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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戈一路拉着沈玉衡跑出了好远,一直到了海岸边才停下来。
这片海岸平素里并没有什么人涉足,一棵一棵的孤柏自由的生长着,延伸的孤柏下头,是拍打着海岸的浪潮。
玄戈忽然松开了她的手,少年的黑发被海风掀起,将少年的笑容都割的支离破碎。
“你就是想来这里玩?”
沈玉衡轻笑一声,像是看着一个晚辈一般看着玄戈。
“因为等到初雪之后就要跟着遒亓大哥去不羁山问道,到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呢,所以一定要来和娘亲告别啊。”
玄戈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不太好意思的说着,只是眼眸之中的笑意却灿若星辰。
娘亲?
玄戈的……母亲吗?
“是啊,玄戈是老首领和一个异族的女人生的,那个异族女人生了玄戈没多久之后就死了,整个东夷族都知道这事。”
异族的女人,生了玄戈之后没多久就死了……沈玉衡的目光顿时愈发的柔和了起来,看着玄戈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爱怜。
那么,这里是玄戈母亲的埋骨之地吗?
“还有,玉衡姐,我也要带着你让娘亲见一见啊,虽然我没有见过娘亲,不过想来娘亲一定和玉衡姐你一样的美丽吧。”
玄戈定定的看着她。
沈玉衡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踮脚揉了揉玄戈的乱发。
“如今比武还没结束呢,就想着给你娘亲报喜啦?不过自从我到了东夷族,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好看的人呢。”
沈玉衡可没说错,东夷族的人可不认为沈玉衡这样算是好看,沈玉衡不够高,也没有健康的肤色,更没有纹理分明的肌肉,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朵娇花。
当然,如今不是娇花,而是一朵霸王花。
沈玉衡不被人夸好看,就跟东夷族没有人觉得海无幻好看是一个道理。
“我是真的觉得玉衡姐你好漂亮,不过从小到大,大哥他们都说我和别人不一样。”玄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朝着沈玉衡笑道。
对于自己的生母,他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印象的,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他大哥蚩尤对他的转述。
在蚩尤的口中,他的生母青丝是一个总是眼含忧郁之色的人,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垂泪一般。
对于这样的女人,蚩尤一向不喜,提到这些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只是蚩尤却也常常称赞,他的生母是个温柔和善之人,亦然是蚩尤记忆之中一抹温暖的颜色。
蚩尤生母早逝,之后老首领就把青丝带了回来,青丝的温柔让蚩尤倒是感受了一把久违的母爱。
可以说,若是没有青丝,怕是也不会有如今的蚩尤。
“每个人都和别人不一样。”沈玉衡揉着玄戈的头,眸中的慈爱之光更甚。
如今她对玄戈却是多了几分怜惜,看见玄戈,她就想起那个被自己遗忘的儿子……
她仅仅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却连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样,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会不会和玄戈一般的思念她呢?
沈玉衡幽幽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向那一片湛蓝色的大海。
玄戈舒服的蹭着沈玉衡的掌心,只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海风轻拂,带着沈玉衡的发尾划过他的脸颊,让他的脸颊一阵酥痒,他顿时咯咯的笑起来,伸手将沈玉衡的头发拂到一边。
然而却正对上了沈玉衡的双眼。
她的眼睛很漂亮,那双瞳仁之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他能够清楚的看见,她眼眸之中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目光专注,然而却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一般。
这样的目光让玄戈的心头莫名其妙的一阵烦躁,他偏过头,避开沈玉衡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
方才的那些欢欣瞬间就被打散了。
“玉衡姐在看什么呢?”
玄戈嘟囔着,不满的打断她。
“看我们玄戈长大了,以后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想来你娘亲泉下有知,也会替你高兴的。”
沈玉衡收回目光,笑着看着他。
如今她站在一块礁石上,背后是那形状奇诡的孤柏树,她的发丝凌乱,那张脸映在玄戈的眼眸之中又是一阵诱惑。
玄戈只觉得心神一颤,仿佛被什么人攫住了心脏一般。
红霞在他的脸上渐渐铺开,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一般。
“我……我想要娶玉衡姐当媳妇……”
少年的声音被海风吹的缥缈破碎,玄戈那一头凌乱的发丝在此刻也透出一种害羞的颜色,海风带着一股异样的香甜气息,他的肌肤上都带出一层诱人的粉色,仿佛在等着沈玉衡去采摘一般。
这样纯粹的少年的心事啊……
“唔,可是玉衡姐儿子都有你大了。”
沈玉衡拍了拍玄戈的肩膀,摇头。
“玉衡姐你又骗我!你明明根本就没有我大!遒亓大哥都说了,你的骨相最多只有十九岁!怎么可能有和我一般大的儿子!”
玄戈不满的看着她,眼眶都有些泛红。
如果讨厌他,可以直接告诉他啊……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荒谬的理由来拒绝他!
这种荒唐的理由,谁也不会相信的啊!
沈玉衡哑了半晌……她只有十九岁吗?
可是为什么,记忆之中的自己似乎已经走过了成百上千年的时光呢?
到底是她的记忆出了错,还是遒亓出了错?
或者是……她遗失的记忆之中,藏着什么关系到她的一切的东西呢?
沈玉衡不知道,亦然想不起来。
“玄戈……”她干巴巴的叫他的名字,整个人都在战栗着。
“我从未骗过你的。”
她的声音飘忽不定,整个人看着苍白又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飘然离去一般。
这样的感觉,让玄戈的心底漫上一浪又一浪的不安。
少年的脸色渐渐的成为一片的惨白,最后的表情都凝涸在那不可思议之上。
沈玉衡的身体骤然软倒,少女娇软的身体落入他的怀中,她的胸膛还不断的起伏着,每一次身体的颤动都让玄戈的心沉下去一分。
而在沈玉衡的身后,那颗孤柏树之下,静静的立着一道身影。
玄戈死死的看着那道身影,目眦欲裂,却又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