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余招娣也发现,花圃里长黑灰色枯边的花越来越多了,随着这些花的增多,赵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几乎每天一大早看到他,都是一脸菊花的模样。
没几天,夏锦程也来了一趟这里,余招娣是即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她又能看到他了,难过的是直到离开,他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神色凝重的交待赵远一定要尽快找出原因,再这样下去,整个花圃就完了。他走后,赵远脸上的菊花开得更灿烂了些。后来听其他人说,那晚他愁得连觉都睡不着,愣愣的在花圃里站了一夜。然而没找出原因,却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余招娣依旧还是每天都跟在他身后做着记录,一天两天的或许没感觉出什么,可是十来天过去了,当余招娣把这些天记录下来的纸都排放到一起的时候,却从上面看到了一些不同于平常的信息。
她觉得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一些平常可能会忽略的小细节被摆在了纸上之后,每天都会有一些微小的变化。这些变化或是在平常可能根本就不会被注意到,可是因为被记录了下来,所以前后一对比,就被发现了。
她这个门外汉都看出了那些记录里面的玄机,更别说是赵远,这个管理了花圃几十年的老花匠了。他顾不得天色已黑,当下就让人去请了夏锦程过来,连夜商讨应对的方法。
等夏锦程从赵远的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夜幕已经完全落下了,满天繁星的夜空就像是个大锅盖似的罩在头顶。
感觉到身后的门打开了,余招娣顿时站了起来,问道,“事情怎么样了,能解决吗?”
夏锦程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在这里,冷不丙的给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我就是担心这些花……”其实她担心的是这些花病成了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夏家的生意。可是她知道这话一说夏锦程非但不会感激她的关心,反而还会徒增怀疑,只得拼了命的让它烂在肚子里。
“没事,我跟大少爷已经商议好了,明天就能马上着手整治了,这几天也辛苦你陪着记东记西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从屋里出来的赵远冲着她说道。
对于这个话不多,做事又极其认真上心的姑娘,他印象还是挺好的。
“那就好,那……那我就先走了……大……大少爷再见,赵伯再见。”
夏锦程看着往夜色中走去的女孩,想到自己在屋里看到的那十几张记录纸,看得出来是很认真的在记,因为其中连一个错字都没有。那些歪七扭八的字让他想起了她三妹夏幼何的字,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的字会写得比她三妹的还要丑,想着若是回去把这个件事情告诉给她知道,她必定会乐上一阵。
想到夏幼荷,夏锦程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嘴角甚至还微微的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那个余招娣,看起来也是她三妹那样的年纪吧……
“你等一下。”他开口叫住了余招娣,自己转微跟赵远又交待了几句之后,快步走到她旁边,“天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城外走着不安全。”
余招娣轻轻说了声,“谢谢大少爷。”
心里却忍不住乐开了花,自从成了余招娣之后,她就没敢想过还有一天可以跟自家大哥这样肩并肩的一起走路。两人谁也没说话,看起来是自顾自的走着,可是却又一直保持着并排走的速度。
夏锦程斜眼看了眼余招娣,说真的,每次她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眼神都热烈异常,他原以为自己开口要求与她一同走路,她会借机跟自己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就跟所有那些想要接近他的女人一样。
可是她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安安静静的走着路。脚步不紧不慢,呼吸不急不缓,姿态高昂,目光清澈,就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小姐。与他前几次看到的她截然不同。他又想到自家三妹,这段时间脾气也是阴晴不定,一天一个样,不禁感叹,女人真是种多变的生物,让人琢磨不透。
当行至山坡的时候,夏锦程难免想到了前几日听到的一个消息,说余招娣单枪匹马硬是在一个成年拐子的脑袋上砸出了好几个窟窿,最终让他伏法。他觉得就算是他碰上了这样的事情,也未必会做出与她相同的选择来,对她的这种血性小小的敬佩了一下,不知道她这娇小的身躯里是如何藏下那般蛮横的力量的。
自己刚才还说怕她一个人走路不安全,如果真的碰上什么事的话,他觉得以她的行事方法,估计会先于他之前就冲上去了。这种冲动直率的性格与他三妹倒是有得一拼。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余招娣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没……没什么……”
余招娣见他笑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直觉他笑的肯定是与她有关的事情,而她自认为成了余招娣之后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所以他笑也一定是取笑。
这么一想,便有些负气的转过头继续走路了。
夏锦程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暗地里编想一个人有些不厚道,忍了笑意追上了她,“我刚才真的不是想笑你的意思。”
余招娣脚步一顿,在地上轻跺了下脚,“你这话,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次,夏锦程是真的停住了笑意,每次他家三妹被他逗弄得着急了,都会出这个跺脚的小动作,娇嗔回眸,如果不看这张脸,刚才她的一系列动作与他家三妹的完全无异。
见她疑惑的盯着自己看,夏锦程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刚才你的那个动作,让我想到我的三妹,她也经常会做那个动作。”
“是……是吗……”余招娣的脸不自然的转到了别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