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章来龙去脉
带着满腔怒火,贺长安气势汹汹地跑去了外书房,果然正看到贺甲青在那里捧着一卷书读。门口的小厮想要通禀,贺长安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那小厮依然是不敢阻挠秦王妃的,便让贺长安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贺甲青看书看的入神,贺长安也没出声,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看的哪里是什么经史子集,分明是一本和陆城那天晚上看得一模一样的《殷史》。
这个时候贺甲青也看到了贺长安,抬起头来,神色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来一般:“妹妹来了?我这儿有先前儿四皇子赏下来的,他亲手做的稀罕点心,我让下人拿过来给你尝尝。”
贺长安哪有心思和他在这里玩儿这些弯弯绕?纤纤玉手一摊:“把东西给我。”
本来以为贺甲青会跟她装傻充愣一阵子的,却没有想到贺甲青也是手一摊:“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烧了,知道你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不肯接受他写下的那份和离书的。”
说完,似乎是怕贺长安不肯相信,用手指了指一边放着的炭盆儿:“我也是刚刚把你要的东西扔进炭盆儿,如今还没烧全,应该还剩下一些,你只管看看是不是你家王爷的字迹。”
贺长安摇了摇头,贺甲青也不劝她,不过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贺甲青又笑:“你若是现在不去看,等下可就真的烧没了。”
“罢了,我也不去看了。若是你们真的想防着我,处心积虑的写下这份和离书,只怕你手上还有许多份没有烧掉的。只是哥,今日妹妹就先把话说在这儿了,你若是胆敢把那休书拿出来,妹妹我也是不怕的,再不济,还有白绫一条,毒酒一杯,匕首一把呢!”贺长安气鼓鼓得道。
小厮端上来两个青瓷石榴花的碟子,里面各放着一样糕点,看着里面大少爷和二姑奶奶诡异的气氛,也不多话,点了头,看到贺甲青摆了摆手,就退下去了。贺甲青从右边的碟子里面拿起来一块花样的点心:“你且尝尝,这个东西叫蝴蝶酥。”
贺长安别过头去不看他,也不肯吃。
见到这样的妹妹,贺甲青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仿佛那个时候妹妹还没有嫁人时候的样子,笑道:“你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我还不清楚么?你认准了的人,只怕是一辈子不会更改,所以我也早都劝过王爷,这样子对待你你定然不从,只是王爷怕误了你,非要我收下那和离书。我虽然收了,可是转过头来就给烧了,这东西你既然不会要,若是放在我这儿,被有心之人偷窃,那么只怕是会有些对你不利的流言。”
贺长安听了他这话,才肯转过头来,从他手中接过那块蝴蝶酥:“嗯,还是挺好吃的。也不知道四皇子整日里都在做什么,竟然能研究出这么稀奇古怪的好吃的东西来,等他回来,我定要让他再问四弟那里要一些。”
贺甲青的脸上的笑容却有一些僵硬:“你现在已经是王爷的妻子,你们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共患难原本就是应当的事情。倒是雁翎,她还没和我正式拜天地,我已经给遂安伯府去了信,跟她解除婚约。她本来嫁给我已经是低嫁了,如今我是随时都有可能冲锋陷阵的人,实在是不该再拖累她了。”
原本心里面就揣着一丝不安,听到贺甲青的语气也并不轻松,贺长安颤抖着声音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和王爷都这样紧张?”
贺甲青抱着手上那一卷《殷史》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那颜色压抑的有点儿吓人,一丝白云也不见,全都是山雨欲来的感觉。
“要变天了……”
听贺甲青娓娓地说完了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贺长安才知道原来她一直生活在陆城的保护之中,天真的以为帝都一切安好,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中秋节过后,二公主就穿上了嫁衣,登上了前往南安和亲的车,因为二公主是金枝玉叶,比不得平常的行军打仗,再加上中秋节过后天气日益转冷,二公主路上还水土不服感染了风寒,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南安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
南安新帝对于大宣来和亲的公主还是亲和有加的,这一点在公主过年前给大宣送来的家书中,宫中之人也都能感觉得到,二公主赞叹新帝为人谦和有礼,一点都不像那等蛮荒之地的帝王,对她也是很好的,就算晚上要去其他妃妾那里休息,也一定会到她那儿坐一会儿。
“二公主的信送到宫中的时候刚好是腊月二十九日,马上就要辞旧迎新,父皇心中本身对二公主是心怀愧疚的,但是借到二公主的来信说她在南安的生活一切都好,对于新帝也是很满意的,这愧疚自然就减轻了一些。怎么,难道二公主的信都是编造的?”贺长安警惕地问道。
“宫中在腊月二十九收到的那封信应该是真的,只是当年吉利堡一役过后,王爷是在南安留了自己的探子的。根据探子的回报,这事情是从正月十五过后开始有了不同。”
原来,大宣人有过正月十五的习俗,正月十五本是团圆日,二公主身在异国他乡,自然会很是想家,她又是南安王后,就想让新帝能在那个晚上在她的帐子中陪伴她一晚,新帝原本也是答应了的,只是后来却被另外一位美妾给招走了。
二公主是金枝玉叶,从小学的都是金枝玉叶的教养,怎么可能像那等美妾那样用些不三不四的手段收拢男人?一面是想家,一面是生闷气,竟然就晕了过去。
请了医者来看才知道,二公主竟然是有了身孕,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气急攻心动了胎气才会晕了过去。
怀孕本来是喜事,只是那晚把新帝请走的美妾的父亲是南安国师,那美妾就在新帝的枕头边上进言,说王后本来就是异族,生下的孩子也不完全是南安血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孽种还是早早除去了的好。可是二公主初为人母,哪里肯喝下堕胎药?一来二去就被新帝给软禁了起来。
“这南安也真的是欺人太甚,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上几分。当初南安送来的美人,咱们如何不是以礼相待,可是咱们好好的公主送了出去,却要面对这样的羞辱!”贺长安气的面色通红,拳头都紧紧的握了起来。
贺甲青却摇了摇头:“只怕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而是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王爷之前派到乾佑的探子回报说,南安新帝很可能是和乾佑某个有野心的重臣达成了某种协议,新帝要的是乾佑的三座城池,大宣的半壁江山,而那个佞臣要的则是把乾佑再次改朝换代!”
话说到这儿贺长安也听懂了,只怕就是那个乾佑心怀不轨之人给南安出的主意,南安自己先放低了姿态寻求交好,给大宣送来美人充盈后宫,再让那些美人寻衅滋事,最终被大宣处置。这样一来两国再想联姻,势必就要大宣女子去南安,新帝再表示诚意,那么大宣就算不送一个公主过去,起码也要送一个郡主。
先礼后兵,一旦和亲公主有了身孕,有了孩子,那就算是两国真的起了烽烟,公主向着哪一边可就没办法说了,若是用公主的亲生骨肉作为要挟,只怕公主还会不得不对大宣倒戈相向,虽然一个公主的力量是比不上皇子的,但是危急关头一个母亲的心却是不能小瞧!
如果这个时候乾佑也陷入了内忧外患之中,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那么之前乾佑和大宣结成的同盟,无异于就被轻而易举的瓦解了,南安却利用公主和亲的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到时候发兵南下大宣,大宣真的就能有还手之力么?
怪不得陆城这样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一样的人,竟然也隐隐担忧了。
定睛看着贺甲青:“那王爷此行去乾佑,可是为了揪出乾佑的内奸,帮乾佑稳定政局,从而保障大宣和乾佑的联盟?”
“不错。不过除了你说的这些,王爷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就是揪出私/通南安和乾佑逆臣的那个大宣人!”
贺长安打了一个寒战:“你说的那人会不会是禹王?”
贺甲青却很是笃定的摇了摇头。
能有能力沟通南安和乾佑逆臣,并且取信于他们,这绝非没有一点身份地位的人的人可以做到的,可是既然贺甲青说了不是陆垣,那也一定是他和陆城商议过后得出的结论,她也是可以不问缘由的相信他们的判断的。
只是,不是陆垣,内奸又会是谁呢?
这时,小厮却在门外轻声道:“王妃,大少爷,遂安伯府的复信来了,夫人说直接交到大少爷手上。”
贺长安一把从小厮手上把粘好的信封抢过来,直接撕开,却发现里面撒出了一堆碎片,低头捡起几张看了一下,却是贺甲青的笔迹。
“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嫂子虽没过门,却也是认定了你的,她把你的信撕碎了送回来,就是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