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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雁回早晨起来的时候,初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睡的地方不对,分明是在人怀抱之中,头顶搁着一个下巴,一双手也在他胸腹之间交叉。
但是很快,云雁回就清醒了,想到昨晚的事情,先是想到那条蜈蚣,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便觉得有些难堪。
昨晚被吓到的那一下,是真的太脆弱了,一点也不想沾地,不过他也没想到赵允初这么实在,说抱着他睡,还真就抱了一晚上。
云雁回想爬起来,但是赵允初抱得还挺近,所以他先推了推赵允初。
赵允初猛然惊醒,恋恋不舍地看了云雁回一眼,把手松开,“雁哥儿你醒了,身上麻不麻?”
“还好。”云雁回还想说他麻不麻,毕竟他觉得自己睡得挺舒服的,人肉床垫,倒是赵允初应该不好受,这会儿赶紧爬了起来,坐在床沿发呆。
“手臂怎么样,再抹点药吧。”赵允初也爬起来了,去拿放在桌上的药膏。
赵允初站在桌边才发现云雁回没跟过来,看他盯着地上发呆,就知道大约是还有点后怕,于是走了过去,十分贴心地帮他检查了一下鞋子证明:喏,里面没有虫子。
云雁回不好意思地穿上鞋,亦步亦趋跟在赵允初身后,又抹了一遍药。推开窗后,清晨的阳光撒进屋中,好像也把云雁回心里的恐惧驱散了,渐渐自在了许多。
“你昨晚怎么就抱了一整夜啊,在我睡着后放下来就可以了。”云雁回非常不好意思,觉得赵允初太辛苦了。
赵允初一脸无奈,“雁哥儿,你昨晚吓成那个样子,我怕放开了,你半夜醒过来吓哭怎么办?”
云雁回:“……”
云雁回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声,你特么才吓哭,你不吓都能哭的!但是,他很快就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文彦博面前哭成狗的样子,只得讪讪说道:“英雄气短也……”
云雁回还记得赵允初把蜈蚣丢出去了,所以出门时也踟蹰了一下,叫赵允初走在前面。
赵允初出去看了一下,那条蜈蚣已经死得不能更死了,不过鉴于云雁回现在的状态,估计看到也会毛骨悚然,于是走过去踢了些土坷垃,把蜈蚣尸体盖住了。
云雁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小初真是贴心人儿啊。
……
赵允初一行人离开此寺,继续前行,虽未再遇到此等情况,但不免要住宿在驿站,驿站的卫生条件也不见得特别好。
云雁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转过天来,他们住进一所比较大的驿站,亏得赵允初第一次出差,王妃疼人,找关系,从枢密院多弄了不少驿券,所以所有人都非常奢侈地一人住一间房。
云雁回一到驿站,就开始收拾房间。
先收拾床,收拾完了觉得地一定要清理,又扫地、拖地,完了之后一抬头,绝望了,墙壁怎么看起来也脏脏的啊?居然还长了霉斑,一看就是毒虫遍生!
这么一来,云雁回都不敢把自己的床单铺上去了。
云雁回异常焦躁,原地打转,灯下坐了半晌,手撑桌子抵着下巴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敲门声。
云雁回倏然间惊醒,开了门一看,居然是赵允初,他们俩房间就在对门。
赵允初奇怪地看着他云雁回,“雁哥儿,我起夜,看到你这里还亮着灯,你还未就寝吗?”赵允初穿过云雁回的身体,看到他房里,床上还是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样子。
云雁回也犹豫过要不要去找赵允初,但实在不好意思,而且显得很事逼,这会儿支支吾吾的,“我,一时半会儿不想睡……”
“明日还要赶路呢。”赵允初认真地说,心知他是因何不睡,“我陪你睡。”
云雁回:“不要了不要了,我不能跟你睡。”
赵允初:“为什么不能,又不是第一次了,雁哥儿,你还要和我客气吗?”
云雁回:“倒也不是和你客气……”
赵允初一脸正直:“那就来和我睡啊。”
云雁回还在犹豫,自觉思想不纯洁。
这时候隔壁的门打开了,双宜探出个脑袋来,“哥,你就跟他回房睡吧!大晚上的,在门口拉拉扯扯好看吗?”
云雁回:“……”
赵允初:“……”
双宜不知道赵允初和云雁回那点事,但她是看过好戏的,好笑地道:“反正亲都亲过了,睡他也不是第一次,还客气什么。”
双宜是调笑,哪知那两人心里有鬼,只是掩饰得好罢了。
“说话注意点啊,一个小娘子,什么睡他不睡他的。”云雁回板着脸训了双宜两句,虽说双宜肯定是因为耳目灵敏才听到的,但是夜深人静,云雁回也不得不防着其他人听到,影响恶劣,于是不再矫情,悻悻转身,拿着烛台跟赵允初一起回房了。
昨晚是吓得狠了,今晚云雁回是清醒的,所以当赵允初上床摆出姿势之后,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晚也要这么睡吗?”
赵允初无辜地看着云雁回:“那这回你是睡外面,还是睡里面呢?”
云雁回一个寒颤,不提还好,一提又想起来了。靠里面是贴着墙壁,靠外面和昨夜被咬是一样的,他恨不得能悬空睡着呢。
“还,还是这样吧……”云雁回深觉这样不好。
这样不太合适呢,别人也就罢了,对赵允初,是不是应该避嫌?
云雁回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但是看着赵允初一脸疑惑,眼中一派大方,他又释然了。
大家这么多年感情了,换了是郑凌,肯定也会义不容辞地贡献出身体,当然,以郑凌的身板会不会被压得半夜喘不上气来就不好说了。
于是,云雁回蹭到床边,脱鞋,爬到赵允初怀里去。
赵允初目无表情地看着云雁回从床脚上来,像开封府的毛们一样,自己爬到了他身上来……
云雁回抬头一看,撞进赵允初幽深的目光里,差点手一软,但是一细看,又什么也没有了,还在他腰上扶了一把,“小心。”
云雁回顿觉耳朵有点热,自觉有失成熟男人的稳重,十分赧然,没敢再看赵允初,低头躺下来,思考着,这样下去不行啊,这才出门几天。
“想什么?”
赵允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云雁回瓮声瓮气道:“想个办法,怎么才能正常地睡觉。”
赵允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恐怕是没有办法了,也就几日罢了,到了安肃军会好很多的。”
不可能,一定有的,小云,发挥你现代人的才智啊!
云雁回没抬头,所以看不到,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云雁回慢慢睡着了。
他们共盖着一床薄被,赵允初的左手环过云雁回的腰,放在他右腰侧,虽隔着被子,也好似能觉得到掌下的温度与柔软。
赵允初目光放空了一阵,觉得云雁回又渐渐睡得浑身软掉了,手指轻动了几下,索性扶着云雁回的肩背与腰,将他在怀中转了个圈,使其趴在自己胸口。因为身高差与姿势,云雁回却是脸颊贴着赵允初心口的。
云雁回毫无所知,一声也没哼唧,赵允初便就着这个姿势往下躺平,手掌在他背上轻抚两下,抱住他就像抱住了一个美梦,香甜睡去。
……
次日,云雁回在驿站寻摸了半天,找到了几捆粗麻绳,带到了车上。于是,白日在车上他就尽摆弄绳子去了。
赵允初看到觉得奇怪,“雁哥儿,你拿绳子做什么?”
云雁回看了一下,“唉,我昨夜苦思冥想良久……”
赵允初心想,昨晚不是睡得很香么,就在他身上,他看得清清楚楚啊。
云雁回:“……然后决定,不能再累着你了,我今晚就开始睡绳子。”
赵允初:“??”
倘若赵允初是穿的,可能还会问一句,你要做小龙女吗?可惜他不是,只能茫然要看云雁回了。
云雁回乐呵呵地钻进马车了,到了晚上,抱着被织成网状的绳子出来了。
赵允初猛一看,还以为云雁回这是织了副渔网出来,然而比渔网要小得多了。到了夜里,看到云雁回把那网子两头分别挂在床柱和衣柜上,赵允初才恍悟云雁回这是什么意思。
赵允初有点难过,本来以为雁哥儿怎么也不可能有办法了,谁知道他竟然想了这样一个法子。他都想好了晚上用什么姿势,现下要泡汤了。
打量着云雁回整理这网子,赵允初笃定道:“这是捕人的机关。”
但是没有想到,雁哥儿居然别出心裁,将其改良一番,作为睡觉的地方。
云雁回:“……这是吊床,谢谢。”
赵允初从善如流:“拿来睡觉就是吊床了。”
云雁回懒得解释,测试了好几遍稳定度,把双宜叫来,让她睡睡看。
双宜对这个吊床十分感兴趣,当即就说;“哥,回去把这挂在院子里吧,多好玩儿啊。”
“可以啊,到时挂在葡萄架下,夏日里乘凉用,”云雁回怎会拒绝,“我编的还是有点粗糙,到时候叫人编个结实好看一些的。”
双宜轻,身手又灵巧,帮他也测试了一下,的确是没有问题的,经得住人睡。
云雁回又自己躺了上去,感受了一下,“嗯,还好。”
幸好现在不是大冬天,否则这么睡着不方便盖被子,冻都冻死了。现在这样,只是有点硌而已。
双宜伸手推了推,云雁回就随吊床晃动,哈哈笑了两声,“别用力啊。”
双宜扶着吊床,“我想起小时候,你给我和小宝唱的童谣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那时候,双宜和小宝还问呢,为什么要叫外婆桥?他们没有外婆啊。
云雁回:“是啊,转眼你们就长大了。”
虽说云雁回比双宜还要小,但是他这般说出来,谁也没觉得不对。
两姐弟正在追忆过往的温馨时光呢,云雁回猛然发现赵允初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好像有点诡异,“小初,想什么呢?”
赵允初缓缓道:“我在想,你晚上若是一个翻身,真的不会掉下来吗?”
云雁回貌似镇定地说:“……应,应该不会吧,双宜刚刚在上面一个劲耍都没掉下来呢。”
……
当天夜里,云雁回就鼻青脸肿地敲开了赵允初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