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铁副将率领着苍羽军众将士,终与那百具干尸相遇。
铁副将摆手,示意众人止步,苍羽军诸将士站在原地,朝前方望去,那百具干尸还在缓缓朝他们走来。
“铁副将,这些干尸似乎曾在哪里见过!”有苍羽军将士惊疑道。
众人皆是定睛望去,大多皱起了眉头。
干尸肉身腐朽干瘪,身上残留些血迹却都已干枯,衣裳破烂不堪,容貌只是勉强能辨认得出原本相貌。
苍羽军将士奉命前往大墓之前,曾见过礼部名册,其上有参与此次武举的所有武举人画像,自然察觉到了干尸面貌有些熟悉。
“似乎是参与此次武举的武举人!”
铁副将不置可否,紧锁着眉头,若按先前姜琪所言,干尸恐怕是死在此地的仙路武举人受了死气侵染,从而尸身转活,可如今望来,这朝他们而来的干尸,并非是那些死去的仙路武举人!
这一具具干尸的样貌,反倒像是入了大墓之后往左而行,死在阴兵借道之时的诸多凡尘武举人!
当日,苍羽军入墓之后,离殃率众而来,发现石桥附近的整条路几乎被鲜血染红,却没有一具尸体存在,离殃也曾言此事诡异,只是之后望见石壁的剑痕,心中知晓乃帝师造成,既然帝师在此,他也便未在此事之上做过多纠缠。
可是今日,那些死去的凡尘武举人竟化作了一具具无自我意识的干尸,又突然出现了!
“这便是死去的凡尘武举人消失的尸体”铁副将喃喃道。
身旁的苍羽军听罢,不禁感到寒毛耸立,这座大墓究竟何等诡异,这些凡尘武举人是为何而死,又怎会出现在了此岸,死后又是如何化作这一具具干尸?
铁副将回过神来,眸中寒芒闪烁,朝众人道:”兄弟们小心,这些干尸生的诡异,恐怕不是善茬,诸位需得用上十二分力!”
他话语渐渐冰冷下来,提起手中长刀,一字一顿道:“切记,斩草除根!”
“杀!”
诸军扬起手中长刀,纷纷跨步而出,高喊道:“诺!”
一柄柄长刀寒光泛起,杀气弥漫,本该无意识的干尸都似乎感受到了这萧杀之意,死气沉沉的眸子仿佛活了过来,朝一众苍羽军将士望来!
“吼——!”
一阵阵嘶吼声响起,干尸接二连三发出恐怖怒吼,那吼声不似人族所能发出,反而像是怒气冲天的兽吼之声!
“干尸已非生前之人,不必顾忌,将之肉身斩为几段方能使之彻底消亡!”
铁副将一马当先,不过几息时间便已至众多干尸身前,手起刀落之间,数具干尸头颅被他斩下!
他无一丝手软,扬刀再斩,将失去头颅的干尸肉身斩为两截!
与此同时,身后众多黑雪盔甲来临,提刀而斩。
干尸怒吼,不断朝前方涌来,不施任何神通法门,仅以肉身相搏。
这些肉身腐朽不堪的干尸,肉身之力却异常强大,接连将数名苍羽军将士撞飞,更连那袭黑雪盔甲之上都被撞出了凹痕。
“小心!有些干尸不简单,肉身之力不亚于仙路淬肉身的修士!”铁副将大声提醒道。
诸多干尸之中,的确有近十具干尸非同一般,体内死气近乎实质,化作雾气,腐朽的肉身缭绕着黑气,显得极为诡异。
这近十具干尸在众人眼中,已然当称作行尸!
较为一般的干尸,根本无法抵御苍羽军的长刀,不过转瞬间,已有成片干尸倒下,尸首分离。
然而如此强横的攻势,却依旧无法对行尸造成影响,反而不少苍羽军被行尸反攻,腐烂的拳头轰在黑雪盔甲之上,威力惊天动地,数名苍羽军将士长刀脱手,盔甲产生裂痕,整个人都往后倒飞而出。
一道巨大掌影显化,将往后倒飞的数人接住,正是铁副将出手相救,将众人放下之后,他又再冲进干尸之中,直朝几具强大行尸而去!
见他一路斩杀而来,几具行尸似乎愈发愤怒,怒吼声响彻,将地面踩裂,直奔铁副将而去。
铁副将长刀横空劈下,仙气亦垂落而下,行尸抬手而挡,长刀劈在肉身之上竟也溅起火星,犹如劈在铁刃之上一般!
缭绕在行尸肉身的死气,随长刀刀身蔓延而上,将寒芒凛冽的刀身化作漆黑,甚至开始腐蚀刀身。
铁副将见状一惊,施展法门,肉身流淌仙气,他再捏呈拳印,朝身前的行尸一拳轰出!
“轰——!”
一阵巨响犹如万马奔腾蹄音轰鸣,铁副将这一拳竟轰穿了身前行尸的肉身,将其胸口轰开一个大洞,连肉身中的大骨都清晰可见。
铁副将却是一愣,这具行尸的肉身被他轰穿,无一丝血迹流淌也便罢了,这算是预料之中,可这行尸肉身的大骨,竟然也被化作黑气的死气缭绕着,甚至整具骨骼都被侵染成了黑骨。
行尸没有丝毫痛觉,只是低头望了望了望被贯穿的胸口,接着仰头对着铁副将怒吼,一把抓住铁副将的右手,漆黑的指甲深深刺入血肉中!
铁副将吃疼怒喝,另一手捏呈拳印,再次不停轰下,生生将行尸头颅轰碎,身躯轰出几个大洞,连其内大骨一并捏成粉碎!
一具行尸就这般死在拳下,可其余行尸又再涌向铁副将!
三具行尸同时冲来,凭借肉身之力,将他撞得大口吐血,肉身开裂。
不仅如此,铁副将身后异变再起,本被苍羽军将士斩杀的干尸,体内似乎有东西在窜动,犹如一枚丹药大小,在干尸肉身表面突起,似乎要冲破肉身的束缚!
三息过后,肉身被冲破,一滩黑水流出,黑气随之从干尸体内蔓延开来。
“那是!”几名苍羽军将士惊呼道,众人皆望去,只见黑气竟化成人形一般,飘荡在苍羽军之中。
阴兵借道,大墓之中不知如何生成的阴兵,竟再次出现!
石桥那头,张溪云决定前往对岸,已走上了石桥。
在他身后,方瑜等人站在桥头,不免为他感到担忧。
此时一阵轰鸣声响起,众人面色一变。
“看来苍羽军已与干尸相遇,大战已起!”庞洪开口,脸色依旧苍白难看,身上伤势实在太重。
几人并未离开,一直站在桥头
头,对岸的厮杀轰鸣之声不时传来。
半晌过后,这场大战似乎仍未结束,方然望向方瑜,沉声问道:“你将先前所遇的干尸实力再与我细说一番。”
听见方然所言,在场众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面色微变,唯有姜琪一人不明就里。
方瑜又仔细将干尸的情况告知,她说完之后,方然面色不甚好看,望向身旁的何常与庞洪。
“两位怎么看?”
何常叹了口气,道:“恐怕方瑜所遇到的干尸与如今苍羽军面对的干尸并非同一类”
庞洪望向方瑜,接道:“若是如你所说的干尸,我如果在全盛之时亦能斩杀,更何况是汉龙庭苍羽军,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斩瓜切菜般的小事”
“即便有上百具你所说的干尸,即便实力再强横几分,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动静,说不得此时早便诸事已了”
“庞兄言下之意?”
庞洪轻哼一声,淡淡道“恐怕我们又再遇上了一桩大麻烦”
此时的张溪云已然走到了桥头。
“你!为何不听从安排,在对岸等待消息,却独自过桥而来!”
被铁副将留下守在桥头的苍羽军将士见到了前来的张溪云,开口喝问道。
张溪云上前,抱拳行礼道:“在下天琼正宗,宗门行走张溪云,亦是此次武举的武举人,先前与离大统领一起离开,方才回来之后听闻对岸有干尸袭来,特赶来相助!”
待他说完了这一番话后,守在桥头的十名苍羽军将士中似乎有人认出了他,顿时有些振奋道:“大统领回来了”
张溪云摇了摇头,如实答道:“离大统领尚未回来”
“先前离大统领遇到了些麻烦,如今正在处理,只叫我先行回来。”
听见他的回答,几名苍羽军将士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若是大统领回来了,那此地也该无甚麻烦了”
他接着朝张溪云道:“小子,你的好意弟兄们心领了,可你不过一介凡尘修士,即便在此地也帮不上我等,还是回去对岸等待消息罢,若是大统领回来了,便将此地之事告知一声。”
张溪云一怔,似未想到会被拒绝,随即开口道“那干尸我也曾遇到过,心中倒也有些分寸,听说袭来的干尸众多,不如让我也尽一份力”
守在桥头的苍羽军互望一眼,眸中有几分笑意,开口道:“你似乎对自己实力颇为自信,可我望你不过破开四门的修为,先前那名唤姜琪的女子也说她曾见过干尸,却自言不是对手,她修为可是比你还要高上几分”
张溪云不禁有些哑口,自己修为的确还没有姜琪高,可总不能说自己实力甚至能比肩刚步入仙路的修士罢
即便自己如此说,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
张溪云一时没了话,一名苍羽军将士见状,朝他笑道:“弟兄们不是嫌你修为低微,想你乃是天琼正宗弟子,必然有不少远高于修为的手段,只要好好修行,将来成就恐怕是兄弟们望尘莫及的,只是如今你还未成长起来,弟兄们不让你去,也是为了你好。”
听见这话,张溪云心中倒是颇有几分感动,三宗四门以护佑世间为己任,如今龙庭的苍羽军又与当日战死五指山的诸多师兄师姐有何不同?
皆是在以自身性命,来守护他人生命。
张溪云心中感慨之余,又再开口道:“不知诸位可有参与过几年前五指山一役?”
听见张溪云提起五指山一役,几名苍羽军将士怔住,半晌才迟疑道:“几年前奉命前往南岭洲的正是我等。”
“你问这个是何意思”
这十名苍羽军将士竟然都曾参与过五指山一役倒是让张溪云有些意外,他随即道:“那想来诸位也该知晓三宗四门的信念”
这十人又再一愣,半晌才道:“何止知晓,我等更是钦佩至极。”
“上尊一念禅尽圆寂之景,我等至今难忘”
“还有当年被唤作‘黄金盛世’一代的行走辈弟子那不惧生死的背影”
一名苍羽军将士自嘲道:“当日我恨不得与他们同生共死,可军令如山,我等负责抵御黑炎、守住重伤之人,只能眼睁睁望着他们死去”
“我还记得素来有‘抽刀断水’之称的天琼孟贤宁,那日却扬刀断火,斩杀黑炎蛇王,最终战死五指山”
他朝张溪云笑道:“对了,他应当是你师兄罢”
张溪云默然,轻轻点头,从他们的诉说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当日,见到了再也见不到的同门师兄弟。
他望着眼前的苍羽军将士,开口道:“那日,我亦在五指山之上”
“诸位所说的,亦是我亲眼所见,亦是我一生之憾”
“我敬佩诸位师兄师姐,更敬佩肯为苍生自断成佛路的禅尽上尊”
“我最遗憾的,便是那年我不能与诸位师兄师姐并肩而战”
张溪云说的很慢,似乎也勾动了心中的回忆,而如今在他正处于心性转变的关口之时,无疑算是好的,起码会在他心中永远留存那一份善。
而这十名苍羽军将士听着他的话,心中也隐隐泛起了涟漪,苍羽军在五指山一役中亦是折损过半,多少相伴多年的弟兄战死五指山。
那一战惨烈至极,无论实力地位相差多少,他们都视作曾并肩而战的兄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