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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衡觉得自己只睡了片刻,然而醒来时看见的却是九尊石雕。
那种泥土颜色的石雕。
“你们这是?”沈玉衡揉了揉自己的头,迷茫的看着已经站成了石雕的几个凶兽。
几个凶兽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顿时地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层灰,那几个石雕也都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王上您醒了。”九凶兽恭敬的对她行礼。
“我睡了多久?”沈玉衡皱了皱眉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本想小憩一会,只是看如今的模样,似乎不是小憩了一会而已。
九凶兽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恭敬的低下了头。
“您睡了十一年了。”回答的是负屃。
沈玉衡的动作顿时一顿。
好嘛,她以为也就睡了一刻钟罢了,结果如今睡了十一年,怪不得这九个凶兽都成了石雕了。
“那如今外面怎么样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出去看看。”沈玉衡猛地站了起来,制止了欲张嘴的负屃。
负屃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换上了一副更加恭敬的表情。
“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沈玉衡从神座上下来,朝着神殿外面走去。
几个凶兽对视了一眼,都恭敬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的。
沈玉衡一出神殿,就愣了片刻,本来应当是一片平原的神迹之地,如今却是被冰雪覆盖了,苍白的雪色从神迹之地一直蔓延到远方,将这天地之间都铺上了一层茫茫的白雪。
“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沈玉衡扶额,转头看着身后的几个凶兽。
按照常理来说,神迹之地是不受四季变化影响的,怎么如今变成了冰封万里的模样?
看这冰雪,定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形成的,沈玉衡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冰雪怎么也要十几年方可积成这个模样。
难道自从她睡着了,这雪就一直没停过不成?
“回王上,自从您睡时神迹之地便开始下雪,如今已有十一年。”
这次回话的不是负屃,沈玉衡瞥了他一眼,发现自己如今还不能够把九个凶兽的脸对上名字,便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如今的雪还没有停,鹅毛大雪纷飞,沈玉衡的面容在雪色之中都有些模糊,远处连绵的山脉亦然被这飞雪给覆盖。
沈玉衡伸出手,任由那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最后很快的就被她掌心的温热融化,只剩下一片湿润冰凉的触感。
“你觉不觉得,王上好像忽然之间变的温柔了起来啊?”神殿里头的鸱吻戳了戳自己身边的人,嘀咕道。
“好像在想什么人一般……”
“慎言。”负屃皱了皱眉头,一扇子敲在那两个嘀嘀咕咕的凶兽头上。
两个凶兽顿时闭了嘴,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沈玉衡的掌心燃起一簇火苗,瞬间就把那点冷意给驱散了,她拢了拢衣襟,身影很快隐进了风雪之中。
雪啊……每次落雪,她都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人,或许是时间真的过去了太久了,那些刻骨的记忆也已经渐渐的淡去了。
无论是爱,还是恨,到如今剩下的都只是那淡淡的印痕罢了。
“唔,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吧。”沈玉衡嘀咕了一声,雪花落在她的眉间,将她的眉峰都染成一片素白。
若非年纪大了,怎么会忽然回忆起那些少年的时光呢?
她摇了摇头,笑自己忽然之间变的这样小女人起来。
那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哪怕是以后想起来,怕是也只剩嘴角的一抹唏嘘了吧?
风花雪月,不过是个成语。
那些苦涩甘甜,也大多是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那些悲欢离合,最后也只是落得个付与说书人的下场而已。
***
“你当真决定了?”一身素衣的男人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对面的白发人。
那白发之人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都被斗篷盖住,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我想回去。”白发人点了点头,声音宛若天籁。
“你若是想走,我也拦不住你,只是这穿越两界要耗费的能量可是极其巨大的,你还真的要走吗?”素衣男人忧伤的看着白发人。
他为情所困多年,对于雪千重的心思颇为感同身受。
只是雪千重好歹还有个盼头,他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从他落入这里的时候,就注定他一生一世都要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离开的可能了。
秦艽的手指动了动,不知道沈玉衡找没找到她,也不知道沈玉衡把没把那封信送给她呢?
“我想到那个有她的世界,而不是在这里等到死。”雪千重扯了扯斗篷,彻底的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了斗篷之中,不露出一点的容颜。
秦艽耸了耸肩,人嘛,总得疯那么几次。
“不过如今你俩对立的理由都没了,你为何不肯挽回呢?”
雪千重顿了半晌,诡异的沉默忽然之间蔓延开来。
秦艽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回答,可是雪千重最后还是没有给他任何回答,只是拢了拢斗篷,转身出了门。
还能够挽回什么呢?他做出了那样的事之后,便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够挽回。
沈玉衡纵然心肠好,可是却也绝对无法忍受那样的折辱,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将她的骄傲摧毁,如今怎么可能还让她对他敞开心扉呢?
雪千重自认是了解那个女子的,他知道她看上去颇为温和,然而却是最坚定不过的。
她外柔内刚,很多事情,决定了便不会回头。
这样的认知让雪千重觉得悲哀却也庆幸。
悲哀的是自己再也无法靠近她的身边,庆幸的是在未来的时光里,她也许再也不会有一个能够倾心以待的人。
雪千重拢了拢自己的斗篷,那瘦削的身影愈发显得孤寂起来。
她还会遇见很多人,身边也许会有亲朋相伴,而他却只能够踽踽独行,在这浩渺的天地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和他同行,亦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光明。
“风里希……”
“沈玉衡……”
他念着那两个名字,舌头和上颚的碰撞让他的舌尖都跟着颤栗起来。
他曾经仰望她的身影,将这爱意放在心底,也曾经执起她的手,谱写一段鸳鸯调,可是到最后,却仍旧只剩他一人。
从最开始就是错的,到最后,自然也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