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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华夏军营依然是不敢放松一点警惕。
毕竟在如今战事已起的时候,放松一点警惕,就代表着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刀剑之下,这等送死的举动,束陶不会允许,士兵们更加不会允许。
“仰慕?”
蚩尤看着那健壮的不输自己的男人,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入夜没多久,便有人找到了他。
浑身棕毛,整张脸上只能够看得见那双眼睛,不知为何,见到这人,蚩尤便直觉的觉得不喜。
獐头鼠目,一看便非善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毛民族的首领,具谋,当年遒亓进了天劫宫出来之后,便和毛民族之中的祭司伏尹交好,之后又被伏尹引荐着见了具谋。
而毛民本就野心勃勃,只是毛民族一直人丁不兴,才把毛民的野心给压制住了罢了,如今有这般好的机会能够从华夏族的手中掠夺到土地,掠夺到资源,毛民族怎么可能放弃?
再加上和遒亓的关系,自然就找到了蚩尤。
“原来我的名声已经传出去那么远了吗?”
蚩尤的语气之中辨不清喜怒,只是听在遒亓的耳朵里却怎么都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遒亓顿时握紧了拳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也是为了东夷好,而蚩尤如今却是这种态度!
若非是顾及到这么多年并肩战斗的情谊,他早就让蚩尤下台了!
已经渐渐被魔性侵蚀的遒亓并未发现,自己潜移默化之中的改变,而是将一切都归咎于蚩尤身上。
不知道蚩尤若是知道自己朝夕相处,并肩战斗的伙伴有这般的想法,会不会一斧头将遒亓砍成两截?
“那是自然。如今华夏族已经是歹人的傀儡,而您遵上天之号令,重建九州秩序,本就是天选之人,像是我们,不过是想要追随您的脚步的,最虔诚的信徒罢了。”
“说的可真好听,你无非就是想要从中捞些好处罢了?不是么?不用那些大义凛然的理由,结盟?我东夷族还不需要和你们这些异族结盟,请回吧。”
毫不留情的拒绝顿时让具谋的脸色一阵难堪,他望了一眼遒亓,却发现对方的神色亦然难看得很。
只是蚩尤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若是他继续在这里赖着,实在是失了颜面,具谋也只能够愤愤然的离去。
“不知好歹!”
遒亓愤愤的扔下一句话,连忙追了出去。
然而身后的蚩尤却只是随意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眸中带着几分讥诮的神色,看着消失的两道身影。
纵然东夷退无可退,却也知道他们是人族!
人族焉能够和异族为伍,去攻打自己的同胞?
蚩尤可以接受攻打束陶,却绝对不能够接受和毛民族结盟!
这是对于人族的侮辱,亦然是对于东夷族的侮辱!
合青站在蚩尤的身后,看着蚩尤那虽然宽阔,却已经带了几分沧桑的背影,顿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如今的蚩尤威信已经大不如前了,若是七年之前,谁敢对蚩尤不敬一分?
“遒亓祭司终归还是为了东夷好,只是祭司魔障了,想左了罢了。”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劝说了一句,只是心头那个猜测却愈发的让她的呼吸都收紧了。
权玉的死……
像是哽在她喉头的一根刺一般,怎么也褪不下去。
“魔障?我看他是疯了!权玉死在天劫宫……”
蚩尤冷哼,然而话说到一半却顿时顿住,额头竟然渗下冷汗来。
合青和蚩尤合作搭档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蚩尤想到了什么,当下她就往前一步,身子半跪在地。
“首领莫非是……”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
若是权玉的死真的不简单的话,那么如今遒亓就是在把东夷往绝路上逼!
蚩尤顾不上其他,飞奔出去就去寻遒亓的身影,然而一出营帐,他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毛民族人们正和东夷族人相谈甚欢,那幅把酒言欢的模样,顿时让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再然后,他就看见了互相道谢的遒亓和具谋。
“遒亓。”
他阴着一张脸靠近,身上萦绕的低气压让人无端觉得心底发寒。
然而遒亓却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最后和具谋说了两句话之后,才满脸淡漠的转头看向蚩尤。
“首领找我有事吗?”
“你擅自将异族放入营中,该当何罪?!”
“异族?不,首领你看错了吧,这些可都是我们的伙伴,是我们的盟友。”
遒亓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平静的神色让蚩尤浑身的肌肉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伙伴?盟友?
他东夷才不会有这样的盟友!
“神谕便是如此,首领大人,您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不是吗?”
年轻的祭司安静的微笑着,然而却让蚩尤遍体生寒。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容颜,他从头到脚的每一处,都是那样的熟悉,然而蚩尤却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陌生的很。
陌生到让他觉得恐怖。
他的野心会毁了他的,绝对。
“权玉是怎么死的,告诉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那股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被撕成碎片一般。
然而遒亓却也只是轻飘飘的笑了笑,头上的彩羽随着风而微微晃动着。
“我们遇到了人族的强盗,权玉为了保护我们,受了重伤,最后不治身亡了,首领难道忘了吗?”
这是当初遒亓给他的解释,那时他对遒亓还颇为信任,自然不疑有他,而如今想起来,却莫名觉得讽刺。
“是啊,毕竟已经七年了,早就忘的干干净净了,险些将自己还是个人都给忘了呢。”
蚩尤似乎是感慨着说了一声,然后深深的看了遒亓一眼,转身离开。
不是所有年少的伙伴都可以扶持到老,哪怕是再好的搭档,也免不了渐行渐远的那一天。
遒亓死死的盯着蚩尤那渐渐走远的身影,没有血色的双唇都几乎咬的出了血,他松开手,掌心早就留下一排月牙一样的印痕。
呵,蚩尤。
“希望遒亓祭司这番话到权玉的坟前说上一番,也能够问心无愧才是呢。”
紧随其后的合青嘴角一片讥诮,顿时让遒亓嘴唇咬的更紧了。
破碎的信任,想要重建,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