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玥双手负于腰后,深邃的眸光停留在宫羽身上,似是想透过那冰雪般的外表,看清宫羽的前世今生。
夜色无边,月华皎洁,祁玥拜访凤羽山庄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在影沉的陪同下,踏月而归,离开凤羽山庄。
“世子,要回王府吗?”影沉撩起马车的帘子,让祁玥坐进马车,接着询问道。
祁玥看了看这附近的景象,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他掀唇一笑,摇了摇头,“去贤王府,本世子去瞧一眼薰浅在做什么。”
“是。”影沉放下帘子,驱车前进,腹诽:世子还真是在意郡主,早上才分开,晚上又迫不及待地去探望,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亥时三刻,夜深人静,本该是人人流连于美梦的时刻,叶薰浅却异常清醒,一袭湖蓝,清冷绝色,外边罩着一件幻羽纱织成的披风,仙气飘然。
雪白的面纱遮挡住了她的容颜,更添几分神秘,女子莲步轻移,跨出浅阁门槛,这一瞬间,银练和夜离齐齐现身,阻挡住了叶薰浅的去路。
见叶薰浅脚步一顿,娥眉微蹙,两人意识到了自己出现得过于唐突,但为了主子的安危着想,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郡主,如今已经接近子时了,不知郡主要去哪儿?”银练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问。
叶薰浅知道,即便现在他们二人不出现,等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也会暗中相随,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并不打算隐瞒,“墨宝斋。”
“郡主,现在墨宝斋早已打烊了。”银练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头顶的夜空,笑嘻嘻地提醒叶薰浅道。
弦外之音是,如今墨宝斋店面都关门了,叶薰浅就算是要去买文房四宝,也要等到明天。
“本郡主知道。”女子红唇轻启,眸光遥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纵使如此,也动摇不了她如风的脚步,明明知道那可能只是一个陷阱,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她的眼神在银练和夜离身上徘徊了须臾,方才移开,淡然吩咐一声,“你们都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是。”两人旋身隐去之后,叶薰浅提起稍长的裙摆,跨出浅阁的正门,进而离开贤王府,按照琼华给她画的图纸,向墨宝斋的方向火速赶去。
墨宝斋所在的墨宝街和贤王府所在的永宁街隔了整整四条街,好在齐都的街道布局十分规律,全为东西走向或是南北走向的,因此叶薰浅找起来并不费力,加上有轻功傍身,脚程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天阶夜色凉如水,一抹湖蓝深夜行,不多时,墨宝斋近在咫尺。
叶薰浅站在店门前方,抬起头,这座墨宝斋以红檀木打造,牌匾上书“墨宝斋”三字,门的两侧还贴着对联,书香气息浓郁。
屋檐前悬挂的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在叶薰浅的脸上,似是要驱散她面上的丝丝清冷。
女子红唇紧抿,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就在她准备上前敲门的时候,墨宝斋的二楼传来“吱呀”一声响,叶薰浅将跨出的右脚收回,抬起头,二楼的那扇红漆木门果真被打开了,屋子里橘黄色的光晕偷偷泻落,来人站在回廊之上,俯瞰下边的人儿,声音平稳,“可是贤王府的薰浅郡主?”
“废话!”叶薰浅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轻功施展,旋身而起,不多时便从地面转移到了墨宝斋二楼的回廊上,与接引的男子对视着,“是你引我到此?”
“非也,郡主这边请。”男子伸出手,为叶薰浅引路,这墨宝斋果真是“表里不一”,单是从外面看,绝对不会想到里边会是这般光景,笔墨清香不在话下,只是除了笔墨纸砚之外,还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大部分的空间都用来放书架,窗台边还有书桌,想必是供学子们来墨宝斋时随时取阅。
叶薰浅边看边想,直至男子将她引到一方屏风前,她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了自己面前的巨幅屏风上,盛放的牡丹瑰艳至极,那三分透的屏风背后坐着个人。
先前负责接引她的男子绕过屏风,对那人悄声禀告:“小姐,薰浅郡主到了。”
“嗯,你下去吧!”那名被唤作“小姐”的人压低声音,吩咐一声。
“是。”男子点了点头,接着放轻脚步,从楼梯口走了下去。
这墨宝斋的二楼,霎时间只剩下了叶薰浅,以及那屏风后的神秘女子。
“你是谁?”叶薰浅轻轻地阖上双眼,接着快速睁开,身形傲立,宛如猎猎战旗,任凭那夜晚的风从回廊处刮来,衣袂狂舞,也无法撼动她削瘦的身姿。
屏风后的女子没有出声,透过那一角素屏,依稀可见女子从长椅上起身,向前方走来,边走边道:“薰浅郡主别来无恙。”
“废话少说!”叶薰浅并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大半夜的不睡觉,“我只问一句,生死诅咒的解法,有还是没有?”
“薰浅郡主别急嘛……坐下来喝杯茶……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女子身着牡丹织锦华服,妆容精致厚重,俨然是经过了盛装打扮过的,只见她款款走来,邀请叶薰浅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叶薰浅凤眸眯了眯,以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半晌,才徐徐说道:“姑娘和本郡主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哦,是谁呢?”女子唇色红艳,头发高高绾起,宝石簪子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辉,她嘴角边始终挂着笑容,指甲上的蔻丹与唇色一致,浑身都透着一股高贵、华美的气息。
叶薰浅小指动了动,接过女子递来的茶,却没有喝,不是因为茶水有问题,而是因为她不习惯喝牡丹花茶,和祁玥在一起久了,她也喜欢上了茶水中那种淡淡的味道。
“太师府的杜小姐。”叶薰浅黑眸里闪过一丝异样寒光,眸光紧锁面前那张脸,的确,和杜若相差甚远,杜若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邻家妹妹的亲和感,而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想到了“高傲”一词。
“太师府的杜若杜小姐,那可是齐都第一美人,本姑娘万万是及不上的。”
“是吗?”叶薰浅淡然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接着说道:“姑娘悄无声息地将纸条送入我的浅阁,这等本事,叫我好生佩服!”
“薰浅郡主只身一人,敢深夜赴约,如此胆色,亦天下少有。”
“既然姑娘认为本郡主有如此诚意,那么姑娘是不是也应该让本郡主看到你应有的诚意?”叶薰浅言归正传,她的目的可不是喝茶聊天!
“那就要薰浅郡主愿不愿意了……”女子似乎也看出了叶薰浅的不耐烦,索性不再和叶薰浅寒暄。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右手拿着杯盖,轻拨茶梗,缓缓抬起眸子,眼里满是清亮。
“你想要什么?”叶薰浅直截了当地问。
眼前这女子究竟知不知道生死咒的解法她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是知道,对方也不会无条件地提供给她。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本姑娘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如今将薰浅郡主约在此地,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女子的睫毛纤长而浓密,她说话时眼睛特别有神,语调也是这般迂回,让叶薰浅想到了现代的一个词:公关。
“那就让你背后的那个人和本郡主谈!”叶薰浅面色冷然,看着窗外那轮高悬天际的古孤月,她的心都在滴血:她好好的美容觉啊……就这么没了!
夜晚,可是女人休息的最佳时间,太晚睡觉对皮肤不好!
“做我们这一行,是不能泄露客人的消息的,还请薰浅郡主莫要见怪。”不知何时女子的手中已然出现了一把折扇,折扇的边缘处以白色兔毛装饰,显得十分清纯淡雅。
叶薰浅难得这么有耐性,少顷,她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么,就请姑娘给本郡主说说,您那位客人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女子身着牡丹华服,折扇遮挡住美丽的容颜,转身回眸,徐徐将折扇从面前移开,浅笑着一字一句道:“薰浅郡主自愿离开祁世子,永远不再出现在祁世子面前。”
叶薰浅讥诮一笑,讽刺道:“这条件倒是省事,连让本郡主放弃婚约都免了!”
“婚约是圣上下旨所订,仅凭薰浅郡主一人,无法解除婚约。”女子举止优雅,此时颔首微笑着回答。
“这倒是。”叶薰浅自言自语,仿佛对女子的话十分赞同一般,半晌,她掀唇一笑,“只是……纵使我离开祁玥,永远不再出现在他面前,我和他的婚约依旧存在,不论谁嫁入祁王府,也终究只是妾!”
“而且,我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尚且不知道管不管用的咒术解法而放弃祁玥?”叶薰浅语话铿锵,步步向前,朝着女子靠近,只听前面传来对方五分感慨五分惋惜的声音,“千百年来,还未有人能活着走出冰火两重天,薰浅郡主真的要赌?”
“我赌祁玥不会死!”
她的话是如此的坚定,充满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此刻,两名绝色女子相视而立,任凭往来的清风穿行其中,仿若时光再不流转。
“姑娘,你的那位客人,是漠北的青岚公主还是太师府的杜若杜小姐,嗯?”叶薰浅黑玉似的眸子一转,似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眼角翘了翘,问道。
那狭长的凤眸,深邃有神,清澈如泉,仿若世上的一切污垢在她眼中都会被净化成湛蓝的天空。
身着牡丹华服的女子身形一颤,缄默不言,似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叶薰浅小步上前,以眼神无声丈量女子的身材,须臾,她轻笑一声,原本那漫无边际的眸光陡然一收,聚焦在了女子的后脑,片刻间语气凌厉如刀,“够了杜若!”
“你就是换了一千张脸,本郡主也照样认得出来,这种把戏,用多了不嫌腻吗?”
橘黄色的光影下,叶薰浅的话铮铮飞扬,响彻而起,与那来往的风夹杂在一起,吹袭而至,但见那人缓缓转身,唇边依旧挂着一丝妧媚的笑,注视着她,款款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无可奉告!”叶薰浅丢出四个字,不管对方身上的牡丹香气多么浓郁,都盖不住那非常细微的杜若香气,她的鼻子,灵得不止是一点半点,连祁玥身上的青莲气息都能够感觉出来,更何况是那杜若香气?
“浅姐姐好眼力。”杜若的声线陡然一变,似乎又成了那个温婉宁静的大家闺秀,只是与她此刻的妆容格格不入。
“本郡主眼力一向很好,要不然怎么会看上祁玥呢?”
叶薰浅反问一声,想起了杜若对祁玥的那些心思,她的语气骤然充满了破竹之力,“杜小姐,别怪本郡主没提醒过你,祁玥,是我的,我若活着,谁都不许染指他一分一毫!”
“我偏要他,你能奈我何?”杜若原地不动,运功驱散脸上多余的胭脂水粉,终于显出了本相。
叶薰浅眉毛微挑,心中暗暗惊叹:这一次不是人皮面具,敢情是易容术?在现代她就曾见识过,有一些优秀的化妆师能够凭借着一手出色的化妆技术,将一个人的脸化妆成另一个人的脸!
“他不爱你,你不过是自取其辱!”叶薰浅无比理智地说,她喜欢祁玥,讨厌和那些同样喜欢祁玥的女人争风吃醋,此刻也不例外。
“你……”杜若显然是没想到叶薰浅会说这样一句话,温婉如水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鹜,“他爱你又如何,你们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是不是昙花一现,本郡主不敢断言,但是,哪怕是昙花一现,也总比有些人,从未拥有过强!”
“生死咒的解法,难道浅姐姐不感兴趣了?”杜若在叶薰浅手上没有讨到半点好处,此时想起他们二人出现在此的原因,不由得反问道。
“怎么不感兴趣?”叶薰浅双手环胸,和杜若始终保持着三尺距离,她粉唇轻启,一字一句,“只是,与生死咒的解法相比,我更感兴趣的是杜小姐如何知晓生死咒的解法!”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知晓又何足怪哉?”杜若原地不动,将世外高人的风姿演绎得淋漓尽致。
“哦,是吗?”叶薰浅一双秋水剪瞳中透着睿智与冷静的光芒,她打量了杜若许久,方才试探着问道:“杜小姐,与巫族关系匪浅?”
“浅姐姐这是哪里话?早在三百年前巫族就绝迹天下了,若儿怎会与巫族关系匪浅?”杜若矢口否认,她挥了挥衣袖,来到窗边,拿起几案上的杯子,轻抿茶水,润了润嗓子。
“哼,绝迹天下?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若真绝迹天下,生死咒缘何再现人间?”叶薰浅对此嗤之以鼻,史书记载:三百年前,巫王带领军队亲征云夏国,却遭遇了亘古未有的地震,巫族军队全军覆没,自那以后,巫族便再也没有现世过。
据她所知,祁玥还在娘胎里便受到了诅咒,只是,究竟为何人所下,至今不明!
叶薰浅卷起袖子,勾了勾唇道:“既然杜小姐说自己和巫族毫无关系,那么请问,生死咒唯一解法,如何得来!”
“这个浅姐姐就无需多问了,若是让祁世子知晓浅姐姐如此狠心,宁可让他亲身经历冰火两重天,也不愿意妥协半分,想必心中不会好受。”
叶薰浅整理着自己的面纱,听到杜若的话,随口说道:“祁玥懂我,我相信他,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包括你!”
杜若瞳孔猛然一缩,静静地看着面前之人,女的表情是这般的恬淡自然,仿佛在她的眼里,万物如尘!
“既然没别的事,我走了!”叶薰浅不准备在墨宝斋多做停留,她挥了挥手,从杜若面前走过,虽然她很想把杜若活捉了,逼问出生死咒的解法,但是……这墨宝斋暗处的隐卫不下百人,她不能轻易动手,以免聪明反被聪明误!
“站住!”杜若冷声一喝,与此同时,她从发髻上取下的那朵牡丹花正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射向叶薰浅,感受到了离耳朵不远处的破空风声,叶薰浅身形一转,堪堪避开,那牡丹花茎直直钉上了红檀木所制的门框,足见其力道之强。
叶薰浅回眸,看着离自己一丈之远的杜若,面色转冷,“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浅姐姐有缘,想留浅姐姐在墨宝斋做客几日!”
杜若杏眸里满是真诚,她一步一步走近叶薰浅,“明人不说暗话,若儿的溪灵间因浅姐姐而被查封,浅姐姐是不是应该给若儿一个交代呢?”
“杜小姐,冤有头债有主,你的溪灵间是皇上下旨查封的,有什么不满你找他去!”叶薰浅云淡风轻地说,并不将这墨宝斋这里里外外上百人放在眼中,很多时候,实力是用来威慑的,而非暴露,杜若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若非浅姐姐,溪灵间又怎会被查封?”
杜若坚持自己的看法,她凝视着叶薰浅的背影,继续道:“若只是在溪灵间的茶水里查出了蛊虫,并不足以将溪灵间查封……五殿下对浅姐姐还是不薄,宁可得罪太师府,也要查封溪灵间!”
“你的意思是要说,元修利用职务便利,挟私报复吗?”叶薰浅是何许人,怎会听不出杜若话中暗藏的意思?
“难道不是这样?”杜若双手交叠,轻放于腹部之上,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了在圣云殿上元修曾多次替叶薰浅说话的情景,红唇动了动道:“五殿下换女人如换衣服,目空一切,却多次为浅姐姐解围……”
叶薰浅摇了摇头,元修为她所做的她自然不会忘记,只是……
“挟私报复?请问杜小姐,在溪灵间被查封之前,你得罪过我吗?”叶薰浅容颜清丽,那身雪白的幻羽披风包裹住她玲珑曼妙的身姿,在黑夜中卓尔不群。
“我……”杜若顿时哑然,叶薰浅眉宇之间清明一片,她继续道:“你若没得罪过我,又怎知溪灵间因我而被查封?”
事情的逻辑性的确如同叶薰浅所说的这般,所以杜若才会在这一瞬无言以对,叶薰浅抿了抿唇,“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在珍珠桥埋伏暗杀我?”
“若非元翰,我必定重伤,我和元翰一路遁逃至溪灵间附近,你却对我赶尽杀绝……你如此待我,却只是被查封了个溪灵间而已,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质问我?”叶薰浅本不想提这些“陈年旧事”,奈何杜若欺人太甚,既然对方想算账,那她就一笔一笔地给她算清楚!
“怎么?说不出话了?”
“暗杀未遂,嫁祸林茜,祸水东引!”
“烈王接风晚宴,为了让我顶替元毓和亲漠北,煞费苦心!”
……
叶薰浅如数家珍般侃侃而谈,到了最后,她看着杜若,讽刺道:“杜小姐,你还真是有能耐!”
杜若自知理亏,一言不发,但她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永不后悔!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知过了多久,杜若睁开眼睛,里面迸射出厉杀的光芒,她艳红的唇轻启道:“你不过就是个养在深闺人不识的书呆子,顶着贤王府唯一嫡女的郡主头衔,仗着皇后的百般宠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所有人的关爱、疼惜,你从未付出,凭什么能收获这么多人真心诚意的关怀?”
她宫门坠马,三殿下千里迢迢从江南赶回;
她桥上遇刺,翰王殿下舍身为她任劳任怨;
她命硬克夫,五殿下许正妃之位虚席以待;
她被迫和亲,祁世子圣云殿求娶深情不悔。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得到了全天下女人都得不到的如海深情……这份幸运,怎能不让人嫉妒?
“随你怎么说,我来,只问一句,生死咒的解法,有还是没有?”
瞬息之间,叶薰浅已经退到了回廊上,只需轻轻一跃,便可离开墨宝斋,门框上钉着的那朵牡丹花在夜风的吹拂下,花瓣零落,在空中飞舞,渲染着萧瑟的气氛。
“有。”杜若忽然笑了,似乎抓住了叶薰浅的软肋一般,脸上笑靥如花,“只要他娶我,生死咒自然就解了。”
“祁玥这辈子也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叶薰浅丢下一句话,负气离开,她轻功施展,从高约一米的回廊上越过,与此同时,杜若从二楼跳下,她打了个手势,命令一声,“拦住她!”
霎时间,二十多个身影窜了出来,飘然而落,形成前后两堵人墙,挡住了叶薰浅的去路。
“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叶薰浅眨了眨眼,心中暗忖:今晚想睡个好觉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浅姐姐深夜大驾,墨宝斋蓬荜生辉,不如多做客几日,让若儿也好尽尽地主之谊!”杜若身着牡丹华服,红唇如火,此时就站在那两堵人墙之间,先前的温柔可人巧笑倩兮的婉约气质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强势逼人的领袖气场。
这一瞬,叶薰浅忽然明白了祁玥曾经说过的话:杜太师只有杜若这么一个孙女儿,巴不得将她培养成像姑姑那样文武双全的人儿,怎会只知整日舞文弄墨与琴棋书画为伴?
随着杜若一声令下,二十余人同时向叶薰浅发起攻击,叶薰浅身在其中,不敢轻敌,她深知,此刻不是逞强的时机,于是毫不犹豫,召出了贤老王爷留在她身边的十名隐卫,“叶氏隐卫何在?”
“郡主。”
话音才落,十人同时从屋顶上飞掠而下,闪了出来。
“给我拖住他们!”
叶薰浅沉声吩咐,她很清楚地知道,杜若真正想扣下的人是她,若是她跑了,她的隐卫不会有多大的事儿,更何况,以她闯祸的本事看,臭老头儿不会在她身边放一些没用的人,综上所述,她根本无需担心自家隐卫的安危问题。
杜若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早就听爷爷说了,自从珍珠桥一事发生后,叶薰浅身边的人多了好几倍,如今这阵仗,的确符合贤王府的风格!
只是……她今日就是要探探叶薰浅的虚实……叶薰浅中了慕容青岚的花蜘蛛之毒,即使是解了毒身体也需要恢复的时间……
此时的叶薰浅只想着快点回去睡觉,天知道她困得眼皮打颤,可杜若就像只苍蝇似的紧随不舍,她轻功施展,借力而起,飞檐走壁,杜若亦然,身影如风,不甘落后。
不多时两人便纠缠在了一起,原本空荡荡的墨宝街上尽是刀剑碰撞之声,杜若很擅长用针,一手银针功夫使得是出神入化,就在这时,八枚银针忽然从她双手指缝见飞射而出,针尖泛着幽绿,叶薰浅睁大了眼睛,凌空一翻,那八枚银针与她堪堪擦肩而过,没入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中。
杜若一击不成,她咬了咬牙,再次动手,这一次就不是八枚银针了,而是九九八十一枚!
“浅姐姐好俊俏的轻功,竟然能避过若儿这招雾雨神针。”杜若的话总是这般谦虚,让人听了觉得十分舒服,然而动起手来却霸道无比,丝毫不留余地。
上一次在溪灵间顶,她也是用这招雾雨神针,差点就让叶薰浅万劫不复,若不是祁玥忽然出现,挡去了这一招,如今叶薰浅哪里还能在她面前活蹦乱跳坏她的事儿?
叶薰浅旋身而落,杜若的杀招接踵而至,那拥有着牡丹国色之容的女子动作极快,长臂一挥,八十一枚银针从三个方向直逼叶薰浅,杜若面露笑意,她就不信叶薰浅每一次都这么走运!
八十一枚银针,不管被哪一枚刺破了皮肤,都会中毒!
叶薰浅看着前方、左方、右方银针飞来,快速思考解决对策,但见她身体向后一仰,整个身体几乎要与地面平行,三个方向的银针夹杂着真气,互相碰撞,这一刹那,数十枚银针齐齐断了,还有些许从她手臂上擦过。
她很惊奇地发现,这些银针,无法刺穿她的幻羽纱衣。
幻羽纱,是凤凰岛冰灵幻鸟的羽毛所织,她只听说幻羽纱和黄金细软一样无惧烈火,却不知道还能充当防弹衣用!
杜若见叶薰浅扛下了第二招,心中有些没底儿,她的雾雨神针只练到了第四重,最多只能同时用八十一枚银针,若是强行施展第五重,对她的身体有伤害……
正当杜若思考的时候,叶薰浅手心淡蓝色光影一闪,那坠落在地上的银针于此刻被她尽数吸起,紧接着掌风一挥,那些银针顿时往杜若射去,与此同时,空气中还传来叶薰浅的声音,“杜小姐,你的礼物太贵重,本郡主还是物归原主好了!”
杜若本想出手化解这一招,奈何她注意到的时候银针已经离她很近很近了,她退而求其次,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闪身往反方向躲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经叶薰浅之手攒射而出的银针速度会这般快,快得出乎她的意料,哪怕她已经竭尽全力躲开,却还是被银针追了上来,眼看着那几十枚银针即将刺入她的后心,墨宝街的尽头处迎面飞来一蒙面人,强势无比地将杜若收入怀中,手掌轻轻一扇,那些银针骤然停止了前进,倏然落地。
“若儿,没事吧?”蒙面人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杜若摇了摇头,蒙面人听罢放下杜若,将她拦在了身后,紧接着他黑眸紧锁叶薰浅,哑声一喝,“薰浅郡主,接老夫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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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啦,唔……杜若的本事可大着呢!绝对不止于此~~~不过偶们浅浅也不是软柿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