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琴此言令靖韦天的眼皮陡然一跳,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渐渐凝固,微眯起双眸一道骇人的精光自眼缝中迸射而出,语气不善地问道:“幕琴,本尊已经对你退让再三,你休要得寸进尺。难道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顾了吗?”靖韦天此话一出,靖韦伤当即闪身至被五花大绑的幕冠身边,勾手成爪一下子便死死捏住幕冠的咽喉,令幕冠的脸色瞬间一变,神情也变得异常痛苦起来。
靖韦伤冷声道:“现在只要我稍稍用力你儿子的脖子便会被即刻拧断,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面对着痛苦万分的幕冠,幕琴心中如被刀砍斧剁一般痛的撕心裂肺,他目光凝重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幕冠,眼神之中蕴含着说不出的复杂。
“幕琴,我不让你亲手杀了冥天儿已是退让一步,倘若本尊退一步你便进一步,那便是贪猥无厌,最终唯有死路一条。”靖韦天幽幽地说道,“现在本尊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走,偏偏要走死路不成?”
幕琴心如刀绞一时之间难以开口应答,千帆渡见状不由地怒声道:“靖韦天,现在是你与冥天儿解决恩怨的时候,你为何不直接站出来与冥天儿放手一战?如此一来,无论胜负如何我等皆不会插手,这样与退去又有何区别?你现在逼迫我等退去无非是想以多欺少杀了冥天儿,此举有违你们之前的约定,你又岂能做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你们三人是不是糊涂了?”靖韦天眉头一皱,故作不解地伸手点指着陆一凡,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是冥天儿,是冥远神族的人,不是你们幕琴、千罗、魁斗神族的子嗣,你们现在为了一个外人而豁出性命与本尊为敌?值得吗?你们现在只有三位天神,就算本尊不亲自出手,我也有辰天、宿星和道远三位天神鼎力相助,难道你们现在已经糊涂的连硬拼会有几成胜算都看不出吗?”
面对靖韦天的游说,魁阳雷不禁冷笑道:“休要以为身边有辰天、宿星、道远三位天神相助就能反客为主为所欲为。我们虽然少了一个道远,但却有一个更胜于道远的冥天儿助阵,若是真的硬拼你们未必能讨到便宜。靖韦天,此时此刻我们之间谁也不必再兜圈子,你急于对付冥天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今日在场之人皆是心如明镜,倘若今天真让你轻而易举地得到冥天儿神格之中的冥远血脉,那日后净琉璃神界之内还会有我等的容身之处吗?你巧舌如簧也不过是为了防止我等联合,想要日后分而击破,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不错!”千帆渡正色道,“这层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那我们也不必遮遮掩掩。我们执意在此为冥天儿主持公道只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不只是在帮今天的冥天儿,更是在替日后的自己免除后顾之忧。”
“后顾之忧?”靖韦天似是颇为恼怒,语气听上去既像是嘲笑又像是斥责,“你们以为冥天儿真的能替你们对抗本尊?你们真的以为今天替冥天儿助阵就能免除你们的后顾之忧?”
“你终于肯原形毕露了吗?”幕琴凝声道,“听你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承认了日后会对我等不利!”
靖韦天大手一挥,喝斥道:“幕琴,千帆渡和魁阳雷都有资格说他们今日忤逆本尊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但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你拉拢诸神,游说两大神族和你一起对抗本尊,真正目的是什么本尊一清二楚。你可不是为了免除什么后顾之忧,你分明是想弑尊夺位,今日借冥天儿和千罗、魁斗两大神族之手一举铲除本尊以及隶属靖海一脉的所有阻碍,最后再取而代之让幕琴神族成为下一个靖海神族,而你,就可以成为下一个神界至尊,是也不是?”
靖韦天此话一出,千帆渡和魁阳雷二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而陆一凡在看向幕琴的眼神中也不经意地闪现出一丝揣度之色。但见幕琴却是轻哼一声,冷笑道:“靖韦天,此刻你休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的鬼蜮伎俩早已被我等看穿,今日你要战便战,我等自当是替净琉璃扫清门户了。”
“怎么?事到如今你又不敢承认了吗?”道远讥讽道,“你曾亲口对我说要将靖海神族取而代之,还许诺我一旦靖海神族衰亡,你幕府神族和我道康神族就会成为下一个靖海神族与冥远神族,难道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道远的揭露令一向古板的千帆渡在看向幕琴的目光中不禁平添了一丝疑虑之色,但见幕琴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冷笑道:“道远,你这卑鄙无耻之徒,非但临阵倒戈此刻竟然还想栽赃陷害于我,你以为凭你的信口雌黄就能动摇我等的意念和决心吗?”
道远没想到幕琴竟然真的可以大言不惭的抵死不承认,反而还怒斥自己是卑鄙小人,实在令他心中怒火中烧。但由于他刚刚才选择临阵倒戈,在众人眼中的信誉本就已经大打折扣,此刻再被善于雄辩的幕琴这样一说,更是令不少人对道远心生鄙夷,其中还不乏靖韦天一派的人。
“千帆渡天神、魁阳雷天神,你们信不信我?”幕琴转头看向千帆渡和魁阳雷,目光倒是十分真切诚恳,脸上更是看不出半点端倪。犹豫片刻,千帆渡和魁阳雷同时重重地点头,魁阳雷道:“如今大敌当前,我自然信自己人,又岂会相信无耻小人的挑拨之言。”
“如此甚好!”幕琴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将阴狠的目光径直投向靖韦天,冷声道,“靖韦天,现在本尊也给你一条路走,那就是站出来与冥天儿一对一公平地解决靖海冥远两大神族的恩恩怨怨,如若不然那我幕府、千罗、魁斗三大神族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定要与你们死战到底。”
站在靖韦天身后的辰天和宿星二人本意来此只是助阵,但此刻却看到幕琴一众竟然铁了心要与靖韦天不死不休,心中不免有些唐突。毕竟他们虽然亲近靖海神族,但却并非像靖韦天那般野心勃勃,企图得到冥远血脉继而一统万界。让他们来此助阵以壮声势自然没有问题,但若是让他们拼出全族的生死存亡而和幕琴他们鏖战,那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辰天与宿星二人面对虎视眈眈的幕琴一众,不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抹担忧之色。
宿星道:“幕琴天神、千帆渡天神、魁阳雷天神,你们可知道自己刚刚的决定意味着什么?这将意味着神界将会迎来一场空前的混战,如今靖族长统领着神界的大半江山,而你们则手握神界的另一半势力,我们之间一旦爆发争斗,那无疑将是一场蔓延整个净琉璃的大战。届时必当死伤无数,不知又会有多少神族就此湮灭,此等后果你们又真能担当的起吗?”
“此事关系到大半神族的生死存亡,我门又岂能儿戏?”幕琴回答道,“今日倘若靖韦天不肯答应遵守约定与冥天儿一决生死的话,那我等就要誓死捍卫神界尊严和诸神的未来,绝不允许靖海神族在神界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那你儿子呢?”宿星眉头紧锁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怕丧子之痛?”
“如若妥协于靖海神族的淫威之下那就不单单是丧子之痛这么简单,而是灭族之痛。”幕琴咬牙切齿地说道,“今日我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将全族的生死系于一线,你说我是否还会因为惧怕丧子之痛而因小失大?”
道远闻言不禁叹息道:“幕琴兄,我知道你打着什么如意算盘,那你可曾想过倘若冥天儿不敌靖族长,倘若靖族长三招两式便结果了冥天儿的性命,你们又该如何收场?”
“道远兄你选择背叛我而依附在靖海神族之下,难道不是在赌吗?”幕琴幽幽地说道,“所谓富贵险中求,今日我等以身犯险不为什么富贵,只为我等日后的身家性命,为的是神族血脉能否延续万万年。”
魁阳雷点头道:“不错,今日我等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千帆渡目光冷漠地望着靖韦天,冷声道:“战与不战现在全凭你的一句话。倘若你肯与冥天儿一战,那就算冥天儿输了我等也认了,日后你若真有心想剿灭我们,我们也自当奉陪到底。但今日你若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只凭卑劣手段便将我等吓退,那就不必再痴心妄想,大不了我等与你们誓死一战便是。”
幕琴点头道:“靖韦天,你若是现在敢伤我儿性命,那你也不必与冥天儿一战,本尊即刻下令冲杀,誓与你们不死不休!”
见到心意已决的幕琴、魁阳雷和千帆渡三人,靖韦天只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本想用幕冠要挟幕琴继而再利用靖海神族的强势顷刻间杀了陆一凡,但却万没想到幕琴竟然为了阻碍自己获得冥远血脉,不惜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幕冠这颗棋子,对现在的靖韦天而言已然用处不大,非但用处不大反而还会成为激怒幕琴与自己不死不休的一个借口。在靖韦天看来最傻的人莫过于千帆渡和魁阳雷,此二人相比幕琴而言实在是心思单纯,他们深信幕琴所说的话,认为一旦靖韦天杀了冥天儿得到冥远血脉,下一步势必会将他们一一铲除。其实就现在的靖韦天而言,他就算是有那份心却也没有那份力。变成此刻这般僵持不下的局面,要怪就只能怪幕琴深谙游说之道,煽动的千帆渡和魁阳雷对靖韦天如有杀父之仇般深恶痛绝。
其实双方若是真的展开大规模厮杀,靖韦天倒是无所畏,怕只怕辰芜神族和宿北神族不肯舍命陪君子。到时候他们二人临阵退缩,只剩下靖海一族面对三大神族还有冥天儿,这是靖韦天万万不想看到的结局。
面对靖韦天的眉头深锁,辰天和宿星二人不禁干咳两声,宿星道:“靖韦天天神,冥天儿不过是个晚辈后生,依我之见不如你就亲自出手教训他一番,这样也好让幕琴和众神说不出什么话来。如若执意要以靖海神族的强势对付一个小小的冥天儿,只怕会落人口实不说,甚至还会引起外人猜忌,说靖族长不敢与冥天小儿为敌,这岂不是有辱你的不世威名?”
宿星的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其言下的意思却是已经十分明白,就是不想陪着靖海神族与幕琴一众拼死一战。宿星奉劝靖韦天与陆一凡一战,而辰天也赞同地点头道:“我与宿星天神看法一致,都认为你应当以雷霆之势亲自教训冥天儿这个猖狂小儿。”
靖韦天听在耳中,愁在心里,他一开始便千方百计地瓦解幕琴一众,怕的就是一旦对方联盟形成铁板一块,那自己一方势必会有人心生胆怯,不想舍命相博。但人算不如天算,他挟持幕冠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还促使对方下定决心与自己不死不休,如此看来此举实在是得不偿失。
靖韦天心中无奈但表面上却是看不出喜怒,他静静地注视着幕琴,淡淡地说道:“我若与冥天儿一战,赢了如何?输了又当如何?烦请幕琴天神你当着众神的面把话先说清楚。”
“你若赢了,我等即刻退去,绝不再主动招惹靖海神族,至于你日后是否要对付我们,我等悉听尊便。”幕琴朗声回答道,“但你若输了那就要放弃抢夺冥远血脉的心思,并且立誓从此以后不得再恃强凌弱,肆意欺压神界各族。”
“就这么简单?”靖韦天眉头一挑,狐疑地问道。
“就这么简单!”幕琴道,“说到底今日要解决的还是靖海神族与冥远神族的新仇旧恨,我等不过是来做个鉴证,以防靖海神族恃强凌弱欺负冥天儿这样一个势单力薄的晚辈。”
陆一凡闻言微微一笑,他凝视着靖韦天,道:“靖韦天,你杀我父母亲族,我杀你兄弟儿子,今天你我新仇旧恨也是时候算个清楚了,难道你不想亲手杀了我替你儿子报仇雪恨?”
“本尊想活捉了你,继而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靖韦天一看到陆一凡便是忍不住满腔仇恨,怒声道,“你若执意求死,本尊也可以成全你!”
闻听靖韦天此话,辰天和宿星不禁面色一喜,幕琴、千帆渡和魁阳雷等人也不禁暗松了一口气。道远疑惑地问道:“靖韦天天神真的要和冥天儿他……”
“一旦厮杀神界势必生灵涂炭,本尊也不想因为靖海神族与冥远神族的恩怨而波及太多无辜。”靖韦天沉声道,说着他还斜眼请撇了一下暗暗窃喜的辰天和宿星,幽幽地说道,“而且你们不是也希望本尊如此选择吗?”靖韦天的话说的辰天和宿星不禁脸色一红。
“如此甚好!”幕琴点头道,说着他将目光汇聚在陆一凡身上,叮嘱道,“天儿,一切小心!”
陆一凡若有似无地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便飞身至靖韦天正对面百米开外,手中拎着那块无字灵牌,冷冷地说道:“靖韦天,今日我就要替冥远神族一雪前耻,为死于你手的族人报仇雪恨!”
“这一天终于到了!”靖韦天阴笑着向前飘荡出数十米,幽幽地说道,“当初在冥远神邸你侥幸逃脱,后来在颜双手下你又大难不死,我儿甚至还被你所害,多少万年本尊想杀一个人从未如此大费周章,现在本尊对你的确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听闻你领悟了婆娑五域的信仰之力?但本尊告诉你,魂力究竟是魂力,在真正强大的神力面前,再高深莫测地魂力也不过是一句笑谈。”
“是吗?”陆一凡目光死死盯着已经悬停在距离自己三十米开外的靖韦天,似笑非笑地说道,“当初我爹就是在这里与你大战一场,最终不幸葬身万蝶海底。今日我就要在我爹与你激战的地方,与你再战一场,而这一次我要让你葬身这片海底,为我爹殉葬!”
话音未落,陆一凡却是大手陡然向着天际一扬,手中的无字灵牌顿时冲天而起,眨眼之间便化作一个肉眼难见的小黑点,最终消失在天穹尽头。
而就在无字灵牌升天之时,靖韦天眼神陡然一禀,接着原本晴空万里阳光和煦的万蝶海,瞬息之间便堕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