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茵妙交待了几句,茵妙点头便撑着伞过去,眼见孔无喧面露意外之喜,随后就跟着茵妙向门前走来。
无论如何,孔无喧帮过她不少,如今他又站在风雨里,总不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邀他进门喝盏驱寒茶,可也算是一种感恩?
自打住进这里以来一直都没怎么在京中商圈活跃过的宁馥,少了些许过往的锋芒,自上次孔无喧夜雨之中等守在门口倔强的不肯带走雨具,她对孔无喧的看法已经再不能是语言所能言语,这么些日子过来,他是做过错事,但他做的对她好的事更多,他也给过她一份诚挚。
宁馥从来不曾对一个男子如此复杂难以下手,她没办法对他说决绝的话,可他竟然比蒋虚舟还要执着。
此时茵妙送上热茶来,不过是极为普通的待客之道,那孔无喧坐在那里,望着那盏茶的目光就像是得了什么仙水圣露一般,如视珍宝。
宁馥虽然面上一副待他如常人无二的样子,实则也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不想他这幅模样全都被她落入眼底,面色不动的同时,心下却是有些忐忑。
她怎能不担心他下一秒是不是会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来。
不过就算他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他做的还少吗?
谁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须臾,这气氛连宁馥都觉得尴尬了,端了茶来慢慢喝,试图稍稍缓解一下这气氛。
那头孔无喧也端了热茶慢慢喝下肚,末了杯子端在手中,转头看向茵妙。
“怪不得林清之天天都要来这里喝茶,果然很入口。”
茵妙微笑不语。
宁馥不说话,她要是不说话,那就是她真的不想说话。
她觉得,自己就这么一直不说话,他也许就觉得尴尬觉得受冷漠,没准喝完这杯就走了。
“我听说你近来经常出入学院的书阁,”孔无喧看了过来,恳切地道:“你近来是不是没书可看?我倒是有些私藏,你若感兴趣不防去我那里找一找,书院那里都是些陈旧东西,我估量着未必和你的口味……”
宁馥“哦”了一声,接着喝茶。
半晌过后,室内静的跟没有人似的。
宁馥那杯茶还端在手里,面上有多平静多冷漠,心里就有多烦躁,这孔无喧怎的还不走,驱寒茶也喝过了,这都什么时间了,难道还要她开口留他在这里吃晚饭么?
“这茶,是林清之送的么?”孔无喧突然平声问道。
宁馥一怔——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林清之和她关系不一般么?
让他这么认为,是不是也是一条出路?
想起这么长时间,她身边的人中除了林清之以外,其余人谁也不曾和她关系真正的亲近过,其实林清之和孔无喧有些地方还是很像的,比如他们二人都帮过她很多,这在孔无喧的眼里,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和林清之其实并无什么差别,凭什么林清之就总能和她同进退,而他看似和她关系非浅,实则却一直都在千里之外?
“啊,是的。”宁馥默然半晌,淡淡道,“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来我这里天天噌茶喝,他出茶,我出水,每天喝上一小会罢了。”
话音一落,隐约便哪里有声晌,宁馥诧异的抬眼,却见孔无喧并无异样,只默默坐着,垂望着面前的茶盏。
宁馥看着他。
他看着茶盏。
宁馥还看他。
他仍旧看着茶盏。
宁馥终于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方才那握拳的骨节之响,真是自己的幻听?
后而终于也忍无可忍,道:“孔公子,你觉得这茶好喝?”
“嗯。”孔无喧专心凝视着自己的茶盏,道:“我也有好茶,是不是也可以放在你这里,我出茶,你出水,每天喝上一小会。”
果然!
她就知道!
宁馥耐着性子:“我这个人其实不喜欢喝茶,既然你和林清之都喜欢,不如你们俩切磋?”
孔无喧停了停,看了看她,然后目光又移回到自己的茶盏上,宁馥毫不怀疑那茶盏再这么被他盯下去,迟早得盯出两个窟窿。
“我和他一起来你这里切磋?”他唇角似乎冷冷的弯了弯。
宁馥“啊”一声,忙道:“你可以去别苑找他,每天从学院出来他就没事干了,其实去书院的事他都多余,你可以一早就去别苑找他切磋……”
“你不让我来你这里?”他仰起头,突然就直直的望向了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我找他有什么意义……”
“意义?人活着有意义的事情多了,你自己平时没有别的事可做吗?林清之游手好闲纨绔一个,你别跟他比,你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又有家业,正是为之奋斗的大好时光,本就不应该虚度光阴……”宁馥急声道,后而在他那目光下松下气来,轻轻道:“或者,你应该成家,娶一个贤惠的女子一起生活。”
孔无喧又盯了她一阵,后而极缓极诀然的摇头,又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茶盏。
宁馥叹口气。
室内又静了下来,外面就是呼呼的风声,雨点拍打屋檐之声。
孔无喧却又问她:“我若是像林清之一样,天天赖在你身边,非要来你这里喝茶,你会不会赶我走?”
宁馥这时已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了,只能道:“当然不会。”
“哦。”孔无喧笑了笑,苦涩的情绪完全尽显:“我也不会那么做。”
言罢这些,他自己斟满了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再没看宁馥一眼,让茵妙送他出门。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他走了之后,室内因为空旷而觉得外面的雨声特别的大,风也特别的劲,嗖嗖的寒风从门口冲入厅内,让人浑身都寒了起来。
角落有人轻轻叹息一声,道:“真是没用。”
声毕人影现,仿若一团烟云飘至眼前,那人的身法特别的轻逸,如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一样,宁馥只感觉到一缕如烟一般的气场无声无息的飘过,那人就已经站在了她的屋里。
修长的身形,穿一袭合体的家居白色长袍,站立的姿态随意而又渊停,慵懒与不屑之中又透着浓浓的精明与沉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