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说:“我真的只是来送鸡汤的,阿瑾你说是不是?”
容瑾被点名,果断地附和老婆,“是。”
自己的妹妹是什么德行,顾如归再了解不过,再加上一个容瑾,二人表现越加坦荡,反而越引起他的怀疑。
他看着那碗鸡汤,蹙紧了眉心。
笙歌见状,眸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她端起给阿纾盛好的鸡汤送到他面前,“哥,李妈炖了很多,阿纾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你也喝一点?醢”
顾如归淡淡地拿开她手里的碗,“大早上就喝这些浓腻的汤,对胃没有半点好处,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早餐,若你们两个只是来送汤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笙歌撇了撇嘴,“你不喜欢喝,又不代表阿纾不喜欢喝,你不知道阿纾最喜欢喝的就是李妈炖的鸡汤吗?”
顾如归挑了挑眉,为什么在他的印象里,沈纾很排斥吃这些油腻的东西缇?
容瑾见状,朝笙歌眨了眨眼,“歌儿,我们心意也送到了,既然大哥不欢迎我们,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好吧。”笙歌无奈地耸了耸肩,她看了洗漱室的方向一眼,一脸严肃地叮嘱顾如归,“哥,阿纾生下念念后,产后恢复不好落下了病根子,不宜过分劳累,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顾如归蹙眉看向她,“嗯?”
笙歌狡黠一笑,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有些虽然事情你很想,但是也要考虑到阿纾的感受哦!”
这有些事情,她说得暧昧,他不用多想就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笙歌知道他听懂了,于是挽上容瑾的手臂,“那我和阿瑾先回去了,哥你记得帮我和阿纾说一声,说我改天再来看她。”
顾如归冷哼一声,作为回答。
她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携着容瑾施施然离去了,后者离开前,目光还似有似无地瞥了鸡汤的方向一眼。
而这细微的动作自然没有瞒过顾如归的眼睛,他的眼底倏地一沉。
门口又有动静响起,他以为二人又折回来了,于是凉凉掀眸,看到却是方伟。
方伟被他的凌厉的目光惊了惊,他小心翼翼地把从别墅带来的芳姨做的早餐放在桌上后,才递了几份文件他,“老板,这几份紧急的文件需要你马上签字。”
顾如归脸色缓和了些,打开文件夹粗略看了几眼,一边开始签名一边开口:“吃过早饭了吗?”
方伟连忙受宠若惊地回答道:“还没。”
他没有出现幻听吧,老板竟然在关心他的一日三餐!
顾如归闻言,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看向笙歌带来的那碗鸡汤,淡淡道:“既然没吃,那把那碗鸡汤喝了吧。”
“啊?”
“怎么,有问题?”顾如归抬眸睇了方伟一眼,后者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问题。”
“那还不喝?”
看着自己老板毋庸置疑的脸色,方伟端起那碗已经放置得不太烫的鸡汤如执行任务般一饮而尽。
顾如归见状,把签好的文件合上,问:“味道如何?”
方伟忍住打饱嗝的冲动点了点头,“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鸡汤。”
他挑了挑眉,把文件递给他,“出去吧。”
方伟刚出门,阿纾就从洗漱间走了出来。
她注意到病房只剩下顾如归,奇怪地问:“小歌他们呢?”
“送完鸡汤就走了。”
阿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分明表达着是他把他们赶走的。
顾如归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了然,垂头看向桌子上的那只空碗时,有些讶异,“你喝的?”
“不是。”顾如归把方伟喝过的空碗推开,然后取出一只干净的碗重新盛了一碗汤递给她:“刚才方助理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提到他还没吃早餐,我看着歌儿带来的鸡汤有很多,便让他喝了一碗,他说味道还不错,尝一碗?”
他虽然是征询的话语,但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阿纾看也不看鸡汤一眼,坐到病床上,问他:“顾如归,你不用去公司吗?”
顾如归把汤放下,支起病床上的简易桌子,把方伟带来的早餐摆上去,递了双筷子到她面前,“等你吃完早餐再去。”
她接过筷子一放,把脸别向窗外,“那你现在就可以去了,我没胃口,不想吃!”
顾如归的神色一深,拿过一旁的鸡汤一边搅凉一边道:“刚才你走后,冯重跟我说了一些念念的最新情况。”
阿纾倏地扭头看向他,声线紧张,“冯医生说什么了?”
顾如归不语,只是把温度已经适宜的鸡汤递给她。
她火得差点没掀了碗,“顾如归,你能不能别总拿念念的事情来强迫我?她不仅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死活吗?”
顾如归眼底暗了暗,“冯重说,念念身体里的白细胞和中粒细胞有缓速增长的趋势,这对她来说,是个好现象。”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他没有说,也没有说的必要。
阿纾欣喜地问:“你的意思是念念的病情有所好转?”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顾如归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她淡淡道:“先吃饭吧,你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进食了,单靠营养液维持不了多久。”
话落,阿纾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叫。
她揉了揉肚皮,神色有些尴尬,她看了眼他手里的鸡汤,“那个太腻了,我不想喝,你喝吧!”
顾如归没有勉强她,把一份清粥调换到她面前,然后垂头开始姿态矜贵地喝汤。
阿纾一边啜着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瞄过去。
顾如归注意到她的视线,停下动作奇怪地看向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喝她的粥。
一顿饭下来,阿纾只吃了一碗粥还有一点小菜,剩余都让顾如归吃了,包括笙歌带来的那份鸡汤。
顾如归一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一边问她:“吃饱了吗?”
阿纾点了点头,扯出纸巾把桌子擦拭干净,蜷着腿打算将它重新折叠起来的时候
,却不小心碰到刚才被擦伤的地方,不由疼得蹙紧了眉心。
顾如归发觉异常,问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
他却没有被她轻易骗过,把桌子折叠起来后,握住了她欲放进被中的脚踝。
阿纾惊呼了一声,“你干嘛?”
顾如归抿了抿唇,缓缓把她的裤腿撩了起来。
阿纾皮肤白皙,所以那一片淤青看起来格外明显,他的目光沉了沉,“这是什么时候弄得?”
她卷起裤腿往下拉,并不想跟他解释,“没什么大不了,过两天就好了。”
却没想到手倏然被握住,他的声音蓦地有些沉,“沈纾,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阿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片小淤青而已,她小时候打架浑身上下都是,这关是不是铁打的什么事?
而且,她的腿上之所以会淤了一片,还不是拜他所赐?
若是刚才在天台上他没有大惊小怪,她至于受这份罪?
想至此,她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我不是铁打的,也不是纸糊的,我是我妈生的嘶”
话没说完,阿纾就感觉淤青处有力道压了下来,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里顿时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怒骂道:“顾如归,都说了我是我妈生的,我有血有肉,也会疼,你他妈的能不能不要没事找事?”
话落,只见顾如归如触电般地放开她的脚,“抱歉。”
“事后再君子有什么用?”阿纾咬了咬牙,俯身将自己被卷起的裤腿放下。
病服宽松,随着她的动作,隐隐露出她胸前的一片美景。
顾如归的呼吸蓦地一滞,竟然觉得燥热异常。
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对她的身体有感觉,但是没有一次,有现在来得那么强烈,甚至在刚才看到阿纾曲线姣好的小腿时,身上的某处就开始隐隐作疼,现在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更是觉得浑身血气都往一处冲去。
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她的身体移了过去
阿纾放下裤腿直起身子看到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顾如归时,不免吓了一跳,也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他额角沁出的汗。
现在的青城已经接近初秋,天气很凉快,甚至早晚的时候还有冷,就算是刚吃完早饭的缘故,也不至于留这么汗吧?
于是,她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顾如归目光从她的胸口移开,他抬手烦躁地扯了扯了自己的领结,“没事,就是突然感觉有点热。”
“哦。”阿纾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能是病房有点闷,你如果觉得热的话,干脆出去透透气吧,窗户别开得太大,我觉得有点冷。”
这一番话听起来恳切,但顾如归岂非听不出其间赶人的意味?
他扯了领带的手势一顿,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后,在病床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然后顺手捡起茶几上一本杂志翻阅起来。
不热了?
阿纾目瞪口呆。
算了,他爱呆着就呆着,反正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阿纾懒得去理会他的阴晴不定,拥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阖上了眼睛。
顾如归盯着手里的杂志,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不知道为何,身上的那团火怎么都下不去,就算此时,阿纾背对着他,可隐匿在乌黑头发间的那段姣好的脖颈也足够令他想入非非,视线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移去,脑中尽是别墅那天,她的衣服被他撕裂后,泫泫欲泣的模样。
顾如归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对沈纾有**,可今天这渴望不免来得有些奇怪,而且他的自制力向来不错,可今天却好像不管用了一样。
有点不对劲!
想至此,他不由拧紧了眉心,目光落到笙歌夫妇带来的那个保温杯上。
难道问题出在那碗鸡汤上面?
容瑾瞥了眼阿纾的背影,掏出手机给方伟发了条简讯。
收到顾如归发来消息的时候,正开车前往顾氏的方伟差点没撞上路边的垃圾桶。
他连忙靠边把车子停了下来,然后拿过手机,仔细查阅着发件人。
很快,方伟发现这简讯的的确确是顾如归发来的,内容有七个字:身体感觉怎么样?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没打雷也没下雨。
可他家老板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刚关心完他的一日三餐,又开始关心起他的身体了?
在试探他的忠诚吗?
方伟此刻内心又惊又骇,连忙回了长长一段感人肺腑的话语过去,大概意思就是他身体很好,之后一定更努力的工作,不辜负老板的信任云云。
编辑完,他深深吸了口气后,才按下了发送键。
顾如归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片肺腑之言,顿时嘴角抽搐。
他想了想,回了三个字:好好干。
那厢,方伟收到他的回复,放下手机,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
而这边,顾如归拧着手机屏幕,还是困惑不解。
同一个保温杯里倒出来的汤,方伟喝了没有事,他喝了也不应该有事,那说明并不是汤的问题?
难道是他听到沈纾亲口承认念念是自己女儿后,控制不住自己了?
顾如归百思不得其解时,只听见病床上的阿纾突然低吟了一声。
这声低吟把他原本已经有些发散的思维又重新集中了起来,他只觉得浑身的火气都往一处涌去。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恨不得把病床上那个女人压在身下狠狠地要她!
他扯掉领带,起身打算朝病床上的沈纾走去的时候,笙歌离开病房前的话语又恰时在他脑中响起。
她说,沈纾产后落下病根子,有些事就算他再想也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虽然笙歌没有讲明是什么事情,但是顾如归岂会不明白?
在他冯重得知念念是他亲生女儿的真相时,也得知了沈纾为了救当时命悬一线的他,不惜借药催产,虽然念念平安降生,但是她也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他在听完冯重讲述的时候,又惊骇又愤怒,鲜少对人动手的他,却当场将冯重揍到趴
在地上爬不起来。
想至此,他只觉心底发堵,本来几乎克制不住的又被他强压了下来。
他脚步顿了顿,调转脚尖朝洗浴室走去!
阿纾弓着脊背,听着洗浴室门传来“嘭”地一声响后,她才这放心地舒了口气。
她躲在被窝里,看着笙歌发来的夸张表情,一阵头大。
顾如归不会知道,刚才笙歌盛着鸡汤递给她的时候,其实悄悄用二人熟悉的方式跟她说了一句话。
她说,一定要让她哥喝一碗鸡汤。
阿纾不知道她是何意,但是笙歌很坚持,她正好也想看一下那鸡汤到底有什么功效,就按着她的意思去做了。
可是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她并不是无知少女,刚才顾如归眼底刻意压制的**她并非毫无察觉,这种情况当初林枫雅墅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那时候二人差点就
几乎在那一瞬间,她就隐隐察觉容瑾带来的那盅汤有猫腻。
她装作睡觉,其实是拿着刚才从顾如归那里要回的手机,在悄悄给笙歌发短信。
阿纾恨恨地咬了咬牙后,写道:
等了几秒钟,笙歌的回复传来,
她顿时有种交友不慎的感觉,手指噼里啪啦地打过去一串话,
阿纾发了一个撇嘴的表情过去,
笙歌实诚地回答一句,
阿纾,
蓦地,她想起一件事情,她记得顾如归刚才说过方伟也喝了鸡汤,他怎么没事?
于是,她把疑惑跟笙歌发了过去。
这次她等了足足有一分钟才等来对方的回复。
过了几秒后,又进来一条短信,
阿纾看完,顿时有种想砍人的冲动,她咬牙切齿地回复了一句话,
笙歌马上发了几把刀子过来,最后发了个摇尾乞怜的表情,
她翻了翻白眼,
阿纾噗嗤一笑,心中的火气顿时就下了大半。
对于给顾如归下泻药这种事情,她相信以笙歌的性格绝对做得出来!
洗浴室的水声已经停止了,阿纾连忙把手机塞到枕头下,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顾如归出来后,就见阿纾伏在枕头上睡得正香。
他站在病床边,注视着她的睡颜。
见一缕头发贴在她的腮边,顾如归手指手指动了动,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贴上了她的脸颊。
他的手指因为冲了凉水的缘故,有些凉,阿纾的脸颊却温热异常。
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温度,让顾如归浑身刚冷却下来的毛孔又再次复苏,有团火焰从脚底开始又熊熊烧了起来。
“该死!”
他如触电般地缩回手指,此刻他要是再没有发觉出不对劲,那就是真傻了。
他不可能就因为碰一下沈纾就会有这么强的反应,除非有其他的外因!
方伟不会有胆子给自己下药,而自己妹子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能出这种阴损招的
顾如归瞳孔危险地眯了眯。
青城大道上,正在开着车的容瑾忽然打了个“喷嚏”。
坐上副驾上的笙歌蹙了蹙眉,升上了车窗户,担心道:“最近青城天气变来变去的,别感冒了!”
容瑾眯眸笑了笑,“你哥哥可比感冒厉害多了!”
笙歌挑眉看向他,“容教授,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想到在鸡汤里下药,而且还是”催情药?
“因为对一个生理需求正常的男人来说,没有一件事能比心爱的女人就在自己面前,却能看不能碰的滋味更加难受。”他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喟叹道:“这种感觉,我当初可是深有体会!”
“那是你自找的!”笙歌冷哼一声,却不免疑惑,“只是我有点不明白,我哥是在哪里得罪你了?难道顾氏又跟你抢地皮了,可是那并不是顾氏的主产业,应该抢不过容氏才对?”
容瑾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没有,就算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在无伤容氏利益的情况下,我也会将地皮拱手相让的。”
她狐疑,“那你为什么会想出这种阴损的招数?”
恰逢红灯,容瑾缓缓停下车子,他扭头看向她,眼底尽是璀璨的笑意,“太太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笙歌手肘支着窗户,懒懒地开口:“我只是在想,万一此计失败的话,那我要怎么面对阿纾?”
他挑眉反问:“如果知道会失败,你还会配合我?”
这个计划不会失败,除非
除非顾如归对沈纾没有一点感情,但凡他对她有一点感情,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不会忍心伤害她。
更何况,他对沈纾又何止一点的感情?
所以这个计划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笙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问:“容教授,你说我哥现在会不会气得想撕了我?”
“不会。”容瑾缓缓启动车子,“他大概在忙着冲凉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