意。我担心这个中秋佳节我过得不安宁啊……”陆巡抚看着众手下一时沉默,便苦笑一声,打马回府。
缉捕令一张贴,便在广西地界引起轩然大波,不到晚上,青龙逃役的消息便不胫而走,随着往来人群散步到各地,相信京城和开封很快就能知晓,不知道那时又会引发什么情况。
日暮,街市逐渐安静下来,不过因为中秋将近,月朗星稀,人们并未早早睡去,在街边院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纳凉谈天,南方不像北方,虽已入秋,暑气犹在。
不过今晚人们谈天的内容与往日不同,大多在谈论朱青这件事,奇怪的是,往日官府张贴缉捕令,各家各户都颇为谨慎,甚至早早关门闭户,看好自己的小孩……当然是怕被那些跑出来的犯人加害。然朱青这一次,并未在百姓中引起恐慌,人们反而津津乐道,大多数人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就是:想朱青这样的功臣名将,怎么也会被罢官贬谪?!
毕竟青龙这个威名已经传遍大将南北,土改更是逐渐深入百姓生活,这些都成为百姓对朱青的认可,他们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背叛朝廷,因为怜惜,所以心无畏惧。
甚至有的孩子更是为他们心中的青龙大侠打抱不平。不过在这地界,还没有到随便说话的地步,他们很快就被大人们制止了,所谓祸从口出,他们连一个大将都敢对付,何况是小孩儿?
从人们的谈论中,可知朱青的群众基础还是不错的,至于在当地官府眼中,他是那号人物?朱青决定亲自去问问。
朱青假装打扮,趁着夜色,走街窜巷,果然混进了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