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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张夫人有孕,贾赦自是高兴,碑林馆也暂不去了,在家中安心陪了几日。贾赦之后再想也觉得自己那事做得不太妥当,便遣了心腹之人去探寻一下那个凝儿如今的住处,顺便再打听一下这流言从何而起。因贾母都已知此事,府中能传给贾母听此事的也不过是一只手能数出的人物来。还是查明最好。
史菲儿在府中待得烦闷,便命人备下马车,出府转转。别的地方也不便去,只是依旧打着去林府的幌子,径直去了望江楼。
白鹭是个有心的,在望江楼里独设一雅间,颇为宽敞,有窗临街可观外面热闹却不被其扰,里面布置陈设皆是按照贾母所好而为。史菲儿去过几次,倒是连口称赞。不过事后也与白鹭提过,这酒楼本就是吃喝待客的,自己不过是偶尔才来,若这雅间单给自己留着也太过浪费,不如平常日子也用着。若是自己来必然提前告知,如此也不碍什么。
只可惜今日,本就是史菲儿实在在府中待得烦闷,出府散散心。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便就直奔此处了。因之前也未与白鹭和这店铺掌柜告知,于是自己专属的雅间就被别人占了。
掌柜自是紧张出一头汗来,史菲儿倒是出言安慰本就是自己临时起意,让掌柜不用在意,不过既然是来了,就问问那雅间的客人能不能挤一下。
听闻贾母这个要求倒是把掌柜给难住了。若是一般的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今日进这雅间的几位爷来头不小,虽自己并不知这真实身份,但来付定钱的那位客人可是王爷府里的大管事,若不是如此,这雅间也不会让出去。
可客人不能得罪,这幕后大东家更不能得罪啊。说是挤一挤,但这雅间内并非只有一桌。当初史菲儿突发奇想,说不定哪日能多带些人来品尝一下更是有趣,若是孙子辈等人都齐了,一起出来也是热闹。于是这雅间内便让人设了两桌,中间可用屏风隔开。所以贾母的挤一下便是此意了。虽一间屋内,但屏风一摆各吃各的也不妨碍。反正史菲儿是现世穿过来的,对于这里的规矩一来不屑、二来也不太在意,在府中小心些就是了,毕竟顶着贾母的身份,好容易出了府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掌柜想了想,觉得还是东家更重要。况且得罪也不能当面得罪,好歹问一问,说不定还没事呢。掌柜壮了壮胆子,又命小儿拎了两壶上好的酒来,亲自陪着笑进了屋。
雅间被早早定下,但人却不多。屋里一共不过才六个人,而且这六人中,两人坐着吃席,余下的四人各自站在屋中一角,警惕十足。
掌柜满脸堆笑着开口道:“这是小店专们特酿的梅子酒,也算是小店的招牌,请贵客品尝。”掌柜这送酒的托盘还没送到桌子上,便被人抢先一步接下了。掌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睛盯着那接下酒托盘的人的动作一个劲瞧,心里也有些纳闷,暗想我一个酒楼送的酒来,难不成你还怕我酒里给你下了东西不成?我这可是正经酒楼!
“送了酒就出去!”检查完酒无异样的那人见掌柜还在屋里便直接说道。
掌柜咽了口唾沫,好么,今天这客人可是不好打交道,但既然来了又不能不说,掌柜咬着牙开口道:“这位爷,实在是有事相烦,您就听我说一句,不管行不行,这两壶酒都算小店送的。”
那人白了掌柜一眼,又看看坐着的两位,只见长者点了点头,接着一旁坐着的年轻些的人道:“说句话,也不妨事。你说来听听。”听了这话,那人转头瞧着掌柜道:“你说!”
掌柜被这人怒气冲冲的态度吓得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开口道:“几、几位爷,这小店来了位客,想问问、想问问能不能跟几位略略挤挤,也在这屋吃顿饭。”
“你说什么!这雅间可是一早定下的。你们酒楼这是什么规矩!”那开始检查酒的男人怒斥道。
掌柜被吓得一跳,忙摆手道:“我就一问,我就一问。不行、不行那就不行吧。”说完陪了笑转身便要走。哪知其时席间端坐中间的老者开口了:“不过是一屋吃餐饭食,有什么不可的。”
听闻此人发言,那人立刻平了怒气恭恭敬敬答了声:“是。”掌柜自是没想到会有如此峰回路转,倒是一愣,片刻反应了过来,忙连声称谢,又赞这长着是慈善心肠,喜笑颜开的给史菲儿报信去了。
“难得陪您出来,还是没操办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疏忽了。”掌柜才走那年轻人便对那长者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今日已是挺乐呵的。况且能让掌柜来破规矩一问的也必然是他不能得罪的,想来也只应是这店的东家吧。自然是无事。”那长者说完将掌柜新奉的酒示意这年轻些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这酒不错,你也尝尝,我吃着比纳贡的还好。”
少顷掌柜又来谢了一番后,才动手布了桌,因这先来的几位在里桌,只要将中间拉上屏风便可。正要伸手去动屏风,便听那年轻人道:这屏风先不拉了,既然有缘凑在一屋,还是先照个面打个招呼更好。”
掌柜犹豫了下,就听那人又道:“若是连此都不可,我们也不必强求,请其另换他席便可。”
掌柜自然不敢做贾母的主,忙称此事自己也不过是个跑腿的,自己去问一下便归。过去与贾母一说,史菲儿倒是心生疑窦,不过既然已是如此见见又何妨,自己如今不过是个保养不错的快六十的老妪罢了,哪里怕见人,点头便应了。
待掌柜操持好,史菲儿进屋见坐在里席的两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那长者自己并不认识,可年轻的那位自己确实认识的,不是别人就是忠敬王爷啊!而且见其此时对长者如此恭敬,又陪着小心,史菲儿一想便猜出那长者是谁,除了王爷他爸皇帝佬儿还能有谁值得其对他如此恭敬啊!
史菲儿有些郁闷不过就是溜出府吃个饭么!怎么还就能遇见皇帝佬儿带着儿子微服私访了!这也太巧了吧。况且自己任什么性啊,没位了,包间被占了就换一间店呗,还要认死理。若是白鹭没怀孕就好了,定是会拦着自己的,唉,真是如果现在能有后悔药,史菲儿想来个三斤。
让史菲儿更为难的事到底要不要行礼。穿越至今也都是别人给自己磕头拜见了。还从未给别人跪下磕头过,原本自己就是很烦这一套可又不能怎样,这下倒好自己吃个饭倒要把自己栽进去了。
史菲儿这边犹豫不决,那边忠敬王爷才叫郁闷。
。他也没料到这贾母回来啊。今日本就是陪着父皇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因这望江楼名声口碑俱佳方才定了此处。这要是贾母一跪再来个三呼万岁,估计这老爷子玩了一日的假扮百姓的日子就以失败落幕了。忠敬王爷此时觉得自己刚才就是多余说话,让掌柜安安生生将屏风先拉上不是更好,少了多少事去。忠敬王爷朝着贾母稍稍摇了摇头,心里希望这贾母能懂自己的意思。
史菲儿正愁着呢,恰好瞅见忠敬王爷冲自己摇了摇头,这是不用行礼?若是如此自己才是高兴不过呢。史菲儿冲长者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直接落座。
见贾母落座,忠敬王爷忙摆手示意将屏风摆上。两边都见不到人,史菲儿这才觉得微微轻松了些。这一餐饭倒是不太好咽啊。
可惜这屏风只能隔影不能隔声,那边皇帝佬儿与忠敬王爷说什么倒是都能听见。不过却也不是什么机要密事,不过是信口闲聊,史菲儿就权当佐餐了。
“老六,我且问问你,这望江楼,既不临江也不眺水,为何要取这名字?”
“依儿子看来,这里地势颇高,从此处往外瞧正对这街市。车水马龙也是热闹,如此往下瞧,这车马簇簇,人潮涌动倒也似江水潮流,或许是因此。又或者因这店家思念家乡遥以为纪吧。”
史菲儿听着忍着笑,当然也是因不敢,这顿饭自己就想平平安安吃完就好。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哦,不知这邻桌饭友有何高见?”
史菲儿万没想到这皇帝佬儿会忽然问自己一句。还未等自己回答便又听这皇帝佬儿又说道:“今日也是巧遇,其中也是有些波折。不过即是如此难得也想听听饭友之见。”
“想来许是寄予思念或是因这名字上口。”这话倒是不假,史菲儿开这间酒楼也算是自己对现世保留的一丝回忆,另外一个缘由大概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一提到古代酒楼映入脑子的第一个就是望江楼。
“名字上口,这理由也不错。”皇帝佬儿笑笑道:“饭友你觉得这里菜品如何?可是听人推荐?”
史菲儿也不知这皇帝是不是看穿自己身份,还就是闲得无聊就想拉个人聊天,可自己不敢大意,仍就陪着小心道:“常听人道众口难调,别人觉得如何我不知。只是难得自己喜欢,对了胃口。饭日日要吃,但能舒心称意却也并非易事。不论是经人推荐还是口碑甚好,还是要自己可心才算是。不知我说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