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还是初次这样强势的管教晏莞,若在以前但凡闺女哼唧两声,她必柔声软语的哄着,现眼见着女儿气急败坏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摇头叹气,纪嬷嬷不舍的望了眼门口,忍不住说道:“太太,不怪姑娘多想,您怎么能为了五姑娘说她的不是?姑娘好强您又不是不知。”
“你也觉得我偏心了蓁姐儿?”纪氏抬首。
后者点头,替晏莞委屈:“五姑娘殷勤,既在您这讨欢心,又寻老爷请教学问,还陪哥儿练字,您喜欢是平常。可她到底不是咱们二房的人,您为了她教训姑娘……”
纪氏摆下茶盏,“我这是在教她,莞莞性子直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以后难免吃亏。莞莞是我的孩子,我还能疼个侄女比过她去?蓁姐儿病愈后总往阆仙苑跑我虽觉着奇怪,但人毕竟是好心,昨日又去给莞莞求了符,我总不能让她受欺负。
莞莞爱胡闹,是被我惯出来的,如今居然见不得我对旁人丁点好了。蓁姐儿虽说圆滑,但放在莞莞身边,让她给莞莞拿拿主意也是极好的。”
“姑娘又不是没主见的人。”纪嬷嬷不由嘀咕了句。
纪氏就看她,“嗳”了声不解:“你怎么跟莞莞似的,也见不得蓁姐儿好?她再有心思不过就是个小姑娘,还能图我们二房什么不成?”
四老爷是吏部侍郎,权势不小,丈夫的大理寺少卿还是他托崔尚书得来的。纪氏虽说行不惯阿谀做小的事,但毕竟受了四房人情,心底子里就虚,再加上晏蓁机灵能干,也是真心有几分喜欢。
然晏莞并不知亲娘的心思,赌气回屋之后郁结难舒,闲得无聊又因着满腔怨愤无法发泄,最后靠在炕墙上拿手指戳窗格上的丝绵纸。
丝绵纸不比竹篾纸易破,她戳狠了还勾着细丝扯,将好好的窗牅生生弄得千疮百孔,就这么玩了许久,居然就气顺了。
婢女自然是不敢阻拦的,见她下炕往内室去,知其是玩倦了要午睡,便服侍着宽了外裳让她躺下。
晏莞眯着眼见降香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道符,想起早前的事不由嘟嘴,嗤鼻道:“什么破道观,佛祖前阵子还说五妹妹短命呢,他这会子却说她得佛祖庇佑,我怎么不知道菩萨也成了他们家师傅?”
降香知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但听到这话还是得劝:“我的好姑娘,纯阳道长说什么话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是皇家道长,您可不好说这样的话。”
“什么皇家道长,不就是个驱鬼画符的吗,说我身边有邪祟作乱,我看五妹妹身边才有,怎么不给她做法?顶着个道士的名义倒给佛祖代言传话,他该不是想替他们家邻居皇寺里招揽五妹妹吧?”
晏莞说得激动,两眼都冒出精光,复坐起来大声道:“你看,之前佛祖说五妹妹命短,或许就觉得她这种到处撒善心的人不适合人间,想收她去天上将来普度众生。嗯,一定是这样的,连纯阳道长都看出来了,否则清虚观怎么会让她一个小姑娘轻易进去?
你说我回去和四婶母说五妹妹的佛缘连纯阳道长都看出来了,就适合当尼姑,让她去寺庙里修行怎么样?以五妹妹的慧根,不消几年就能成受人敬仰的师太,到时候我们家肯定会很有面子的。”
降香低头望地,并不想接话,这位小祖宗犯起胡言乱语来,说不通劝不住的,只好任由对方嘀嘀咕咕的说完后自己闭眼。
近申正的时候,晏蓁从傅家回来了,先是去给纪氏请安,后又往晏莞屋里来。
降香推说主子在睡觉,晏蓁便道进去瞧瞧,不必人守着。
坐在红绡罗帐的床前,她目光专注炙热,不自觉的伸手去摸对方的脸。
只见她肤色白润,容颜精致,许是睡得热了,双颊红晕如胭,像个牙雕玉琢的瓷娃娃。
晏蓁叹息一声,如今的晏莞虽说稚气未脱但已经难掩姿色。自己前世刚穿来的时候,眼前这具身子都快及笄了,出落得高挑纤细、娇美绝伦。
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一直不清楚幼年的晏莞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是骄纵任性,倔强无礼。
当时还奇怪,这种脾性配这样的脸,在古代妥妥的就是该被白莲花主角炮灰掉的节奏,怎么会惹得那么多人喜欢?晏蓁曾一度以为,原主必然是用美貌征服的世界,以致于自己穿来后能有那么多得天独厚的条件,为她在这个异世大显身手铺路搭桥。
然而,据前阵子的观察了解,这原主活脱脱就是个熊孩子,顽劣不堪,她这样哪能有心计去收服那些男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为她疯狂?
纯阳道长说她的排斥反应或许是因为自己灵魂的干扰,可就算这样也没办法再进这具身体了。
晏蓁的手指抚在对方颈上,真被肯定没了希望就得另作打算,当务之急便是要让晏莞信任自己依赖自己,只要能掌控她也是好的。
突然俯下,在她耳边轻道:“晏莞,你最大的好,就是生得漂亮。你说,我把你配给谁呢?”
紧凝双眸的晏莞当然不会有反应,但她心里十分恶寒。
什么状况?
五妹妹在摸自己,她在摸自己、摸自己!
还有这阴阳怪调说的是什么话,垂涎自己美貌吗?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喜欢这位堂妹了,她平时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侵犯。
怎么可以趁着自己睡觉做这种事?
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偏生那手指还不肯收走,此刻睁开眼以后就真的不好见人了,但摸了这么久还没摸完吗,那么痒。
于是,她佯作迷糊着往里翻了个身。
谁知晏蓁不知想到了什么画面,居然把手放到了她的臀上。
晏莞再也忍受不住,面朝床壁的脸上尽是惊悚,抬腿就往后一蹬,狠狠踹了脚堂妹。
晏蓁不设防,直接滚到了地上。
动静太大,降香和流砂进内室,就见五姑娘捧腹痛色的坐在地上,而自家姑娘这才悠悠转醒。
晏莞朦胧着双眼,话都不想说。
等之后晏蓁走了,纪嬷嬷过来,她直接投进对方怀里,惊惧道:“嬷嬷,五妹妹她摸我,她趁着我睡觉不停的摸我,她是不是喜欢我呀?
我不要她碰,嬷嬷你去和她说,感情是要两厢情愿的,强扭的瓜不甜,我就说她哪里不对劲吧,怎么可以这样呢?”一副委屈不从的贞烈。
“姑娘,您多虑了,五姑娘来探视您午睡,许是给您盖被子呢。”纪嬷嬷不太理解这个“喜欢”的意思。
晏莞反驳:“怎么不是?她摸着摸着还在我耳边吹热气,说什么我生得漂亮,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她十分害怕,就担心以后被晏蓁缠上,说得郑重其事:“我听说坊间就有男子圈养男子的说法,五妹妹就是对我有非分之想,你去和娘亲说不要再让她来我们这了!”
纪嬷嬷抚额捂她的嘴,“小祖宗,你这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又是那些个民间传记是不是,那种污言秽语的东西到底怎么进来的?要让太太和老爷知道,你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能跑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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