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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压着翠星回了房,此番可未是要新仇旧恨一并清算。翠星被婆子压着,万念俱灰,原本心里好好一番筹划,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
王夫人见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此时心里觉得解气不少,昔日就知道这狐媚子定不是个安分的。原本以为其不过是想当个姨娘,在府里充半个主子去,哪想到心肠如此坏,竟然胆子肥到如此地步,敢在宝玉抓周上动手脚,其心真是歹毒。自以为生了个丫头就能爬上来,真是痴心妄想。
“翠星,我且问你,你可知罪!”王夫人此番可是架势十足,细审这翠星。自己最知这贾政,他最重颜面,今日令其出丑,必然会厌恶了翠星,没了老爷撑腰,横竖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还不是任凭自己揉捏。
“太太、太太,您向来宽宏大量,就饶恕翠星这一次吧!太太,翠星给您磕头了……”翠星伏地磕头不止。
“饶你?你今日不还敢在老太太、老爷面前与我对峙么!你这样眼睛长到头顶的丫头,饶了你这次,下次莫不是要蹬到我头上!哼!我凭什么要饶了你去!”王夫人“啪”地一拍桌子。
“太太,我也是一时迷瞪了,那口红是无意之举啊。太太明鉴啊!我本就是给老爷取东西的,为接了东西才顺手放的啊。太太您英明,您明鉴啊……”
王夫人冷笑道:“果然生得狐媚下贱,这谎话也是顺口就来。这番鬼话方才在老太太处你怎么不说,却只顾一味讨饶?怕是当时吓傻了吧,没想起这由头。这回来的一路有时间你倒是想起来了,用这话来搪塞我,你当我是好骗的?”王夫人转头对一旁立着的翠屏道:“过去给我掌嘴,先将这狐媚子抽醒了,让其明白自己的身份。将谎话编圆了再说!”
翠屏听言也是无奈,走到翠星面前道:“太太叫我打你,你且莫要再扯谎了。”说完抬手便抽了一记,反手又是一记,翠星双颊顿时有掌印浮现,脸上有如火烧般痛。
“翠星,你可记住我方才说的话去?”王夫人厉声问道:“方才只是小小惩戒,若是再胡言,可别怪我无情了。”
此时翠星疼得泪如泉涌,不敢多言,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哀求不断讨饶。唯有心里不停咒骂王夫人与贾母,怨贾母多事,恨王夫人心狠。恨不得能将其二人剜心剔骨了。可王夫人哪里能知,又问了几句,翠星也只顾得求饶,还是咬定自己是去给老爷取物件,无意放的,绝不是存心之举。
王夫人发难一通,见仍无进展也懒得再问。只是心里琢磨着该将其如何打发了。可心中火气发泄了之后,王夫人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此事还颇为棘手。若是依着翠星招供其是无心之举,这罪过也不过是其不懂规矩,办了错事,照例不过是叱责一番、罚些月钱罢了。虽说她此举让王夫人与贾政面上有些难堪,不过这事也被贾母算是给圆过去了,若是再揪着不放,倒显了自己小气。可如此处置,怎么能平息王夫人心头怒火,一想这翠星差点就要变身成姨娘,王夫人更是有火。此番断不能如此简单打发轻饶了她去。
王夫人倒是想将其给撵出府,眼不见心不烦,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性。可偏偏她又是给贾政生了一女。这府中对这诞下子嗣的丫鬟均是不错,按例是应抬成姨娘的,还从未有将这样的人赶出府去的先例。若是真如此做了,自己怕是要背上“妒妇”二字了。这让王夫人很是有些犯愁。总不能简单叱责罚月钱,就便宜了这狐媚子去。想了想王夫人让丫鬟去着翠星房里翻找一番看能不能再寻出什么错事来。
丫鬟去了一会儿,回来手上拿了一个小包裹来见王夫人。打开一看,这小包裹里面是一双未做完的男鞋,尺寸样式绝不是贾政穿的。王夫人命人将这鞋往翠星面前一摔:“这在府里还能勾勾连连,你倒是颇有本事。如此你还有何话说?”
翠星哭道:“太太明鉴,这鞋是给我那同胞兄弟做的,太太大可去查。翠星知道府中规矩,自是不敢任何逾越。今日也是一时糊涂才无心办了错事,求太太看在探春丫头的面上就饶了翠星一次吧。”
王夫人好容易抓了个把柄自是不能轻易放手,忙命人去寻翠星兄弟审问,此番翠星说得倒是不假。王夫人只是更气,暗想着要是早点时候将这狐媚子撵出府就好了,哪里会生出如此许多的事来。如今人也不能撵,又不能狠狠责罚,如此轻描淡写处置了,日后这帮下人哪个还能将自己放在眼中。
王夫人忽然有了主意:“翠星你做了错事,不知坦白,倒是满口谎言试图蒙混过关。此事自然要罚,念在你给老爷生了一女的份上,今日我便从轻发落了你。”
翠星听王夫人如此说,心中倒也浮现一丝希望,忙开口道:“太太最是宽宏不过,翠星知错了,翠星定改!”
“如此你便出了二门去柴房领事,这月钱罚半年,如此便算了。”王夫人笑笑道:“你也不必记挂探丫头,我自会好生照看,婆子带她去二门管事那里交代清楚。”
翠星听王夫人如此一说,当下万念俱灰,这去柴房那可是最下等的粗重伙计。如此一来自己再无翻身之日啊,忙磕头不已苦苦哀求:“太太,您收回成命吧。翠星再不敢了,绝无下次的。翠星求您收回成命吧!”
“莫不是嫌弃柴房不好,你去太过屈才了?你还敢再叫我收回成命!你们也是傻的吗?给我将其立刻拖下去。”王夫人又是一拍桌子。众婆子哪里敢再怠慢半分,忙将这翠星抓了,不顾其哀嚎拖了出去。王夫人此时方才觉得堵在胸口的一团闷气消散了不少。
因翠星被押去柴房,探春寻不见母亲自然哭闹。王夫人本就生着气,也无人敢来招惹。实在是因这探春哭得太厉害,奶妈才怯怯来问王夫人的主意。王夫人自然不以为意:“小孩哭闹最是寻常,难不成依你的意思,我还再将翠星找回来?你好生哄着探丫头,若是你哄不得,我便再换个能哄好的奶妈便是。”
这给府中小姐当奶妈本就是肥差,哪里会有人舍得不做。这奶妈自然不敢再多说,只得好生哄着。万幸探春也只是闹了几日便罢了。王夫人虽说将探春记在自己名下,份例均无短少,但对探春也未有多少疼爱,只不过是人前充个场面,体现自己风度的道具罢了。毕竟这王夫人心里只念着贾珠、宝玉、元春。倒是元春时常想起照看一番,故而这探春和元春倒是亲近。
这一日,史菲儿接了封信,这信是董瞳派人专程快马
马加鞭送来。董瞳有了自己扶持,如今这钱庄已经在江南开了数家,收益甚是不错。这两日又将江南的绸缎庄拿下了几个,也算是江南数得着的富户。此番来信是因这董瞳得了信听说要遴选新的皇商,自然也想博一番看看,便去信来问贾母的主意。
史菲儿倒是一愣,自己倒是没听过有说要再遴选皇商的风声。此事也并非小事,不应该这远在江南的董瞳比自己消息还灵通了去。搁下信仔细一想,如今这董家生意在江南日渐壮大,说不定有人就打了其的主意去。这背后被人算计定不好防备。史菲儿忙命人去了信,一面告知其自己并未听到任何消息,一面也仔细叮嘱董瞳莫要被金钱迷了眼,此事还需再仔细查证。
董瞳也是个聪明的,接了信,心下也有了主意。将这事来龙去脉又仔细摸了一番,竟然从这事后面查到了薛家。这薛家这些年生意每况愈下,若不是还顶着个皇商的帽子,还不知会落到如何田地去。而自己这两年不少店也都是从薛家手中盘过来的。这些店自己重新设计打理后,竟然又运作的不错。如此难保不让薛家忌恨了去。如此薛家便请人设了局想让这董瞳误以为有皇商遴选,打算先骗其一大笔银钱,倒时再诬陷个欲假冒皇商的罪名,到那时再出手接盘这董家的生意去。薛家的算计自是不错,可是其完没想到董家背后还有贾母注资这一层关系去。
董瞳摸清这事情始末自然也是生气。自己的生意都是光明正大仔细经营运作的,自己费了多少心血!薛家自己坐吃山空经营不善卖了铺子,见到了别人手中有了起色竟然还想用这种歪门心思将这铺子收回去?可董瞳也知道这薛家与贾府有亲,如此倒也是为难。便将这来龙去脉尽数写明送信给贾母讨个示下。
未多时,贾母回信便到了董瞳手中。贾母回信也是简单,不过八个字:正大光明,放手去做。董瞳瞧了信心里也有了底。继续一如既往,该收铺子收铺子,该扩大经营扩大经营。只可惜这薛家精心布局,前后打点了不少,但偏偏这董瞳不上当,让薛家白白破费。薛家老太爷眼瞅着自家的生意每况愈下,无力回天,一病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