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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随行的官员简单交待了几句,段海山倒有些承受不起的意外之喜,靖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京师的天牢里重刑看押的吗?怎么会出现在东吴?但是女爵大人说他是,他定然不可能是假的,这朝廷的重犯逃到东吴,还被他给亲手活捉了,这要是上报到朝廷,他就一夜成名了啊!
可他也知道这靖王身上牵背的案子有多大,更何况靖王乃是当今天子的血脉,一个搞不好,万一将来皇上开恩了无罪释放了靖王,那他这份功劳可就不是什么好的功劳了。
宁馥知他犹豫踌躇什么,让他暂且把靖王看押起来,好吃好喝养着便是,但是看押的人必须是一夜一轮,看押过的永不再用。
这是为了防止换过岗的人出了门之后会被靖王的亲信买通送信,随便递个方便,这靖王就极有可能再次从狱中逃出生天。
段海山自然不敢马虎,一一照做。
自到东吴来一直有些沉郁的宁馥,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也露出些微喜之色,她觉得,祁蘅这边已经薄了不少了。
她第一次真心感谢上苍,老天偶尔还是有眼的。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便想着祁峥的模样有些纳闷——他怎么会成这样?
祁峥现在这副样子,别说自己几乎认不得他,只怕是皇帝和他亲娘老子来了都要以为是人家的。
衣衫破烂乱发纠结且不说他,他倒不像是被自己的亲信救出来的,更像是从杀人灭口的刺客手里逃出来的,来到东吴一半为找她寻仇,另一半则是为了躲避追杀。就连他的神智,似乎都有点不对。
召了大夫来,说是好像体内有些残毒而导致神经错乱,得需要慢慢调养待毒素排出体外或是渐渐吸收才会慢慢见好,宁馥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奇怪,祁峥只是落狱,皇帝至今迟迟没有落案发落,他这毒是从哪中的?他总不可能这一路逃命自己乱吃东西吃到中毒。
“宇文。”她转头问宇文陌弦,“那位名医,走了没有?”
宇文陌弦不说话,他要是不说话,就说明他不想答却也不想撒谎。
那就是没走了。
“这个人很重要,”宁馥望着宇文陌弦,恳切的道:“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从他的口中知晓,请帮我转告那位先生,无论需要什么代价,我都愿意请他出手救人。”
宇文陌弦“哦”了一声,出门去了。
半晌回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宁馥气结,这什么人好难讲话,不肯跟着韩尘行军便也罢了,为什么连这点小症也不恳?
“他说,姑娘还是少替别人操点心的好。”宇文陌弦转述那位的话。
宁馥一怔——不是说古代的人都民风淳朴,医者更是很有父母心吗?
为什么这人谁都不救?
想起这么长时间,她身边的这些人除了宇文陌弦,其余人始终不露面,是不想给她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是个名医?
虽然韩尘确实不能算和她是一条线上的,对他防备很正常,但是宁馥总觉得,这种防备和敌意里,似乎还有点别的原因。
“行,我不替别人操心。”宁馥默然半晌,淡淡道:“同样一句话我也赠给他,先生还是少替别人操心的好,宁馥一介平民女子,当不起诸位如此关切,以后……还是免了吧。”
话音一落,隐约便哪里有声响,宇文陌弦默默坐着,手里无意识的揉着一把树叶。
宁馥看着他。
他看着宁馥。
宁馥再看看他。
他看看宁馥。
宁馥终于忍无可忍,提醒:“宇文,我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不要保护了。”
“哦。”宇文陌弦看着她,“他们知道了。”
宁馥耐着性子:“也包括你。”
宇文陌弦停了手,看了看她,然后很大度的继续拨弄树叶:“不包括。”
“包括。”
“不包括。”宇文陌弦狠狠的丢掉手里的树叶:“我是你的人。”
宁馥深呼吸:“你是你自己,谁的人都不是,你必须做你自己。”
“你不要我了?”
宁馥“啊”的一声,觉得和宇文陌弦的对话实在是没办法继续。
她说不出来,宇文陌弦却开始有疑问了。
“你不要我?”他仰起头,像是对屋顶又像是对自己喃喃自语:“那我该干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或者云游四海,或者开个小铺子,或者……”宁馥轻轻道:“娶个人过日子。”
宇文陌弦又仔细的想了一阵,决然摇头,又低头继续拿了片树叶玩,宁馥叹口气。
屋子里静了半晌,头顶上有衣袂带风声,宇文却又问她:“你刚才说不要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那叫什么?”
宇文陌弦难得一次主动好学,宁馥立即振作起精神,淳淳善诱:“那叫茫然。”
“哦,茫然。”宇文陌弦似乎在心里牢牢的让自己记下,随之又问:“那你刚才说不要我的时候,你茫然吗?”
宁馥的眼神移了半分,未答。
宇文陌弦难得问出问题竟不逼她作答,嘴里喃喃的念着“茫然”,一边继续努力的去思考回味这两个字去了。
头顶上有人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没用的。”
声随人落,仿若一团云飘在了人间,那人的身法特别的轻逸,宁馥只觉得眼前白衣一拂,一人已经背对她站在了屋里。
修长的身形,穿一袭合体的白袍,站立的姿态渊停岳峙,有种特别的沉稳。
宁馥看着那人的身形,与脑中的资料快速的核实着,并不觉得眼熟,也完全对不上号,她只能等着他转过脸来,那人也确实转了过来,却是一张木板板的脸,用的居然是最差的面具,这是明摆了告诉她——我就是不想给你看见脸。
她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寒暄:“这位想必就是那位救了在下一命的先生吧,敢问尊姓大名?请受在下一拜。”
那人站着不动,默默凝视她,宁馥上前一步,双膝一软就要磕头。
那人一惊,原以为她就是弯弯腰,不想竟然准备下跪,赶紧衣袖一拂将她扶起,他衣袖一卷间风云流动,特别飘逸的姿态,宁馥盯着那动作,一瞬间就势向前一抻,直掏对方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