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衡,你怎么了?”负屃关切的扶住她的肩膀,眼中的深情不加掩饰,然而沈玉衡却只觉得这目光哪里透着古怪。
和这个世界同样的古怪。
她的眼前有些发暗,负屃的容颜都渐渐的模糊,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彻底的闭上了双眼。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耳边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叫喊,沈玉衡的手指动了动,眼皮颤了半天方才勉强睁开,活像个糯米团子的小家伙坐在她的身边,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斯幽?”沈玉衡揉了揉眼睛,看见小家伙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软成一片。
沈斯幽顿时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如今这大雪荒天的,他穿的圆滚滚的,整个人都像个雪球似的,却也愈发显得玉雪可爱。
“爹爹马上就要回来啦,娘亲你想不想爹爹啊?”沈斯幽凑近了沈玉衡,笑眯眯的问道。
爹爹?沈玉衡揉了揉自己还有些胀痛的脑袋,她怎么不记得斯幽还有个爹?斯幽的爹不是早就被她亲手杀了吗?
那如今斯幽嘴里的爹爹又是谁?沈玉衡目光变了变,她倒是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敢冒充斯幽的爹爹!
从斯幽的口中,沈玉衡大致了解到,是自己知道斯幽的爹爹今日回来,便起了出来迎接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御剑御的好好的,她忽然之间从剑上跌了下来,跌进了这雪地里头。
“斯幽乖,咱们先回沈界。”沈玉衡摸了摸沈斯幽的小脑袋瓜,再次掏出了自己的长剑。
看见沈玉衡掏出长剑,沈斯幽顿时小脸一白,蹦跶着就把沈玉衡的长剑给抢了下来。
“娘亲,我如今也学会了御剑,让斯幽带着娘亲飞好不好?”小家伙死死的抱着她的长剑,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沈玉衡噗嗤一声的笑了,知道这小家伙是担心自己再摔下来,倒也没拒绝,大不了她在后面帮斯幽两下。
看见沈玉衡答应了,沈斯幽顿时松了口气,手里捏诀,带着沈玉衡就踏上了飞剑。
出人意料的,沈斯幽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御剑却极稳,沈玉衡站在他后头,颇为欣慰。
如今斯幽也长大了,以后她也能够放心的把沈家交给他了。
只是这个念头一起,沈玉衡就又怔了一下。
她不是已经把族长之位传给斯幽了吗?为何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斯幽的爹爹……沈玉衡眸光幽深,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来冒充沈家族长的爹爹?
沈斯幽御剑不仅仅稳,也快,很快的,沈斯幽就带着沈玉衡回了沈界,他把飞剑缓缓的落了下来,那边已经有个男人含笑的看着他,眉目间一片柔和。
一张陌生的脸,若不是沈斯幽扑进了男人的怀里,沈玉衡绝对不会把这个人和沈斯幽嘴里的爹爹联系到一起。
“怎么,阿衡莫非是怪我回来太晚?”负屃抱着沈斯幽,朝着沈玉衡笑道,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微眯,眼角眉梢都带出一片情深。
“怎么会?只是有些惊喜罢了。”沈玉衡嘴角勾起个笑容,眸光却渐渐的幽深。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主意打到沈斯幽的头上。
哪怕做的再逼真,这个世界却也只是虚假的。
“若是真的现世安稳,浮生静好,也不错,你说是不是,阿斗?”沈玉衡微微仰头,目光之中似乎有水光流转,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也愈发的耀眼起来。
当真是魅惑众生。
负屃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他身后的辉煌建筑寸寸碎裂成灰,怀中的沈斯幽也在他的手中化为齑粉消散,他站直了身子,脸上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迷惑的情绪。
“主人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慧,只是主人是怎么发现的呢?”
“你觉得我会忘了斯幽是什么模样的吗?”沈玉衡双眼带笑,背后三尺青锋寒芒未散,那张容颜之上竟是一片冷意。
沈斯幽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沈斯幽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可以说,负屃做出的这个世界已经趋近于完美,而这其中唯一的破绽,就是沈斯幽。
“主人这么聪慧,我都不舍得杀掉主人了呢。”负屃叹了口气,身后隐隐幻化出一个龙形来,那龙形之上隐隐带着龙威,让沈玉衡整个人都一阵战栗。
她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在这龙威之下臣服,而就在此时,她却也觉得自己的浑身忽然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在她的体内流转,顷刻之间就将她的身体洗涤了一遍。
人面蛇尾的女子之形隐隐在她的身后出现,竟然和那神殿之中的神像无二。
负屃浑身的龙威顿时都散了,就连身后的龙形都维持不住,他不由自主的半跪在地,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狰狞。
“希儿在做什么?”
“我在捏龙啊,你看我捏出的这个像不像龙?”
“噗嗤,哪里像了?我的龙可没有这么丑!”
“哼,不理你啦!”
看着少女跑开的身影,男人笑了一声,把地上那几个被捏坏的泥娃娃捡了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算你们命好。”男人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只见他一吹,那几个泥娃娃顿时就顺着云层落了下去,落地就幻化成为九个全然不同的兽形。
风里希……沈玉衡的睫羽轻颤,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翻滚着惊涛骇浪,却也是一片平静。
好似那些秘密已经在她的眼前露出了冰山一角,迟早有一天,她会看见那秘密的全部。
而那一天,并不遥远。
“负屃,你逾越了。”她声音淡薄,仿佛自九天而来,这样淡薄的声音轻易的在负屃和她之间划开一道天堑,一道任谁也无法逾越的天堑。
负屃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的双眼微微闭上,整个人都颓然的跪在那里,仿佛是安心的等待着审判的犯人一般。
没有听到负屃的回答,沈玉衡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他一向执拗,却没想到执拗到了这种地步。
难道她身边的人,都是一群固执的家伙吗?
“既然你这执念因情而起,我便只好抽去你的情丝,免得日后徒增祸端。”冷漠的声音终于让负屃有了反应,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残忍的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