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殿内醉酒斗琴,中天大帝君遥指戊象星君为一人,戊象星君淡然自若,笑托翡翠仙子化成的七弦琴,闭目凝神不语。天籁小说ww『
殿堂之内众仙不语,停箸置爵,伸颈举目观瞧,须臾只见双耳窍内飞出两道法光,落于琴弦之上,登时一声轻微的叮咛之音响起,众仙忽心神一震,酒意半醒,不觉凝神竖耳细闻起来。
几个起落音后,琴声渐起,初时缓而呜,似老鸦鸣啼黄昏之色,萧条悲凉;
片刻后,音色高扬,急而脆,好似春日鸾鸟初动姌情,须臾,音调渐落,轻轻柔柔,仿若妇人对镜鬓时,梳子掉落妆案之上;
继而伴随一声疑似女子心碎哀婉无奈之叹息,琴音湮没,七弦之上现出七朵桃花,枯败两朵,盛放两朵,含苞两朵,唯有当中一朵,无花无蕊,只余一根青枝,沾粉带露,翠滴,一股桃香自青枝中溢出,芳馨四散,众仙闻之竟多了三分醉意,太乙大帝君低头一瞧,爵中之酒竟被其琴声化作桃香甘露,遍洒金殿满堂,忍不住赞道:“戊象果真琴技不凡,赏”
话音刚落,殿门外飘进两对仙娥,头前提着水晶宫灯,后端着一把玉如意,来到堂中站定,将玉如意奉上。
戊象星君得意一笑,正欲伸手接过,对面一个白衣小仙站起身来,笑道:“仙子们请慢”
众仙一瞧,正是白家的第三代狐仙,九尾雪狐白穹,先前他被狐老祖踢到凡间保护祝艺菲,暗中与那夺命蝶交过几次手,无奈,狐耳被老祖捻下,仙力不够,只能且战且逃。
好在他足够狡猾,方才不至于身死凡间,后来,见祝艺菲去到紫阳跟前,方才跟老祖托梦,将狐耳安上,回了九天。
白穹一说话,太乙大帝君急忙笑道:“怎么的,漉元,你有什么好玩的?”
白穹因酿一手好酒,尤得太乙大帝君的宠爱,他是神位,比仙位差几阶,本是没有身份登堂入座,只因是大红人,众仙都得敬让几分,不过戊象星君向来瞧不上他,私下里曾说何以与牲畜相对而坐,后不知怎的传到了白穹的耳中,还因此事二人在司马云海中大打出手,后还是太乙帝君出面,责罚了那乱说话的仙侍,才将此事平息下来。
自此,二人也算是结下了仇怨。
白穹笑道:“小神观此玉如意非是不凡,帝君既说是斗琴,不应还未斗就先赏,若依小神之言,应是胜者当赏”
狐老祖一只笑嘻嘻的,没有说话,紫鹜脸色难看,端起玉爵饮了口,也没有言语,戊象星君隶属于他北天之人,如此斗法,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着实丢面子。
“恩,你说的对,哪位仙家来斗?”太乙大帝君说着对白穹使了个眼色,白穹会意,坐下不再言语,因为他只是酿酒不错,至于法术么,实在难以启齿。
“小仙来斗”一个声音自紫阳的身后响起,清脆而响亮,竟是东天的一个仙子,紫阳刚升九天就被拘来吃宴,大多都不认识,便对狐老祖问道:“这是哪位?”
狐老祖笑道:“这是你东天苍龙仙君的妻子,鸿歌仙子”
紫阳点点头,晓得苍龙仙君乃是镇守东天之神兽,也是他座下的席仙君,只可惜到现在还未见过,据说正在筹备接待事宜,待他归去定要朝拜,届时,应也不迟。
红歌仙子上前来,先是对几位仙君老祖行礼,方才上前,伸手一指,法光牵引,那琴便戊象星君手中脱飞而出,落在她掌中。
“戊象星君,请多指教。”一声言罢,手中之琴忽然急旋转起来,而后腾飞到半空,鸿歌仙子十指未动,只是鬓前七根丝起落不定,那盘旋在半空中的琴突然奏响起来。
琴音渺渺,如潮起霞落,游鱼徜徉在天海之间,苍鹰高歌于接天崖上;须臾,音调逐渐欢快轻跳,引得殿外两只丹鹤飞入,展翅仰,伸足旋飞,一时间众仙齐乐,拍案叫好。
琴声罢,空气中飘过一股十分浓郁的酒香,似兰蔷相染,女子敷面之膏,众仙低头望去,只见爵中之酒忽现一美貌女子对镜擦脂,这香气满溢,一时间,竟将那先前的桃香玉露冲淡了下去。
众仙家俯饮酒,唇齿间奇香四溢,经久不散。
“好,好,好,鸿歌仙子术法精妙,比戊象要强,赏”太乙大帝君十分高兴,挥舞,四位仙娥将玉如意送到鸿歌仙子面前,她素手轻抬,正欲接过,一个声音叫道:“慢,让小神来领教一番”
言罢,从紫鹜大帝身后行出一个魁梧的男子,身穿黑缎云纹秀竹氅,宽襟窄袖,腰配仙剑,脚蹬玄色方头靴,五官如刀削斧劈般,十分刚毅俊秀,正是紫鹜大帝座下席斗罗战神,方堃,掌管北天四百五十万天将神兵,是天界四大战神中赫赫有名之辈。
他一出现,鸿歌仙子脸色微变,笑道:“方战神如此英武之辈,怎的也会舞弦弄月?”
方堃笑道:“吾不才,未成仙时,是个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莫有不通,得道之后许多年未曾碰过,今日既是太乙大帝有赏,小神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狐老祖闻言笑道:“你个小子,这是看见宝贝,心痒痒了”
方堃颔行礼道:“让师父笑话了”
言罢,眉间微挑,那翡翠七弦琴倏然落到他胸前,安定半空不动。
只见方堃背手,双眼微眯,不动声色的七根睫毛上下颤抖,那琴上七弦炸响,一时间铿锵之音冉冉升起,仿若朝阳初绽,一队兵士擂鼓鸣喧,迎风出动;
片刻后,琴音高扬,却十分低迷浑厚,好似号角鸣响千军万马之间,又似扶风彩旗猎猎作响。
须臾,琴声急促起来,众仙家仿若临凡亲见将士浴血杀伐,刀枪破甲,马啼哀鸣,不过转瞬之间,琴声骤止,唯有回响浩荡在心间,依旧令人热血,嘘叹不已。
酒香全无,太乙殿内似乎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气,众仙家将酒爵端起,提鼻子竟嗅不到丝毫味道,触舌轻饮,却觉猛烈无比,麻透了元神。
紫阳只饮了一口,一道元神倏然脱离仙体,栽倒在地,向上一瞧,狐老祖双眼眯成了细缝,长睫颤成了拨动的琴弦般,衣摆后白光一闪,两条毛绒绒的尾巴耷拉下来,坐着的身子也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紫鹜大帝假装沾了一口,笑道:“此酒太烈,本君是不能再喝了”
太乙大帝君端坐在桌案后,见众仙家醉态尽显,十分高兴,端起玉爵一饮而尽,簌簌簌簌.....接连七八道元神脱离仙身,七仰八趴栽倒在桌上,其中还有一道没站稳,从玉阶之上滚了下来。
众仙家也顾不上形象,大笑起来,太乙大帝君也不知是羞臊还是醉酒,玉白色的脸颊瞬间红了个透彻,仿若擦脂抹粉的女子般,凤眸迷离的笑骂道:“谁再笑,贬下凡间刷马桶去”
众仙家依旧拍案笑个不停,一时间倒将赏赐之事忘在了脑后。
林老祖始终不说话,面无表情,也不饮酒,只是一个劲的盯着盘中的仙果,紫阳见其古怪,忍不住问道:“老祖,可是有什么心事?”
林老祖瞧着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岁数大了,不像年轻人这么爱热闹,觉得有点乏了”
紫阳诧异道:“老祖可是仙身,怎会觉得疲劳?”
林老祖道“九天之内,神有神寿,仙有仙命,劫难来了,过的去,重修本体,转世投胎,再重来,那也不是自己,过不去,天命五衰逃不过,也如凡人一般,只是凡人有今生,仙者无来世啊”
紫阳闻听,哑口无言,修行为的便是长生,与天地同寿,如今自己已修得九丈金身,飞升九重天界,本以为是成了正果,却忘了九天诸神也要遵循天命应劫。
正如林老祖所言,好的,可转世投胎,重新修过,可那也并不是曾经的自己,若是劫难过不去,元神尽毁,那么天地间再无生我。
如此想来,杯中之酒索然无味,饮在口中,竟如淡水一般。
此一场斗琴自是方堃为胜,四位仙娥将如意献上,紫鹜大帝笑道:“不若先看一场歌舞,再斗”
太乙大帝醉醺醺的道:“好,来人,上歌舞”
话音刚落,一众绿衣仙娥款款飘入殿堂,四灵神君抱着一架琴在前奏乐,彩袖蹁跹,娇娥美艳,分开左右,露出当中一粉衣仙娥,身材小巧,却清灵若雀,眉目清秀若滴水芙蕖,长袖曼舞,蹁跹若蝶;樱口一点,红吐香息,本并不十分精致的美,倒将一众仙娥比了下去。
紫阳龙眉不着痕迹轻轻一皱,内心暗叫:“妙倾颜?”
对面的紫鹜大帝瞧着紫阳一瞬不瞬的模样,心中暗喜,他素有凌驾五帝之心,这紫阳刚飞升,金身就比他要高一寸,若是先收归女婿,自己的女儿那就是东天帝后,自己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舞动中的妙倾颜也望见了紫阳,四目相对,她水袖半掩,露出了个娇羞的神色,眼波流转间,如玉似水,十分灵秀可人。
一曲舞罢,众仙皆叫好,太乙大帝君问道:“这舞姿绝妙的仙娥是何人?”
紫鹜大帝笑道:“不才,正是小君的女儿,献丑了”
“不丑,不丑,如此聪慧婕秀,实属难得,赏”太乙大帝君站起身来,笑的十分开怀。
紫鹜大帝笑道:“小女前日刚飞升上来,不过是一小仙,法术修为尚还可以,当不得帝君大赏”
“父君,怎能如此言说?小女子就是要讨个赏,就怕太乙大帝君舍不得”妙倾颜上前一步,款款行礼罢,接过话来。
紫鹜面色微变,瞬间笑道:“颜儿,不可胡闹”
太乙大帝君却摆了摆手,和颜悦色的问道:“不知你这小小仙子所讨何赏?这九天之内,就没有本君赏不了的,就算是要个夫君,本君都能如你所愿”
“帝君,小女实属玩笑之言,望帝君和众仙家莫要见怪”紫鹜突然站起身,行礼道。
“小仙正是想讨个夫君”妙倾颜含羞带怯,说着转头望向了紫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