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来人,此地两名丹王脸色骤变。
“离殃!”宫扬语气低沉。
离殃揽手,漆黑布伞握在手中,缓缓行来。
他身后,张溪云与方瑜相继跟来。
方瑜最先望见的自然是伤痕累累的方然,失声喊道:“哥!”
她想冲上前去,却被张溪云拉住,朝她轻轻摇头。
方瑜也知晓不可贸然行事,只得忍住冲动,退回张溪云身旁。
“丹成天怒中有两尊丹王,乃是嫡亲兄弟,最常在世间行走。”
“兄唤宫绝,弟名宫扬,想来便是你二人罢。”
离殃停下步子,望着眼前三人平淡开口。
“只是未曾想到,这仙乾派弟子柳昊,居然是丹成天怒的试药人,连各洲府衙都未查出身份”
宫绝望着离殃,冷声开口道:“你是怎么知晓我们来了,又如何知晓我们在此处?”
离殃勾起嘴角,道:“不急,先让我猜一猜”
宫扬沉声道:“你想猜什么?”
“一名试药人,能瞒过各洲府衙查验身份也便罢了,连礼部都能瞒过,那就有些不简单了”
“想来仙乾派大概已是丹成天怒的傀儡,才能为他的身份做出保证。”
离殃语气不急不缓,似乎真在思索一般。
“可丹成天怒为何会早早便埋下他这颗暗棋?”
“还在山下时我便发现了你们二人的气息,你们二人来得比我还要更早,想必守在墓口处的两名礼部官员也是被你二人所杀”
说到此处,离殃脸上有一丝笑意,显得别有深意。
宫绝瞳孔一缩,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二人,却故意装作不知。”
离殃开口道:“我在山下察觉你二人的气息,入山后却发现气息忽然消失,而你们跟随我等入墓时,我恰好见到了你们的身影,断定你们一起进了大墓,但入墓之后你们离开,气息依旧无法察觉,想来是在我入山之时,你二人吞服了丹药,避过我的神识。”
“可你又如何知晓我们会在此处?”宫扬开口问道。
离殃指了指身后的张溪云,道:“那便需得感谢他了。”
两名丹王望向他身后的张溪云,“你戏弄我们?一名凡尘小辈,如何能发现此地!”
还未等离殃开口,对面的柳昊却是先开口道:“禀明两位丹王,对面那人便是先前所说的天琼弟子张溪云!”
“他没死?”宫绝眼中暗藏贪婪,想必那尊鲲鹏幼子该是被这小辈藏了起来,若是能将其活捉,说不定便能得到一尊鲲鹏!
柳昊其实也是惊讶不已,张溪云落入无尽天水中被冲到未知的下游,居然还能活下来!
宫扬则是皱眉道:“可没有对应的青铜碎片,你是如何进到这方小天地中的!”
离殃伸手,他手中竟握着一块青铜碎片!
“这青铜碎片,龙庭远比你们要多”
“至于青铜碎片与诸方小天地一一对应的说辞,不过是龙庭讲与来过此地之人所听罢了”
两位丹王皱眉,沉声道:“龙庭倒是好心机”
“你们知晓这座大墓存在倒不意外,毕竟仙乾派大长老曾受过帝师之邀前来大墓探索,而如今整个仙乾派都成为了你们的傀儡”
“可我好奇的是,你们为何早早便埋下柳昊这枚暗子,又为何在武举开始没多久后,便赶到了中皇洲,前来古殷山?”
这实在有趣得很”离殃说罢,又咳嗽两声。
他眸中精光一闪,意有所指道:“除非”
“你们早便知晓武举之试将会在这座大墓进行!”
两名丹王眸中浮现惊疑之色,一闪而逝,不想让离殃察觉。
但面对离殃,他们的一切依旧无所遁形。
“然而,任丹成天怒何等不凡,又怎可能左右朝局,知陛下所想?”
两名丹王一言不发,实则是不敢多说一句,恐怕被离殃听出端倪。
离殃把弄着手中那柄漆黑布伞,接着道:“可若是真有人混入了龙庭中”
“那便是此人知晓陛下心思,在为武举择法之时,呈上奏折!”
如今两位丹王眸中的惊疑却是再无法遮掩,这离殃不仅修为实力恐怖,心思更是细腻至极,仅凭蛛丝马迹便能将这整件事都推测出来!
离殃见他二人表情,笑道:“看来是猜对了”
一旁的几名小辈皆是震惊,其一为离殃,其二为这整场阴谋。
“可究竟是谁,能如此了解陛下的心思,又能真正说动陛下?”
“看来此人混入龙庭的日子已然不短,才能知晓并促成这整件事。”
“当帝师在京之时,此人必定不敢妄动,仅仅是一枚不知何时才能起到作用的暗棋。”
“所以这混入龙庭之人,必定是在帝京任职已久,有资格上殿议事的官员。”
离殃朝他二人又是笑道:“那这官,可倒是不小”
“帝师在京时,他一直韬光养晦、少有言辞,避免任何被帝师怀疑的可能。”
“帝师离京后,方才开始有了自己的政见,更重获陛下赏识、提拔,能听从其意见。”
“我要寻的,便该是这样一人罢。”
此时两名丹王脸色万分精彩,然而更令他们大惊失色的,却是离殃接下来的话。
“我乃苍羽军大统领,又与刑部张天易熟识,恰好我们对如今百官都颇为了解”
“仔细想来,能符合我先前所言的便只有一人了”
“上官夏临,如今的刑部三大神捕之一!”
两名丹王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这离殃竟然真将他们埋伏数载的暗棋找了出来!
“你!”宫绝一时无言,半晌才道:“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离殃冷笑一声,道:“见你二人这般模样,那便必然是他无疑了,只是未曾想到,刑部居然被丹成天怒渗透如此之深,堂堂一名神捕,却是来自丹成天怒”
“我倒是有些佩服了,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们唯一没算到的,恐怕便只有大墓突生变故,阴兵苏醒借道,陛下调令苍羽军前来大墓!”
宫
绝冷哼道:“丹成天怒从未做过此事!”
“即便你们不承认,可只要待我回京,与陛下请令,翻阅所有关于武举的奏折,也能将他揪出来!”
此话一出,两名丹王也知晓即便他们否认也无丝毫作用,脸色一齐阴沉下去。
“既然如此,不知我二人合力一战,可有机会”
“让你回不了帝京!”
宫绝、宫扬同时抬手,两柄长刀出鞘!
离殃轻咳两声,笑意不减,扬手间,手中亦握住一柄长刀!
离殃的刀,与他二人不同,更似长枪,乃是长柄刀!
“世间言:黑雪盔甲,刀盾双绝。”
“今日便让尔等一试!”
话音落,两尊丹王同时出手,扬刀怒斩!
离殃不闪不避,长刀横于身前,似有一面黑雪重盾虚影浮现!
两人手起刀落,斩在黑雪重盾虚影之上,竟也溅起星火。
两尊丹王,皆是仙路圆满之境,其身上散发的气息便足以将张溪云等小辈碾碎。
可离殃太强,他不仅是仙路大圆满,甚至该算半步神境!
他的气息,足以护得在场小辈周全。
离殃长刀划过,如同将空间割开一道裂口,差些将两尊丹王一刀两断!
宫绝瞳孔一缩,惊声道:“你的气息!”
“你竟真将仙气全凝成了神元!”
宫扬脸色难看,苦笑一声,这离殃简直是妖孽,已等同另类入神境!
“斩。”
离殃开口,一道杀伐大术施展,长刀挥出,延伸无限虚影!
这方能唤作长刀!
虚影斩到,离殃手中长刀不见,与虚影同时斩到!
两尊丹王怒吼,运转法门抵御,仍旧因这一字之斩而踉跄倒退!
“雁旋。”
轻声开口,却又是一道杀伐大术。
长刀虚影如同化作飞雁,围绕两尊丹王盘旋。
不时有清脆啼鸣响起,飞雁难掩刀意,携无匹刀气穿身横斩。
两尊丹王只得忙着应付离殃恐怖杀招,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
“苍羽离殃,当真可怕至此,我们竟不是其一合之敌!”
宫绝心头大恨,恨天地不公,凭甚生帝师张庸与离殃这般人!
一旁的张溪云与方瑜亦是望得目瞪口呆,离殃同境杀此二人,未必比踩死一只蚂蚁更难!
而一旁的柳昊则是心生恐惧,若是两名丹王死在离殃手上,自己下场必然凄惨无比!
他将心一横,趁众人不备,运转法门,催动某种奇妙联系。
离殃步步紧逼,刀意纵横,逐渐将两尊丹王逼入死角。
“绝。”
离殃长刀回手,再言一字,同样是杀伐大术,气息更加迫人。
刀落,刀意如同洪水决堤,倾泻而出!
宫绝、宫扬全力抵挡,依旧在这一斩之下各断一臂!
张溪云怔怔望着,心中喃喃道:“虽实力难及爷爷,但他每招每式却更多几分霸道,真正诠释何谓之霸!”
“此等猛人,当真无愧诸军之首,必纵横沙场!”
在张溪云暗自感概之时,柳昊却是睁开了眸子,朝这边望来。
张溪云刚巧对上柳昊目光,微微皱眉。
“一路同行,未曾想到他竟然出自丹成天怒,如今又在谋划什么诡计?”
他运转法门,四道剑影显化,若柳昊胆敢妄动,他便与柳昊做过一场!
自梦回远古领悟了千御万守决第三门杀伐大术,又因黑白珠入体,破开震卦后,他如今实力已不亚于一般八门尽破的修士,若与柳昊一战,胜负恐怕在五五之间。
他还未出手,却忽然望见倒在地面的庞洪三人站了起来,走到柳昊身旁。
张溪云误以为他们要对柳昊出手,怕他三人负伤难敌,也正欲出手。
步子还未踏出,却见三人眼神不对劲,似乎痛苦异常,站在柳昊身旁一动不动。
方瑜自然也见到此幕,她站在张溪云身旁,开口道:“兄长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张溪云皱眉点头,低声朝方瑜道:“先别急,我看离大统领镇压那两名丹王要不了多久,柳昊只要不出手,我们便等。”
方瑜犹豫片刻,朝他点了点头。
而望着张溪云的柳昊,却表情渐渐不对。
“怎么会!?”
“他难道不受丹药影响?”
“当日明明将丹水滴在了他的身上!”
柳昊不信,双手再次结呈法印。
“他这是在做什么?”方瑜望着柳昊的举动,朝张溪云问道。
张溪云身旁剑影浮沉,一直在望着柳昊的一举一动,如今却也是大惑不解。
“似乎是在运转法门,结呈法印”张溪云迟疑道。
张溪云不知晓也未曾察觉,自己血液内曾有一滴丹水存在!
那日入墓,决定去往左右两侧之时,柳昊曾将清水洒出,若身上溅到清水者便往左侧而行,其实这亦是柳昊的布局,那实则是与清水极难区分的丹水!
凡沾到丹水者,丹水便会渗入其肉身中,最终渗透到血液之中,即便是放血都极难让丹水随血液流出。
可是阿木却曾多次吸过张溪云的血,更因阿木自身的特殊性,丹水却是阴错阳差般地被它从张溪云体内连同血液一起吸了出来,而妖族血脉本就与人族不同,更何况是阿木这尊鲲鹏,流入了阿木体内的丹水,皆被它那强大的血脉燃成灰烬。
柳昊犹如疯魔,不断手捏呈印,想引动丹水。
“只引动了庞洪三人体内的丹水”
“那日其余往左侧而行的修士都死了,皆无法引动丹水,但为何这生龙活虎的张溪云却也无法被引动体内的丹水!”
此时在这座大墓不知何处,那里满地干尸,甚至多得叠了起来。
而其中一小部分的干尸,却像是忽然有了动静。
干瘪的尸身内,像是有东西顺着血管而窜动,鼓起来犹如一枚丹药般大小。
忽然间,足有近百具干尸再次站了起来,低耸着头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