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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她常常的心不在焉,或出神发愣,或无端自笑。夜晚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却不是因为烦恼,而是因为太兴奋太甜蜜。
又隔了一日,她实在忍耐不住,又找了个借口溜出去。
果然,她又“巧遇”黄鹏。
黄鹏十分欢喜,却依然埋怨她不该一个人出来。
盼弟享受着他的谴责和关切,只是笑。
这一次,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些。
他们间的谈话也更深入,黄鹏对郭家人事了解更多。
他反复询问清哑小时候情形,对于她无师自通赞不绝口,简直不敢相信,说是奇迹。又赞盼弟,“你们姐妹都是奇才。我观姑娘身上穿的锦十分好,若非知道姑娘出身绿湾村牌坊郭家,在外见了这料子,断不敢相信这是姑娘织出来的。”
盼弟听得心情激荡,立誓要像清哑姐姐一样出息。
在外消磨了两个时辰,她又偷偷溜回来。
回来后,她学习织布比往常格外用心。每每有疑问,她不弄通绝不罢休,就仿佛黄鹏在她身边看着,她要向他展现自己的聪慧。
清哑夸赞了她,只当她开窍了。
自此,盼弟便一头扑在织布上,有时偷偷溜出去和黄鹏相会。
因这几日郭家不断有人来访,吴氏婆媳母女忙着迎待客人,是以无人发现盼弟行踪异常。就算不见她,也只当她在织机房,或者去了作坊和郭翠莲在一起。
※
严未央出嫁,严家没有请谢家。
严家嫁女的排场,郭清哑在严家大出风头,谢吟月当晚都得知了。她并不在意,在观月楼从容书写请柬,来日宴请亲朋故交。
全部写完,交由锦绣派人发送。
待锦绣出去后,谢吟月信步走到摆放棋盘的圆桌旁。坐下,素手拈起瓷罐中的黑白子,依次排布,一面自言自语道:“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一旁的李红枣听了,神情十分糊涂。
因赔笑问:“姑娘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谢吟月道:“说郭清哑。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李红枣忙问:“怎么跌?”
谢吟月道:“这便是我刚才说的了。商场如战场,郭家已成了气候,直面对抗是最愚蠢的。再者。即便郭家败落了,郭清哑死了,郭氏织女的名声依然存在,依然会有人惦记她。须得将她从云端拉下来,摔得重重的,过往的一切便都成了笑话!”
李红枣追问:“怎么拉?”
谢吟月随口道:“伐谋。伐交。二者合一。”
李红枣一颗心揪紧,却依然不得其解。
幸好谢吟月跟着又道:“伐谋便是运用计谋。大凡计谋都要因时利势,方能成事。而时势造就,或交结,或分化。或利用,凡此种种,即为伐交。当日,郭家将织锦技术转让给九大世家,独独撇下谢家,达到孤立谢家目的,便是伐交之手段。今日,我发帖子给人,也是要伐交。不然,等机会来了。便会措手不及。”
她头也不抬,认真盯着棋盘,自攻自守,一心排布棋子。就听得“啪、啪”声不时响起,在香闺中清脆无比。
李红枣崇拜地看着她,不敢打扰。
过一会,才小心问道:“那,她们都能来吗?”
谢吟月肯定道:“自然会来。”
顺手“啪”一声,落下一子。
“伐谋开始了!”
李红枣激动不已。双目放光。
※
曾家三姑娘接到了谢吟月的帖子。
帖子上说,谢吟月姐弟请曾姑娘去谢家赏牡丹。
曾三姑娘便有些心动。
她,心仪谢天护,曾家也曾有意结这门亲。
只是,这两年情势转变,此事再无人提起。
到底要不要去呢?
正犹豫的时候,曾大少爷来了。
曾三姑娘便将请柬给大哥看,请他拿主意。
曾大少爷细看帖子后,道:“去。怎么不去?我们两家又没结仇,说起来还是亲戚呢,忽然疏远起来,岂不奇怪。你去了代我向谢大姑娘问好。”
曾三姑娘听了十分欢喜,忙去准备。
刘家二姑娘也接了帖子。
杨箐箐也接了帖子。
杨家和谢家是亲家:谢吟月的姑母嫁入杨家。
※
谢家请客那日,接到帖子的少年和姑娘都去了。
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方则也去了。
谢天护带他去见谢吟月。
谢吟月很意外,“则兄弟怎么来了?”
方则笑着反问:“月姐姐不欢迎小弟来?”
谢吟月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只是没想到你来。”
方则看了一旁的谢天护一眼,道:“我碰见谢兄弟,听说月姐姐请客,我便不请自来了。望月姐姐莫要怪小弟唐突。”
谢吟月轻声道:“你能来,姐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唐突。”
又问候他爹娘身子可好,方则一一答了。
谢吟月略迟疑,又问道:“你大哥……他……还好吧?”
方则没好气道:“好!怎么不好?好的很!我娘每日担心他,寝食难安,他却一心惦记别人,不知哪得来几个靖国公的梳妆盒,费尽心思辗转托人,送到那人手上。亏得娘还盼他早日成就家业,然后寻个合适机会,说动爹让他回归方氏族中……”
谢吟月心儿一缩,面上含笑不语。
待方则话落,才幽幽叹道:“他也是情难自禁。”
说完,端起茶,送到嘴边。
方则道:“情难自禁?那也要人家承情才行。表姐出嫁那日,韩大哥一直跟在郭姑娘身边,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听说韩大哥立誓从此再不进秦楼楚馆呢。也就是大哥,弄成现在这鬼样子,还痴心妄想!”
谢吟月觉得喝进口的茶味有些清苦。
她垂眸,道:“则兄弟为何这样说?到底他是你大哥。”
方则道:“他要不是我大哥,我还懒得说他呢。”
赌气抓起一个果子,“嘎吱”咬了一大口。
谢吟月心中一动,试探问:“你……还惦记郭姑娘?”
方则面色一僵,神情黯然。
谢吟月没再问,柔声劝道:“别跟你大哥赌气。”
方则将啃了一半的果子丢在盘子里,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满不在乎地笑道:“我有什么可赌气的?他要不闹,我还做不成这少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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