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开心。
这是因为,除了老爸生前的强力压服能让我不得不顺从以外,我在骨子里一向是有些固执己见的。
所以我这次算是平生第一回,自觉自愿地听从了别人的意见而改变了出发前的想法,而且心里没有半点憋屈感。
要知道,恶鬼之前可是让我吃尽了苦头,让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但是现在,我想把他当朋友来看待,因为他给我出了个合情合理的主意。
所以我高兴、这一高兴就忘了祖灵要我控制恶鬼老鱼的饮酒的叮嘱。
老鱼要我拿酒,我就真的掏出他喝过的那瓶凑到他的嘴边同时自己又摸出一瓶果子酒来陪他喝。
结果我的好心却被恶鬼当成了驴肝肺。
他没有马上喝那瓶烈酒、而是带着不满嚷嚷道:“凭什么我喝的和你的不一样?我要你那瓶!”
好吧。
我就苦笑着把酒瓶交换了一下。
恶鬼大大地含一口果酒,却又“噗”地一声全给喷了出来,说:“玛德!这叫什么酒?太淡了、不够劲!”
我同样也含了一大口烈酒,却咕嘟一下全咽了下去,一股烈火般的灼热马上从胸腔里升腾起来,很冲、呛得我没法接恶鬼的话茬。
恶鬼还是不迭地叫我把烈酒给他,但是被我拒绝了。
“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感谢你,而你却浪费了我的诚意是的,你的确给我出了个好主意,但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所以今天的酒你就只能喝果子酒了,爱要不要、不要我收回啦!”
恶鬼也恼了,他吼道:“不喝就不喝!老子就是轻信别人才被关了那么久,凭什么今天要信任你!”
而我则说:“随便你啊,我本来是打算和你坦诚相待的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不做朋友好了。”
说罢,就从空间里出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但现在暂时还不打算隐身。
也许是因为刚才恶鬼吸走了我的精力,后来又用烈酒补充了一下,感觉我的手稍稍能动了一些、勉强能再把酒瓶取出来送到嘴边。
反正也还不能动弹,我就惆怅地侧卧在原地,对着酒瓶小小地饮一口,说不清是自得其乐还是借酒消浇愁。
如果要说现在什么心情,反正就是: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举目无亲、又是荒郊野外,这只恶鬼的态度给我浇了大大的一盆凉水。
刚才我说过了,本来打算和他朋友相待的可是他不信任我、还带着那么一点优越感,那么,也就别怪我和他比赛傲娇了。
从现在起,如果他一直意识不到平等相待的重要性,仍然想通过手里的优势来拿捏我,那就请便、我不怕!
可气的是,恶鬼这个人的气性倒是不大,尽管当时气势汹汹的,但是只过了一小会,他的气就消了,又在空间里一连召唤了我好几次,还道了歉、要我赶紧把烈酒送进去给他喝。
但是我都没理他。
我这个人,可以说吃软不吃硬的。
特别是现在,我不打算再迁就他,以免把他惯出坏脾气
而他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我面前已经没有多大的优势可言,还想像从前一样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是、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于是,我和恶鬼就这样十分无趣地耗下去我的优势就在于有酒喝,而他没有。
一开始,见支使不动我,他就一会喝斥威胁、一会又温言商量,一会气急败坏、一会又扮可怜反正无所不用其极、不停施展变脸绝活,目的就是想让我给他酒喝。
但是我都坚决不予理会。
这样子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可能是我酩酊大醉了,也可能是恶鬼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又开始疯狂抽取我的精力。
反正迷糊之中,我从浑身无力到完全成了一滩烂泥。
在快要失去神智的时候,我感觉酒瓶咕咚一下就倒了,也不知道瓶里还有没有酒,反正有也只能随它流干。
然后我的头一歪、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其实不是、只是沉醉地睡着。
等到意识再一次回到脑海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有节奏地不停起伏摇晃,貌似身在车上或者船上。
一开始还以为是酒劲未消的错觉,但是很快发现,这种被动的动感是真实的。
因为我还感觉到光线明暗变换,大概是在林子里的道路上穿行眼帘上方时而晦暗时而刺眼、身上时而灼热时而清凉,不时有风吹过裸露在外的部分肌肤。
但我还是一动也不能动,刚才试着睁眼,但是却没有成功。
我尝试着用在意念中叫了一声:“鱼前辈?”
但是他却没有回应。
唉、那我只能自己努力辨识自己目前的处境,这高低起伏、左右摇晃的,好像正在被谁运送到什么地方去。
能听,能想,能闻,只是不能睁眼看就连脚指头都不属于我似的,一动都不能动一下。
然后我就闻到两三种不同的气息。
最明显的是干稻草的味道,而且身体下面软软的,还随着我身体的摇晃窸窣作响。
为什么是干稻草?那就是说,我不是在船上、也不是在车上,难道是摇篮?!
然后是人的气息。
但可以肯定这气息不是老鱼的,因为这只恶鬼是魂体存在,所以他是没有气息的。
两种都是我有点熟悉的味道,好像是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
女人的气息要更亲切点,好像有股子花开时的清香但是我却想不起来是谁的男人的气息则更加难以判断。
他们也许是故意的,都沉默着不肯讲话。
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气息不是王心梅、或者喵儿中的任何一个,更不可能是杨英翠。
是谁呢?在我接触过的所有女子中,还有谁,身上带着这种味道?
搜肠刮肚地回忆了半天,我甚至连王奶奶和法医师哥的味道都拿来对比了一下,但都排除了他们俩。
还有谁?还有谁呢
徒劳地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然而,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毫无预兆地,那个女的突然在我身边开口说话
了:
“江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哎呀、原来是她!我真笨、笨得要死啦!
一时间,又是惊喜、又是百感交集、又是情不自已,我的喉咙里竟一下子就干涩发硬,鼻翼也在一瞬间酸意上涌。
眼泪竟是不争气地迸流出来!
“好啦、好啦!你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羞不羞啊!”
可是,我的眼泪却流得更快更多了。
我这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啊、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