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宜已经满了二十岁,便是现在出嫁,也属于晚婚了。她的亲事一直是郑苹的心头事,整日琢磨着怎么给她找个满意的婆家。
从几年前起,郑苹就在准备了,又是叫双宜练习厨艺,又是准备陪嫁的,还亲自缂丝刺绣,要给她绣嫁衣——毕竟双宜是个手残,到时候能自己绣个帕子都算不错了。
只是,这对象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现在这个难题,却被仁宗给提出来了。
一国之君要亲自给云雁回的妹妹做媒?在场之人纷纷侧目。
云雁回自己都愣了一下。
仁宗说着,自己也来了兴致,站起来踱了几步,“往日说赐你宫女,你也不要,但是这给你姐姐找一个如意郎君,你总该愿意了吧?”
云雁回汗了,“官家,这个不是我愿不愿意,是我姐姐愿不愿意啊。我们家里留她在今日,就是想找一个她自己也满意的夫婿。”
仁宗很有自信,“我挑的人,定然是很好的。”
云雁回:“……”
我靠,为什么仁宗迷之自信啊,这种事你也没经验吧,不说别的,刚刚离婚的你前妻明明是已经过世的太后给选的诶!
而且,云雁回深深觉得他们的三观应该有些不一样。至少,云雁回觉得,如果双宜嫁给一个以后要娶小老婆的男人,他已经会受不了的。
而仁宗若是选个家世特别好的,以后娶不娶小老婆他们也做不了主啊。
云雁回警惕地看着仁宗:“那……若是不满意能拒绝的吗?”
仁宗:“……”
这回轮到仁宗无语了,这是有多怕他乱点鸳鸯谱啊?虽说皇帝是一国之君,但是,一般来说也不会把人当牲口乱配,说叫你们俩成亲就必须成亲。
尤其这还是个奖励呢,讲究个双方你情我愿,成亲后夫妻恩爱,这才显出他的英明来。
仁宗还是比较宽容地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放心吧,肯定不会不满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云雁回小心翼翼地谢恩。
“……”仁宗颇为痛恨,“从未见过如此小气的谢恩!”
云雁回讪笑,“没见过世面,官家勿怪……”
官家要做媒,而且是给云雁回的姐姐做媒,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以光速传遍了某个圈子。
别提,还挺多人动心了……
他们心里可盘算过了,第一,她家有钱;第二,她家有钱;第三,她家有钱。
至于习不习武?管它呢!
有钱在议亲时绝对是个大好的条件,古今皆如此。
不说远的,几十年前的真宗朝时,左领军卫将军薛惟吉去世,他的遗孀柴氏想改嫁给宰相张齐贤。
薛家后人不愿意,认为她要带走薛惟吉的家产,于是将其告到了开封府。
结果柴氏反告一状,说薛家后人是受另一位宰相向敏中指使,究其原因,则是向敏中向她求婚不成。
此事最后一直闹到了御史台去,最后两位宰相都被贬了官,让时人看了好一场狗血大戏。
而那两个宰相都想娶柴氏,无非就是因为她特别有钱,光是被查到的一部分私房钱,就有两万贯,足以在开封这样物价的地方,买上几千亩良田了。
郑双宜的养母也是高门贵女,想来教养定然是有的,而且与家中兄弟关系也很好。
不说云雁回和大相国寺合伙的一些产业,还有他与郑家一起开的水景记,帮他娘开的玉笋红,单是给官家办事,就不知道得了多少赏赐和薪资了。
云雁回在官家面前亲口维护姐姐,表示要她满意,不满意还要拒绝官家推荐的人,足以见得,他对姐姐的好了,这个人又向来大方。
何况还是官家亲自做媒,不赐点什么可能吗?
更可贵的是,郑飞波作为一个表侄,他都捎带着一起发财了,以后还能不带着姐夫一起飞啊?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动心了呢!
即便是八王妃,都挨个数着自己的儿子琢磨了半天,最后想想,除了初哥儿,其他和双宜在一起大概都是被讨打的份。
而初哥儿呢,虽然经打……不对,并不讨打,但是每日都是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的样子。
故此,八王妃也只好放弃了,但是仍然十分热衷于打探消息,看看是谁家吃到这块大饼。
……
那日云雁回出宫后带着这消息回去,双宜听说立刻瞪大了眼睛,“给我做媒?”
“是,是啊……”云雁回有点怕双宜暴起伤人,立刻解释道,“我问过官家了,他说他会先物色一下,看到觉得合适的,就制造机会,叫你们相个亲……反正阿娘也在操心你的婚事,所以应了也只是多一些选择呀。”
别说,官家还挺懂套路的,还知道制造机会……
郑苹挺开心的,“有官家做主,那很好啊,咱们只一个个相过去,若是成了,也是一桩好事。”
“……好吧。”双宜努力想娇羞一下,但还是没成功,毕竟从小受到云雁回的耳濡目染。
此时,她一脸出神,汴京百万之众,人海茫茫,真能找到她的对象吗?
反正从她十七八时郑苹开始琢磨此事,她还没有遇见满意的呢。
云雁回说道:“若是双宜找到意中人了,最好是先说好以后不能纳妾,不能*,不能逼着生男孩,他家人也不能折腾双宜,不能太迂腐,双宜每个月能自由回娘家……”
云雁回说着说着,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郑苹笑着道:“雁哥儿还是疼阿姐的,敢情早就盘算好了这么多要求。”
双宜也感动地看着云雁回。
云雁回悲痛地道:“同时,鉴于我们双宜的杀伤力,男方婚后存在受伤至残疾的可能,到时候陪嫁一定丰厚一点,除了这几年里给你打的那些家伙什,先来个几万贯医药费……”
众人:“……”
双宜本来感动的神情也被怼回去了,上手拧了云雁回一下。
郑苹也擦着眼睛说:“好好的事儿,怎么说成这样,要我说,双宜做的面点拿得出手啦,现在也没什么人来哭诉被双宜揍了。”
云雁回干笑了几声,不愿意告诉郑苹真相是现在已经根本没人敢哭诉。
.
双宜的婚事上了仁宗的备忘簿,云雁回一下子也炙手可热起来了。
说到底,官家做媒,但决定性的还是他们家的人,云雁回的意见更是重中之重,没听说他对未来姐夫的要求都传出来了吗?
要求是有点多啦,大家伙儿私下里还讨论此事呢,赵允初就一度撞见了他大理寺的同僚在议论这件事情,颇为热闹。
“……虽说郑家小娘子陪嫁定然丰厚,但是,小舅子也太不好伺候了,如此多的要求,就算一开始成了,约束太多,迟早把男人逼得无趣了。”
“说的也是呢,不过,谁叫你也知道陪嫁丰厚,这还是官家做媒呢,好事哪能叫一个人全占了。”
“就是,这还只是条件呢,你就是都答应了,人家还得挑拣,愿意的人可不少。”
众人纷纷点头。
又有人幽幽说了一句:“只有我觉得还好吗……一家人总是相似的,倘若郑家小娘子同云小郎君一样会来事儿,你娶了一个还不够热闹么……”
众人:“…………”
……靠,为什么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
……
赵允初后来去云雁回家,当着他家人的面,饶有深意地学了一遍这个话,所有人都狂笑了起来。
唯独云雁回摸了摸脑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这种醉心公事的人,很受欢迎吗?”
小宝笑着说:“可是,倘若雁哥是女子,不必外出工作,那醉心的就不是公事了啊。”
云雁回:“……”
瞬间他就懂了,这年头要自己全力养家的女性还是少数,多少要把心思放在家庭内部,再开放,毕竟也是封建社会。
……但是以某人做事认真程度,换个方向也不得了呢,这个道理,大理寺的人都想明白了。
郑苹抚了抚云雁回的肩膀,慈爱地说:“你雁哥只是还未找到意中人,若是找到了,你且看他把劲儿都使在讨心上人欢心上吧。”
在这一点上,郑苹对儿子是很有信心的,看看他对家人的上心程度就知道了。
小宝也若有所思,“阿娘说得对哩,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看这个热闹……”
一不小心,他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总觉得那场面会特别大。
云雁回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还看热闹?小心我先叫你热闹一下。”
——总之,从消息传开了起,就特别多人在云雁回面前转悠,暗示一下他,自己单身且有意在近年成亲。
至于对象,什么样的都有,从宗室子弟,到府衙小吏,甚至是一条街的邻居,都有产生想法的。
甚至那日云雁回去《东京日报》编辑部打转时,胡翰林都叫住他问了,“雁哥儿,听说,官家有意给你家长姐做媒,现如今,正在看谁家子弟合适呢?”
云雁回警惕地看着胡翰林:“胡公,你年纪太大了啦,而且我家双宜不嫁二婚头哦。”
整个编辑部的人原本校稿的校稿,排版的排版,一瞬间全都诡异地望了过来。
胡翰林提起拐杖就往云雁回身上打,“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云雁回嬉皮笑脸地躲开了,“不好意思啊,昨日才有个臭不要脸的年纪够做我爹的来暗示过……”
胡翰林气呼呼地看着他,“我是受人之托!”
“哎,受人之托别跟我说啊,跟官家说呗。”这些来套近乎的,云雁回一律回避了,过第一道关的事,还是让官家来吧。
胡翰林看着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还有个翰林笑谑道:“雁哥儿此事怎么还劳烦到官家那里去了,早知道你有位长姐未出阁,咱们翰林院这样多青年英才呢,难道不能替你解决一下吗?”
一位御史也凑热闹道:“我们台里的年青人也很不错啊……如今台、院的俊彦都在编辑部历练,你真的不考虑在这里找找吗?”
“哈哈哈哈,才不在你们里面解决呢,”云雁回说着站了起来,边往外退边对一脸疑惑的编辑部众人道,“我才不叫我姐嫁给做编辑和记者的,每天风吹日晒还老是加班费脑子,身体都被工作掏空了,你们还是祸害别人家闺女去吧!”
说完,他就拔腿跑了。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