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如果有一件清清楚楚,可以说的明明白白的事情,那一定是编造出来的事情。因为真相这种东西,原本就是很难说清楚的东西,越是模糊,越是有缺陷,往往却越是接近事实的真相。
李寻欢身上的穴道并不难解,甚至不需要江风三人的帮助,只消个把时辰的功夫,李寻欢便能自行冲开穴道。
“我是谁?”
这个问题很大,这个问题也很纵使是目不识丁的白身,对于这个问题也能倘倘而谈。但即使是学富五车的泰斗,古往今来,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将这个问题解释清楚。
对于移花宫为什么会和江风搅在一起,李寻欢心中并没有丝毫的疑问。
毕竟,在李寻欢的眼中,江风是一个拥有无限神秘,无限可能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和谁一起出现,无论最终是正是邪,李寻欢都能够理所当然的接受。
但当江风向李寻欢问出“我是谁”三个字的时候,李寻欢忽然沉默了。他当然认识江风,不过认识一个人,未见得了解一个人。就好比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最终,也只能留下一个关于对方外貌的印象。
官道的岔口,清贫的人儿,清贫的茶摊,靠着一点儿最最便宜的食物和茶水,换取着微薄而足以延续生命的收入。
围坐在一张最是完整,最是清洁的桌上,李寻欢看也不看眼前的茶碗。他本是只喝酒的人,如果没有酒,他会选择喝水,而绝不会喝茶,因为喝酒与喝茶的人,注定是两种人。
“此事要说,应该从我入关的那一天讲起,说起来,二位宫主可曾听说过快活林这个地方?”
面对李寻欢的疑问,怜星点点头,轻声说道“那里本是青衣楼的地方,叫做万花楼。但将近一年前,忽然有一个自称镜主的神秘人物出现在那里。很快,万花楼便改名叫做快活林,与寻常地方不同,那里卖的是快乐,而只有上一个人的买卖截止,快活林才会再次放出一面宝镜,夺得宝剑的人,才可以和镜主交易,买到快乐。据说,迄今为止,已经有两个人买到了快乐,而据我所知,第三块宝镜,是为李探花所得。”
“不错,移花宫久居中原腹地,想不到对于边塞的消息,居然也如此灵通,佩服。”
说到这里,李寻欢忽然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当日在下第一次见到江兄弟,就是在快活林!”
“快活林,莫非”
几乎是同一时间,邀月和怜星二人已经一齐看向了江风。
“不错,对于江兄弟的身份,在下此前的确颇有猜测,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快活林的镜主。不过江兄弟此时记忆全失,武功居然也跟着忘了,我看还是暂时隐居一段时间,等这段江湖之上的风波过去了,再出来为好,毕竟,镜主这个身份虽然神秘而强大,但在江湖之中树敌却是太多。”
今年的江湖的确破不平静,除了消失江湖三十年的梅花盗重出江湖,连续做下大案,搅得江湖人心惶惶之外。最为引人瞩目的,便要属于遥远边塞之外,那快活林的镜主了。
镜主出现的第一战,便杀了青衣楼的一刀仙。
“青衣楼”并不是一座楼,因为青衣楼有一百零八座。
每楼都有一百零八个人,加起来就变成个势力极庞大的组织。
他们不但人多势大,而且组织严密,所以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就很少有做不成的。
那一刀仙就是青衣楼第一楼上有画像的人。
谁也不知道青衣楼第一楼在哪里,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一百零八张画像。但无论谁都知道,能够在那里有画像的人,就已经能够在江湖上横冲直闯了。
一刀仙的武功在青衣楼里面虽然算不上什么,但万花楼不仅仅能够为青衣楼带来流水一般的金银,更能够将关内与关外交流之地的每一丝风吹草动反馈回来。
杀死一刀仙,不仅仅是抹了青衣楼的面子,更是拔掉了青衣楼的一根钉子。
江湖之中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已在准备看到青衣楼派出的绝世高手。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已在准备听到青衣楼大战镜主的消息。
只可惜,时至今日,青衣楼就好像已经把那镜主给忘掉了一般。快活林的声音越来越好,渐渐的,人们似乎已经快要忘记了青衣楼。
特别是镜主为之前的两桩交易,做下了两桩震动江湖的大事之后,准备看快活林笑话的人,便已经渐渐消失不见。
但无论是李寻欢还是邀月,怜星都明白,越是忍耐,越是沉默,这样的对手,便越是可怕。
“镜主?”
江风对于镜主这两个字,思量了半天之后,却依旧没有能够想起一丝一毫关于这两个字的记忆。
“来了,山野之地,没有什么好的吃食,但小人自小跟随父亲学做豆花。这都是自己家里现磨现做的豆花,还请四位尝一尝!”
一个一尺多宽的木碗之中,好大一盆豆花堆砌其中。白嫩,水光,油滑,令人一看,便觉得一种新鲜和细嫩的感觉油然而来。
配上木碗周围点缀出来的野菜碎叶,以及那红怦怦的辣椒油,当真是令人食欲大振。
“我先尝尝!”
江风言罢,便伸出筷子,要向着那豆花夹去。
只不过,下一刻,三双筷子几乎不分先后的同时架住了江风的筷子。
“你们干什么?这么多豆花,非要和我抢吗?”
李寻欢此时的面色已然一变,对着一脸不解的江风开口说道“这豆花吃不得,里面有毒!”
说话间的功夫,那邀月已经一掌挥出,仿佛擒龙控鹤一般的掌力涌出,登时将那茶摊的小老板吸了过来。
“说,这豆花里面为什么会有毒!”
“啊?不可能,出锅的时候,小人还刚刚尝过!”
对方开口的时候,江风的脸色也忽然之间变了,只因他发现,此人的脸已变成死灰色,但他却似毫无感觉,仍然在试图分辩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