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办公楼前面找地方停下,我向外瞅了一眼,前面挂着的牌子上有化、体育、广播电影电视、新闻、物和旅游等字样,眼晕极了!
先前我就和标哥说过,和来人接洽的事情就由他去办好了、我最好就呆在车上哪都不去,现在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小跟班。
但是到了临下车时标哥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要我也和他一起到徐副局长办公室去一趟。
我慌得连连摇手说:不去,那种地方我坚决不去,太拘束,我去了会煞风景丢人现眼的。
标哥问我难道不想先睹为快、美女哦!
我心里当然是想的,不过还是算了吧,等会上车可以心情看、现在就不掺合了吧!
但标哥说万一美女排场大、带了大包小包小的东西怎么办?总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来搬?不得,我得出出力。不要闲云野鹤真当自己是个世外高人、也不要比领导的派头还大!
我抱怨说:“这话是从何说起的?”两顶大帽子一扣,这就搞得我真像他说的那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我实在是不擅长、不乐意和领导们打交道,会出丑的。
“打交道的事情有我,你以为人家领导成天闲着没事干、有那功夫关注你?别搞笑了。跟着我,到时只要做个闷葫芦就好,该搬东西出力的时候机灵点,不要太木讷!”
还真拿我当小跟班和忠仆了?我不满地瞪他一眼,不过还是跟着他往楼里走,心说算了,为了大美女、勉为其难破个例吧。
……
“小杨来啦?坐坐。”
徐副局长一见到标哥,显得相当热情,甚至马上屈尊站起来给我们俩倒水。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领导,但眼前这位,三十多岁没大我多少,国字脸、戴眼镜的,看起来温尔雅、一点也不拿架子,言谈举止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嗯,貌似还不错哦!我不禁有些自惭形秽,感觉自己这25年好像是虚度过来的一样。
标哥倒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连连说:“让领导亲自倒水怎么敢当!”
但他也只是在言语间表现出十分惶恐客气的样子、但看他的神态却镇定得很。
我想他应该是故意借机烘托一下领导的亲民作风吧?所以也就没过分矫情,自自然然地享受了领导的一番好意。
而我则照葫芦画瓢,向徐副局长含笑示意、马上沉默喝水。
徐副局长招呼我们落座以后,这才向另外一个人介绍说:“老陈,这就是将要和宋研究员朝夕相处的探险队员了。”
标哥连忙又解释说:“不不不,我和这位小江都是后勤组为大家搞服务的,可不是正式成员;还请领导们作指示。”
然而徐副局长却没有纠结什么正式非正式的,客套罢了;他照样批评标哥说,不要分那么清、只分工不同而已……“嗯,宋研究员要等会才到,咱们先聊着天稍等一会。”
哦哟!我和标哥一路急火燎地兴冲冲赶来,不就是想要早点见见大美女,看她到底美成什么样子了呢!
但是眼前一幕云淡风轻,貌似领导根本就没有把我俩和我们的迫切心情当回事。
这位宋研究员究竟什么来头?神秘,排场不小、到现在连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环节都还没到、连人都还不见影儿呢!真是夸张!
另外,研究员这个头衔让我一下子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她并不是什么大美女吧?就算稍有姿色,恐怕年纪也不小,徐娘半老了吧?
那有什么好看的!代沟,绝逼有代沟!要知道我们可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少男哦~
我偷瞄了标哥一眼,他倒是神态自若地坐在我边上,笑容满面地听徐副局长和另外一个人聊天。
现在我才注意到,刚才被徐副局长称作老陈的,是一位大约四十来岁、有些壮实的汉子。
只扫了一眼,我就觉得这一位有些扎眼哦~
我一眼就从他的板寸头发型看出他有种高冷桀骜、轻易不鸟人的气质;中年大叔中像他这种额前几根小头发上翘直竖、霸气外溢的人实在很不多见,一看就知道他是属于相当有才却不好打交道的那种。
虽然标哥有言在先、与人打交道的事情由他出面,但我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虽然他根本就没在意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但就是这种无视感很给人压力。
只觉得这位大叔好锋锐好厉害!
又听徐副局长问大叔:“刚才说到哪了?”
大叔摇头说:“哦,不记得了。我特别要跟你说啊,有种偏方治脚气有奇效,效果特别好!”
徐副局长赶紧摇头郑重申明:“老陈你这就不地道了哈!闲来没事你打什么偏方广告?两位小朋友不知情,你这话一讲出来,还以为是我有脚气顽疾正在向你讨教呢!”
结果陈大叔一瞪眼说:“我就没这个意思,徐兄弟你想多了吧?难道我真的歪打正着说到了你的痛处?”
徐副局长十分无语地直摇头。
哎哟,这下我和标哥就很痛苦了,因为要强忍住爆笑的冲动不能唐突失礼,那种痛苦的感觉实在酸爽……
接着又听陈大叔说:“忆杉怎么还不来?跟那样一个局长有什么好聊的!”
‘跟那样一个局长有什么好聊的!!’
这句话在场一干人等无不失色。
哦天,好拽好霸气,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另外,原来那位研究员是叫“忆杉”哪,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嗯,这一趟倒也不算白来。
乍一看我和标哥都在像两尊佛一样枯坐,而脑里子已经在拼命存储有用的信息资料。
这时候陈大叔又突兀地冒出两个字:“媳妇!”
噗~
笑喷了。
当然,喷出一口茶的是徐领导;而我和标哥作为年轻人,反应超快,在最紧要关头慌忙抬起袖子把嘴拼命掩住,既接住了茶水、又顺势挡住了狰狞扭曲的狂笑。
陈大叔,我服你了!
“老陈你,你是存心还是故意,出我的丑来着?”
徐副局长连呛带笑的,竟然被整出了眼泪,赶紧从桌面上抽了纸巾连揩不停。
我心说:完了,领导儒雅的形象给这货全部败光、摧毁得片甲不留了
!
不过领导就是领导,胸怀宽广包容一切。
他很快回复常态,只是带着点玩笑的嗔意说:“老陈我算看透了,你这是故意寻仇来的吧?”
而陈大叔却说:“你们这种能当领导的,哪有这么脆弱,其实内心大都强大无比;而且,我可不是故意的,谁叫你的姓和职务、以及外号这么奇葩!”
呃、虽然是强辩,貌似听起来还真有道理……
徐副局长又好气又好笑,他说:“这样都还能在一起聊天,看来也只有我才做得到;好歹是个上班族,给点面子行不行?在两个小朋友眼里你我都成什么人了,哈哈!”
我和标哥自然是不便接话茬的,只能制笑、强听。
徐副局长说:“还是换回刚才的话题吧,老陈?”
“刚才说的什么、我不记得了。”陈大叔认真地说。
“……你刚才说什么,‘傲娇’和风骨。”
“哦”,“尼采说,孔雀选择向谁开屏,这是孔雀的骄傲。”
噗~
徐副局长再喷一口茶。
但我和标哥这回却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喷的!那么尼采是什么?孔雀开屏骄傲什么的,这和傲娇了风骨了有关系吗?
我猜徐副局长大概是被陈大叔整成习惯性喷茶了才会这样的吧?
不过这位陈大叔的谈话可真是太有跳跃性,天马行空,高人哪!就我和标哥这点脑容量,是绝逼理解不了他的真实思想的。
再次觉得大叔好牛逼好厉害,面前的可是副局长啊!
……
陈大叔又抱怨了一声:“忆杉怎么还不来?”
貌似徐副局长终于逮着机会了,他如蒙大赦地说:“我去看看,你和两位小朋友先聊着。”
说着一边抹脸一边出了办公室。
不知道他是擦茶水还是抹汗?我猜他这会大概觉得没脸了吧?
和标哥对视了一下:也许我们不该来的。
呃……那,接下来要怎么聊才不冷场呢?
之前大包大揽承诺,打与人交道的事让他来的标哥,现在哑巴了一样。
而陈大叔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什么冷场什么尴尬,他随手从烟盒里抽出支烟、又抄起只zippo,掀盖子又摁盖子、竟然是流畅无比的花式玩,弄得叮叮当当脆响。
在他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的烟却又不点燃,只是不时送到鼻孔处嗅一嗅,很享受的样子。
这样不好吧?我求助地望向标哥,但他这时却把眼睛不停地朝四处瞟,就是不望我和陈大叔。
他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我看不下去了。
我于是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抱着荆轲刺秦一样的决然和勇气叫了一声:“呃、陈……大叔,这个……”
而陈大叔倒没有像我预想中的那么高冷不爱搭理人,他平静地对我说:“你叫陈就好了。”
汗!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他这是说英呢还是说,他的名字就叫‘陈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