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宁张了张嘴,有太多话想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规则限制束缚着她,越是迫切,越是无果。
在望穿眼里,便是她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涨得满面通红,额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片刻之后,穆长宁眼里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来,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萎靡不振起来。
望穿不明所以,又有些担心,姜石年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无声摇了摇头。
“你可能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姜石年淡淡说道,看了眼望穿和谛听,二人当即会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道朝着百草园外走去。
百草园的园长早就恭恭敬敬地候着准备迎接。
桫椤圣果成熟之时的奇观整个七重天都瞧见了,那本就是尊上曾经亲手所植,当年他也曾留下圣谕:圣果成熟之日,便是尊上归来之时。
整个七重天都随之沸腾起来,甚至在星墟闭关的王公也感应到了什么,蓦地睁开双眼,提前出关。
姜石年直接回了百草宫,王公也恰好迎了上来,恭敬施了一礼,“尊上。”
姜石年淡淡应了声,偏过头打量他片刻,蓦地开口,“鸿飞。”
“属下在。”王公闻言垂首。他的道号,便是鸿飞。
姜石年道:“这些年,你劳苦功高。”
王公眉眼舒展,低声道:“尊上谬赞,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姜石年没再多言,直接进了百草宫。
未来将会发生什么,这个人将会在里面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他心知肚明,但姜石年却未出手。
就算现在没了王公,也可能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跑出来,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太多,世界线的走向不会容许他插手,他管不来,也不想管。
王公并未随行,只是看向另一边百草园长,仔细询问姜石年回归的经过。
园长眼睛都快笑成了一道缝,施施然行了一礼,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字不漏交代而出,末了又笑道:“王公,看来我们这七重天很快就会有一位新主人了。”
桫椤圣果的效用,他们都很清楚,尊上是不可能长时间留在七重天的,望穿小殿下又是个那么一个不着调的主……好在,以后都会不一样了。
王公眸光微闪,面上讳莫如深。
整个七重天都沉浸在了尊上回归的震撼与兴奋之中时,唯穆长宁独自一人立在百草园内,心中百转千回。
她到底不是圣人,泯灭了七情六欲,对什么都能看淡。当血淋淋的真相和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除却难以置信外,更多的是彷徨无措。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蛋生见主人久久未归,循着气息寻来,它缩小了身躯,化作手掌大小,立在她的肩头,唧唧叫了一声,察觉到主人的心情沉重,又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
夜幕降临,穆长宁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变。
曼珠沙华被花瓣包裹,全身都闪烁着耀眼灵光,在夜间璀璨夺目。
穆长宁知道,扶摇这是要化灵了。
桫椤果实成熟之时降下的灵雨,造化了无数灵植,扶摇也是受益者之一,只是化灵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冷静了这么久,最开始的澎湃心潮沉淀下来,穆长宁还是决定去找望穿谈谈。哪怕有些话因为规则限制说不出口,她也想知道望穿是怎么想的。
将蛋生留在了百草园内看着扶摇,穆长宁转头就去了神农百草宫。
因为姜石年的关系,百草宫今夜灯火通明,穆长宁在望穿房中找到了他,他正在整理东西,见穆长宁来了,连忙招手,“宁宁你去哪了,一整天没看见你,我想找你主人还不让。”
穆长宁扯扯嘴角,挤出了一个微笑,看他摆在桌案上的一些小玉石,不由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起这个,望穿便眉飞色舞起来,“主人同意带我去天外天了,我正在收拾家当,这些都是要带走的……宁宁,以后我不在七重天了,你不要太想我。”
穆长宁倏然一顿,“先祖亲口说要带你去天外天?”
“这个倒是没有啦。”望穿缓缓摇头,“不过主人已经松口了,我只要再求求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穆长宁见他欢喜雀跃的样子,没由来地鼻头一酸。
望穿根本就不知道,未来等着他的都会是什么。
许久没听到回应,望穿转身看过去,直对视上复杂难辨的目光,“宁宁,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穆长宁深吸口气,艰难地别过头。
望穿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她面前,仰头问道:“宁宁,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主人说他是你的先祖?”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穆长宁解释不了这个,蹲下来直视他,轻声问道:“你可记得自己是怎么诞生的?”
望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然记得啊,我原身是一块顽石,本是曾经圣人用来补天之用的,不过后来没用上。”
说到这个,望穿不由兴奋起来,拉着她道:“宁宁,我告诉你哦,我的创造者,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宁宁也比不上她的。”
穆长宁一言不发,只听他说着话。
“那个时候我也不过刚生出意识,和我同时诞生的五彩石都有各自的归属了,就我没有……我孤零零地在昆仑之巅,一直在等她,等得望眼欲穿,可她如何也不来接我。”
“好在后来主人出现了,还把我带来了这里,从那时起,我就想一直跟着主人。”
望穿说起自己的经历,不过寥寥几句,便已囊括了生平。
穆长宁问道:“如果有一天,先祖不要你了呢?”
望穿微怔,眉心一下子拧起来,“主人为何不要我?”
“他……”穆长宁再想说下去,却发现后面的话全被堵住了,规则不容许她泄露任何天机。
穆长宁又是懊恼又是心焦,望穿忽然叫了一句:“主人!”
姜石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平静地看着她。
穆长宁倒是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挺直了背脊直视回去,姜石年不由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