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心里整日担心着,所以更尽心地照顾伺候五娘,几乎衣不解带。最凶险的几日,五娘时不时就昏厥过去,情况非常令人担心。
期间许美君几乎每日都过来,问询五娘的病情,也不断地找医生询问情况,心情也非常压抑。他知道五娘命运有些坎坷,现在若是有了三长两短,简直是苍天不长眼了。
好在十多日后,五娘的情况稍稍有了一些起色,这让李良与许美君等都松了一口气。
十五前后,五娘的高烧也渐渐退了去,神志渐渐恢复了一些。
这一日,美君刚走,李良嘱咐五娘躺下休息,他小心翼翼将五娘放到在床,给她整理了枕头,被子。
五娘很听话,便躺下闭上眼眸准备休息。
李良坐在一边,看着她渐渐有了血色的脸颊,不由低声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前几日竟然说那样的话……”
五娘知道李良是指自己之前嘱咐自己身后事,便睁开眼睛笑笑,“人最难预料的便是自己的生命,那几日我感觉不好,交代给你后事也是正常……”
李良坐在她床边的小凳子上,握住五娘的手,“那我也在这里告诉你,长苏我看着文静,随你了,今后就让他考取功名,若功名不济,再来继承我的官职,你看如何?”
五娘正要说话,又被李良打断道:“你莫要认为我会将这功名给别人,除了长苏我也不可能给别人--这辈子,长苏是我最疼的孩子,谁也比不上……而且除了长苏我再也不可能有别的孩子了,我只守着你就好了……”
五娘看了看胡子拉喳的李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如此缠了我几年了?”
“有五年了吧?”李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发现五娘的眼眸里渐渐有了一些他熟悉的亮色,温柔,和蔼,就像自己刚刚认识她的时候。
“五年,时间不短了……”五娘经历了这一次凶险的病,忽然看开了很多,她知道李良对自己情意还在,如果一个人做错了,知道悔改了,并且用五年时间来弥补,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美君说的对,给他一个机会,就是给自己与孩子们一个机会。人一辈子,谁能不犯错呢?
远的不说,自己一个人过这辈子也注定会辛苦,比如自己病了,长苏与久安要怎么办?若是自己有个好歹,两个孩子谁来管?所以,如果自己与李良的缘分未尽,不如将过去统统抛掉,重新开始。
这样想着,五娘看向李良的目光再次柔和起来--这个男人她是了解的,不是一个坏人,不然,平阳王不可能器重他,只是之前他被蒙蔽了双眼,如今醒悟,是不是也不算太晚?
“你耽误这几年又是何必?温柔贤惠,美丽年轻的女子比比皆是,你又立了军功,官位高升,想要做亲的好人家比比皆是……”
“五娘,我李良并不是那贪恋富贵之人,更不是攀龙附凤之人--这辈子最错的就是玉儿的事情。五娘,经过这件事我知道只有你最适合我,没有第二人,你我结发为夫妻,这份情在我这里从来没有断过,并且一直都会这样下去……我眼里只有你,五娘,再不会有第二人……”李良明显感觉到自从五娘病重还过来,对他说话的语调温和了不少,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
他心里无比欣慰,其实他知道五娘心里一直都有他,只是自己伤她太深。还好,自己应该还来得及弥补。
五娘淡然笑了笑,“可是我很累了,这几年操劳,又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我们回不去了,再不能想从前那样……”
“回不去,我们就重新开始,五娘。”李良两眼泛出惊喜的亮光,紧紧握住五娘的手,低头看着那纤细的手指变得粗砺不堪,他心疼地无以复加,“以后,再不许你劳累,你只要在家里好好养着,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布坊我可以交给可靠人打理就好……”
五娘没有反驳,她知道朵儿不可能回来了,对方其实已经将这份产业送给了她--或许,她真应该歇歇了,不能一味忙碌不管孩子们,而且自己的身体也的确不是很好了,需要休息。
她轻轻点点头,“嗯。”
李良喜出望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她答应了,她不在坚持,终于肯听自己的了?!
“五娘……”李良激动的手都微微颤抖着,又靠近五娘一些,用了央求的目光看着她,“我们复合吧……好不好……让我来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们……”
五娘沉默着,与李良四目相对。
良久,就在李良几乎失去信心时,五娘终于轻柔地说道:“你可想好了?与我复合,还是那天要求,不准纳妾,就我一个女人,我会给你一个儿孙满堂……”
李良闻言,流泪了,满是感慨地在五娘那粗糙的纤指上轻轻烙下一吻,“有你就足够了,我这辈子就满足了,五娘……你原谅我……这辈子我若再对不起你,根本不配活在天地间……”
五娘也哭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李良的身边,这就是缘分吧?
不过,自己并不后悔转这一圈,如果当初没有离开,那现在的李良只怕依然会沉浸在玉儿织就的温柔网中,而自己只怕已经忧闷死了。
两人相拥着,泪眼朦胧,偎依了好一会儿,五娘才又沉沉睡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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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与李良和好的消息传到了许美君耳朵里,她第一反应就是给朵儿写信,告诉对方,同时也告诉对方自己已经与皇甫霄定了亲等。
又过了六七日,五娘基本好转,便与李良去了官府重新登记,做了夫妻。需哦那个官府回来,李良特意在“醉仙楼”摆了席面,款待了知己亲朋等,正式告诉大家,与五娘复合的消息。
从此,五娘与李良恩爱无比,相携相扶。不久后,五娘又怀了孕,给李良添了一双儿女,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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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美君那边与皇甫霄家已经进行了问名的流程,京城苏天寒这边在过了十五后也有了动静,不过不是玉秋与苏天寒,却是苏帅与闻尚书之间的互动。
这日天气晴好,正是上朝年后第一次大朝。
武官行列里很难得地出现了一直抱病的苏帅。他昂首挺胸,步履沉缓,手持笏板,身穿官服,一脸严肃。
在大殿前列班等候时,闻尚书悄然挤过来靠近苏帅,含笑道:“苏帅,你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他主动搭话,跟对方套一下近乎,来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
苏帅拿眼角撇了闻尚书一眼,冷冷一笑:“身子不管好不好,都得出来走走了,不然那些瞎了眼的人还以为苏家就剩了犬子,很好欺负呢!”
闻尚书一听,对方话里带刺,没有点名姓,但句句都是有所指,他不好立刻退开,勉强道:“哪里的话,苏府声名赫赫,天下皆知,哪里会觉得苏府好欺负呢……”
“没有?你确定?我怎么感觉倍人欺负了呢?我儿子一片好心到头来落得个名声尽毁,他这好心可不是喂了狗了么?”苏帅大眼珠子直直瞪着闻尚书,就差点出名字了。
等待上朝的大臣们都被两人的话吸引了,不由就围成了圈。
闻尚书脸上挂不住了,对方这和指名道姓也差不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沉脸道:“苏帅的话我有些听不懂了,你家公子救了小女不假,但同时小女的清白之身被他看了去,所以身为君子理应负责,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小女姿色不差,又是去年的牡丹花魁,无论从哪方面说,配苏家还是可以的……”
“可以的?你有没有问过我儿愿不愿意?什么叫清白之身被他看了去,你亲眼所见么?我儿看了多少?--若没有我儿与许指挥使,你的女儿早就淹死了,不思恩情,反而到处叫嚷说我儿看光了你的女儿,你女儿是傻子么?上岸就脱光了衣衫叫我而看?……”
“你休要信口胡说,别以为你救了人就可以污蔑我女儿清白!”闻尚书涨红了面皮,提高了嗓门与苏帅叫嚷起来。
苏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看对方竟然还跟自己对阵,直接举起笏板就要打对方。
众人一看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连忙上前来劝阻。
可是苏帅的火已经着起来了,哪里肯听,只拿着笏板追打闻尚书,而后面的人又追着苏帅阻拦。
眼看越追越近,苏帅到底是行伍出身,依然病缠身,但身手还在,所以他来到闻尚书身后,照着后心就是一脚!
嘭!闻尚书倍对方一脚踹地往前趔趄了几步,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