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场之后,君臣相顾无言,一时静悄悄的。
回过神来的苗心语以头抢地,声音很是凄厉,“陛下,陛下,臣女岂会与刺客勾结。”
苗心语难以置信的看着武成王,他怎么能这么污蔑她,这是把她往死路上推啊,她难道不是他侄孙女吗?
武成王无视她怨愤的视线,老神在在的坐着。
皇帝看着她因为惊惧而突出的眼珠子,眉头紧皱。没往这想还好一想起来,算算那距离,皇帝也觉得苗心语的反应太过敏捷了,也不知是不是疑邻偷斧的缘故。
顶着着皇帝怀疑的目光,苗心语心跳如擂鼓,脸都吓僵硬了,哭道,“难道救驾心切也是错吗?陛下,臣女冤枉!”
皇帝被她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脸,求救的望着武成王,疑点是他先提出来的。
武成王严肃道,“陛下不妨等姜都统那边的审讯结果,”说着看向泰宁长公主那一席,“涉及陛下安危,宁枉勿纵,陛下何不审问这些奴仆。”苗心语是公主女,凭着猜测拷问她不占理,可她的奴婢就没这待遇了。
泰宁长公主脸色剧变,疾呼,“陛下——”
武成王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打断道,“若是老头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立刻向你赔礼道歉。”
泰宁长公主顿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武成王说到这份上,哪还有她拒绝的余地。
完了!泰宁长公主瘫坐于地,眼前浮现两个血琳琳的大字。
泰宁长公主这反应,让皇帝心里打鼓,他心下一凛,立刻让人把她的奴仆带下去审讯。
泰宁长公主一家也被‘请’到别处,等待那边审讯出了结果再说。
“出了刺客,朕是不是该回宫?”被刺杀的皇帝有点方,他一点也不想死,扛着一不小心就要被废的压力,战战兢兢过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做了皇帝,他容易吗?
“不过一刺客尔,陛下不必担心,”泰平长公主安慰皇帝。
惜命的皇帝犹犹豫豫,“万一她还有同党?”
“姜都统和斯时不是在审讯了。”
“万一有漏网之鱼呢?”皇帝钻了牛角尖。
诸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口。
泰平长公主只能运气安抚。
过了一会儿,姜进和俞斯时终于回来,姜进道,“她是大理遗民。”
一句话,皇帝明白过来,十二年前,他带兵平定了大理叛乱,从此大理彻底划归大周。虽然他只是个吉祥物,一点力都没出,可功劳在他身上,仇恨自然也是他拉的。
皇帝急急问,“她可有同党,她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十几年下来,他们在宫里安插了一些人,”姜进又把从舞姬口中审出来的人报了一遍,“她知道的只有这些,臣已经派人去捉拿。”
皇帝连连点头,“待这些人归案,顺藤摸瓜务必将所有刺客揪出来。”
“臣遵旨。”
皇帝想起了另一事,“这么说来,七妹她没有牵涉其中?”这算是个好消息,谁愿意自己妹子想刺杀自己了。
武成王淡定道,“待审问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转了话题,“大理灭国不过十二年,其百姓还难以忘怀,无法全心全意归顺。此前当地官员上禀旱情,陛下不若加大赈灾力度。”
“陛下已经免了当地一年税赋,还拨下五十万两白银赈灾,若是再赈灾,那南边遇涝,是不是也该再加赈灾款,”泰平长公主扬声道,国家大了,不是这儿遇灾就是那儿遇灾。而国库有限,这里多了,另一个地方必然少了。每一个地方背后又牵涉到各方势力,云南巡抚是武成王的人,他当然要保云南稳定。
当下又有大臣站出来反驳,随即便唇枪舌剑的争论起来,这种事本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
一言不和就舌战,皇帝一个脑袋两个大,懵圈了。
拯救皇帝于水火之中的人姗姗来迟,不过带来个好消息,应该算是吧!
苗家被带下去的人中包括了泰宁长公主的心腹,然后苗家暗中联合端王旧部的事情就暴露了,同时暴露的还有苗家想投靠萧柏的事。
皇帝一脸的震惊。
泰平长公主不动声色的扫一眼神情如常的武成王祖孙,这么顺利把苗家密谋的事问出来,说他们不是早有准备,她是不肯信的。
不过她本就厌恶端王一脉,趁此机会彻底瓦解了对方实力永除后患,也是她乐见其成的,遂她端坐原地并不多言。
不敢置信的皇帝追问了一句,“此事当真?”
来人道,“他们招供,泰宁长公主与他们有书信往来,藏在公主府的密室内。”
信了七分的皇帝怒火中烧,“去搜,给朕去搜。”他稍稍冷静了下,“给朕查清楚,萧柏做了什么,他还勾结了谁,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再傻也知道,泰宁投靠萧柏所图为何。
皇帝怒气冲冲的来回踱步,怀疑,“刺客真的和泰宁无关?”之前他相信泰宁不会参与刺杀,可在知道她暗中联络端王旧部和投靠萧柏意欲染指江山之后,皇帝动摇了。
“无一人指认,不过据苗姑娘身边的丫鬟茯苓的口供,苗姑娘出去捉蜘蛛时,在等候表演的舞姬营帐前停留片刻。”
“想是那会儿苗姑娘发现了蛛丝马迹。”一大臣状似无意道。
闻言,皇帝心里一动,怒不可遏,“她发现了却不说出来,她这是想拿朕的命来博救驾之功,好险恶的心思!”
“陛下息怒!”众人道。
等皇帝稍稍平复了怒气,来人继续抖料,“两位姜姑娘遇到的蛇,也是苗姑娘让人换的。”
皇帝下意识去看姜进。
姜进毫不掩饰的沉了脸,悲声道,“臣的女儿和侄女到底哪里得罪了苗姑娘,以至于她要如此处心积虑谋害,她们,她们还是孩子啊!”
姜进可是重臣,又是琅琊大长公主女婿,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他姑就能撑着病体来闹,皇帝立刻安抚,“卿放心,朕定然给你个交代。”
说罢吩咐人把泰宁长公主和苗心语带上来,还有招供了的人。
在手下被带走之后,泰宁长公主便知道完了,凭姜进和俞斯时的手段,自己密谋的事怕是兜不住了,可也没想会这
这么快。被带上来的时候,泰宁长公主还存着一线希望,然而在看清皇帝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的脸之后,泰宁长公主一颗心直往下坠,膝盖一软,瘫倒在地,被人提着抬了上前,动作之间毫无敬意。
而苗心语在发现血淋淋躺在地上的茯苓之后,恐惧争前恐后的奔向头顶,四肢一片冰凉,她瑟瑟发抖起来。
面对白纸黑字的供词,形容憔悴彷佛生生老了十岁的泰宁长公主声泪俱下的求饶,“陛下……臣妹一时鬼迷了心窍,是,是延熹郡王蛊惑臣妹。”泰宁长公主眼中骤然迸射出光芒,口齿伶俐起来,“近日臣妹家中接二连三出事,以至于名声尽丧,延熹郡王问臣妹,想不想东山再起,臣妹一时鬼迷了心窍,才答应为他联系端王故旧,臣妹错了,臣妹知错了!”说着重重的磕着身下的土地,不过几下,额上便渗出鲜血,混杂着泥土和草屑,泰宁长公主好似浑然不觉疼,不要命的接着磕头。
皇帝惊得倒退了几步,抬了抬手,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泰平长公主一使眼色,便有机灵的宫人上前架住了泰宁长公主。
泰平长公主向前走出一步,对皇帝道,“陛下还是找来阿柏问一问的好。”
皇帝愣了愣,望着泰平长公主的目光中竟有些不知所措。
在别人的提醒下,他是防着延熹郡王,但是他只是防着,却从来没想过杀了他以绝后患,这到底是他唯一的亲侄子,小时候还疼爱过的。
可依泰宁长公主之言,萧柏却是野心勃勃。
皇帝踉跄了下,心力交瘁的痛声道,“传萧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