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溪云要去船舱大堂寻船工赵二取些布置法阵的材料,便与秦衡、李然、黄迁生一同下楼,而安忠、安义则在三楼与住客商量换房之事。
“我便先去搬抬尹天赐尸身了,到时候我等楼上再见。”四人下到客房一楼时,黄迁生同几人说道。
“那我同秦衡先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张兄可有东西要我们先帮你拿上楼去?”李然同时问道。
张溪云摇头道:“在下也是孑然一身,家当都在身上,直接换房即可。”
黄迁生正要离开,秦衡向他问道:“黄兄,换房之事你不用告知你那老仆一声?用不用我们帮你转告?”
黄迁生面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正常,笑道:“不用了,昨日早晨我便与他说过,这几日不必管我,我自有要事。”
说罢,他便兀自离开了,倒是张溪云颇有意味地看着他的背影,又转回头看向秦衡。
“这位秦兄,也不知是真愚还是装傻?看来,我连法阵亦不必设了。”张溪云心头暗想道,旋即也离去了。
秦衡摸了摸脑袋,道:“哎,张兄走的那条路不是去船头吗?他是不是走错了,这岂不是绕了远路?”
倒是李然有些想明白了,心头一凛,拉住秦衡道:“你等着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船底仓库,这里照不进一丝阳光,是堆放杂物的地方,阴暗潮湿,他们先前之所以把尹天赐尸身放在此处,也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能让尸体腐烂变慢些。
有脚步声响起,正是下来搬尸的黄迁生,他走进仓库之后,将一旁的油灯点亮,在微弱的灯光之下,尹天赐的尸体显得有些可怖。
尸身之上的血迹已全部凝结,他的头颅被放在了断开的上半身胸口,像是他自己将头颅抱在怀中一般。
黄迁生的脸上不复笑意,一脸冷漠,眸中似有寒冰。
他躬下身子,将尹天赐的头颅轻轻拿起,尹天赐死前双目圆睁,如今看来像是死不瞑目。
黄迁生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将尹天赐的眼皮合上。
“几年前我便说过,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早晚有一天,我会为你合上眼皮”
他冷哼一声,随手便将头颅丢在一边,却在尹天赐的两截尸身上不断摸索。
“那张溪云说得不错,东西不在他房里,那就一定在他身上。”黄迁生摸索了半天,却仍旧一无所获,他直起身子,面色狰狞,狠狠朝尹天赐尸身踢去。
“尹天赐,你究竟将东**在了何处!?”
“你就是把尹天赐的尸体踢个稀烂,也只能泄愤罢了,还是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一道略微懒散的声音响起,在这安静的船底仓库中显得有些突兀。
黄迁生听得声音,怔住片刻,却又似乎早已料到,他面带笑意地转回身来,望向眼前靠着船壁的少年。
“张兄,何时猜到是我?”
张溪云站直身子,也是眼含笑意道:“早便有些怀疑,不过都只是自己的直觉而已。”
“张兄的直觉倒是颇准,那张兄又是如何确定就是我的?”
张溪云笑道:“那便要谢谢住在你隔壁的秦兄了。”
“今日早晨,未到尹天赐房间之前,秦兄便说过,你虽自称散修,在外游历,但还带有一名老仆同行,想来是世家子弟。”
“但他们却忽略了,若你真是世家子弟,出门游历,为何要带上一名年迈的老仆,难道是要他伺候你穿衣吃饭?自然更大可能是贴身保护你”
“而你自身便已身具八门破四的修为,如果你的老仆人仅是名世俗凡人,你带着他游历,遇到危机,岂不是等于拖自己后腿?但如果你的老仆人身具修为,那为何四位前辈未能发现他?”
“原来如此,是秦衡的话让你肯定了我的身份”黄迁生摇头笑道。
“还记得我们在船头栏杆上所见到的盐渍吗?当时我便发现了那两处盐渍残留的痕迹似乎不太一样,左脚所落之处留下的盐渍,明显比右脚落处少些”
“而今日早晨,秦兄便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曾见过你与那名老仆外出,他说你的那名老仆,是个瘸子!”
“我又在回想那日在船舱大堂内的争斗,那名蒙面人,乃是魂兵反淬肉身一途的修士,按理来说,履仙路的肉身一途修行者,便是身体上有顽疾,亦能自愈,如果他是你的那名老仆,不可能是个瘸子”
“然后秦兄又告诉我,你的老仆虽驼着背,却显得比你还要高一些”
张溪云展颜一笑,道:“那时我才终于明白了,想来你们为了隐藏身份,故意伪装,蒙面人假装为你家仆,但他身材十分矮小,太易辨认,好在他修为履了仙路,又是淬肉身一途的修士,故而能操控肉身每一处,强拉自身筋骨,将自己变得高大。”
“而强拉筋骨之后,肉身改变,短时间内自然难以习惯,从而使他一时间腿脚不便,更被秦兄误以为是个瘸子”
“所以他落脚之处,才会一轻一重!”
待张溪云说完,黄迁生传来一阵阴笑。
“不错,不错,不愧是天琼宗门行走,心思倒是细腻,这么说你先前说尹天赐将东**在身边,也是骗我的?”
“那些话当然是为了引你露出马脚,让你知道我们往后要互相监视,而等五位前辈也回来之后,你能寻找东西的机会更是越来越小,那么即使心头还有怀疑与不安,你也必然要趁这个大家都不在身边的机会,放手一搏!”
“何况我给你放出的诱饵还不一定是假的”
说到此处,张溪云忽然间纵身而起,身旁剑影飞掠而出。
黄迁生见他欲夺尹天赐的尸身,连忙往前护住,抬手一划,一个墨色“刀”字浮现。
刀意倾泻而出,黄迁生笑道:“便让我看看你这宗门行走,有多少真本事!”
刀剑相接,笑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