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之前,张溪云生死一线间。
魔血在他体内蠢蠢欲动,他终归是名凡修,压制不了魔血,纵使其中有因果牵连,也不是如今的他可以承受得了的。
南若安一筹莫展,再不敢将神血渡入其肉身。
张溪云怒嚎不断,四方震荡。
正在此时,一道极强的气息冲进了烽火台内。
“是他!”南若安即刻转头望去。
辛伍脚踏风火轮,悬着九龙神火罩堪堪而至。
“他竟夺了两大神器”南若安心惊,此人修为当真难以揣度。
辛伍大步踏来,望着此刻的张溪云,不由眉头紧锁。
“怎会如此”他喃喃道。
“方才他渡入道友那滴血后,便难以控制自己,我再将神血引入一滴,岂料竟被完全吞噬,更助长了那滴血的威力。”南若安也来不及询问外面的情形,急忙将一切道来。
“神血?”辛伍迟疑,“即便是渡入一滴神血,被魔血吞噬后也不该如此,因为他是张溪云”
“变数究竟出在何处?”他大手揽过,将被秩序神链捆缚的张溪云拉到身前,抬手轻点其眉间。
霎时间,他便见到了张溪云识海内的模样。
“那是”辛伍见到了红紫两柄剑,旋即愣住。
“诛仙剑!”
他曾在张溪云识海内沉睡,但一直都是借着陷仙剑温养神魂,他从不晓得,在识海的另一边缘,竟还有诛仙剑的存在!
“他如今体内竟已有两柄魂兵,诛仙剑早就温养在识海之中!”
接着,他眼神变得奇怪。
“竟是诛仙最先归识海认主”
“四剑诛仙为首。”
“还有宿命一脉因果传承的选择亦是落子局中么”
辛伍忽然纵声狂笑起来。
“一定是了,一定是了!这就是真相!”
“地宫化墓,剑棺下葬,彼岸花开生两岸!”
“吾,终是明白了一切始末!要找的果然是你,吾弟!”
“你早就出现在了中古,成为了吾之义弟,不属那段古史,偏又存在那段古史中,皆是因为”
“你便是”
南若安身在一旁,似要听到惊天隐秘之时,天地轰鸣,地宫内竟也生一道血红罚雷,罚雷轰鸣掩盖了所有声音。
“大道罚劫!”南若安大惊,辛伍之言竟引动了至高道则显化,横隔此言。
辛伍见罚劫显化,却反而笑意更重,这便证明,他说的一切皆是对的!
那大道罚劫必是昔年的他们刻下的道纹!
但他也知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那下一道罚雷便将朝自己轰来。
在那等罚雷之下,他一缕残魂必然瞬间湮灭。
他再度望向张溪云,喃喃道:“你不会死的若是你的话,注定的劫,便有注定的解!”
“或许今日,为兄便是命中替你解劫之人!”
“而你,亦是解为兄执念之人!”
“这一切,于你皆是一场因果,缘起缘灭!”
此话落,辛伍手中魂剑显化。
“吾终于懂了,为何吾不过一缕残魂,却仍旧魂兵相随。”
“此剑,正合替诛仙开锋!”
原来,诛仙剑沉寂多年,皆因,剑未开锋!
魂剑在其手中化为一道仅有一指长的剑影,被他点入张溪云眉间。
剑入识海,神芒大盛,剑指诛仙!
辛伍魂剑于张溪云识海化龙,诛仙剑震颤,紫芒盛放,将血色盖过。
剑龙入海,至八卦之下,再沿八卦而上,龙身攀至诛仙剑上。
此刻,诛仙剑身隐隐有了裂纹。
待剑龙攀至剑柄时,诛仙剑宽大的剑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辛伍口中呕血,神魂隐现,仍旧大喝道:“剑锁。”
剑龙怒嚎,龙鸣与剑鸣共存,龙身猛地紧缚诛仙剑身。
清脆至极的碎裂声响起。
宽大的紫色剑身碎裂,剑龙没入其中。
张溪云的识海内,真正的诛仙剑出现了。
碎裂的宽大剑身内,竟才是其真正的剑身,那是一柄只有两指宽的长剑。
漆黑剑身之上却雕绘了一尊盘旋的金龙,仔细一望,方知是刚才隐去的剑龙。
整柄剑都流转着紫芒,源源不断。
诛仙剑非铜非铁亦非钢,竟是一柄石剑!
只是这漆黑如墨之石,亦非凡物。
南若安早已震惊难当,他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必然不简单。
而辛伍面露笑意,低声喃喃道:”诛仙剑开锋,当能镇压魔血,而吾之魂剑亦成了诛仙新的枷锁,唯有待你能真正执掌诛仙剑而不遭反噬时,那剑龙方会消散“
果然如辛伍所言,张溪云体内此刻已在产生新的变化。
诛仙立八卦正中,俨然为识海之主。
陷仙剑此刻安立诛仙剑旁,诛仙开锋后,真正为诛仙四剑之首!
化为血海的整片识海都沸腾起来,翻涌不停。
诛仙剑鸣响彻识海,甚至传出了张溪云体内,连南若安都隐隐听闻。
识海内的血色竟在此刻悉数退去,识海化为原貌,而血色最终重化成了那一滴血,悬在识海之上。
更惊讶的是,那滴血竟如同在颤抖一般,畏惧着诛仙剑。
然后,那滴血悬落八卦之上,逐渐散开,融进八卦之中。
先天八卦,八道上古遗文轮转!
更在此刻,一道清脆叩门声响起,先前入魔而散去的天地灵元再度归身。
八卦上的“坎”字一瞬间忽明忽暗。
张溪云入魔之举,再加上诛仙开锋,在此刻助他破开了天地大门,第六卦“坎”!
烽火前,被秩序神链绑缚的张溪云缓缓抬起了头,他眸中血色不减,但血瞳之中依稀有了清醒之色。
“大兄?”他最先望见了身前的辛伍,口干舌燥地缓缓开口。
“好,好,清醒了便好”辛伍欣慰笑道,笑容却忽然僵在了脸上。
“辛伍!”一道怒吼自远处传来。
霎时间,三人皆察觉到了那股恐怖的气息。
正是姬宫湦回归此地!
辛伍神色一变,朝着两人道:“吾去拦下他。”
南若安迟疑,他明显感觉到辛伍方才为张溪云做了很多事后,现下气息远无初时那般强横了。
“大兄!”张溪云费力开口。
辛伍转身,朝他道:“不必担心为兄,将你该做的事,先行做了。”
说罢,他身子一动,已至烽火台城门所在。
南若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忙将秩序神链收回。
“溪云,你可有事?”
张溪云摇了摇头,只是一时气息还未顺畅,更觉没有力气。
南若安见状,将一道气息渡入他的体内。
顿时一股暖流走遍全身,张溪云脸色好了许多,“多谢南老,我感觉好多了。”
张溪云直起身来,便想运转法门,被南若安拦住。
“你身子太过虚弱,此时动用宿命法门,恐怕会伤到自身。”
“没时间了”张溪云再度摇头,一双血瞳望着南若安,道:“南老,大兄拦不了周幽王多久,眼下烽火将归初始,而我自己感觉得到,这状态我亦无法维持太久,至多一炷香时间”
南若安还想再说什么,张溪云率先开口道:“南老不必再劝,溪云心意已决,再拖延下去,终归逃不过一死。”
“唉”南若安再无话可说,朝后退了两步。
张溪云转身面对烽火,血瞳中竟有金芒闪过。
识海内,八卦高悬,八道上古遗文轮转。
诉命法门运转。
“起卦。”
此话开口,识海内,异相再起,伴随雷鸣电闪,金炎焚海。
南若安愣愣望着眼前,张溪云身后,八道上古遗文逐一而现。
张溪云眼中,犹如出现了数缕金色丝线,其中有缠至烽火之上的一缕,其余皆是缠在了身后的南若安身上。
“这便是因果线?”张溪云迟疑自语。
南若安不知他望见了什么,却知晓他定是进入了玄妙的状态。
那一缕缕金线代表着一桩桩因果,张溪云扯不断任意一缕,或许是他修为太过低微,难以撼动他人因果。
他回过神来,不再耽误,一手轻触缠至烽火的那缕金线,轻声开口。
“捏因果,知天命。”
法门运转,周身缭绕金芒,自其手臂攀上那缕金炎,蔓延烧去,如要追溯源头。
张溪云缓缓阖眸。
眼前,漆黑中泛起了一抹光亮。
他望见了池山城。
接着,他望见了自己被危起追杀。
然后一切就如同那日一样,他被危起轰落,时间长河显化,阿木被岁月隔开。
最后,他望见了以前从不晓得一幕。
一缕魂随他一起冲入了时间长河,迷失在了岁月之中。
那缕魂的模样极美,正是姒鸢。
此幕定格后逐渐隐去,又是漆黑一片。
张溪云睁开双目,深吸了口气,喃喃道:“我懂了,三生石照不出的往事竟是随着我进了时间长河之中”
眼前所见的金色丝线消失不见。
识海内,八卦隐去,沉入识海,双剑各归一方。
张溪云眸中血色褪去,身子忽觉乏力,两腿忽而一软,半跪在地。
南若安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急切道:“溪云,你可还好?”
“无碍”他有气无力地回道,“南老不必替我担心,我只是劲气消耗一空,筋疲力竭罢了”
他说的轻松,实则还要更严重些,方才入魔的影响极大,身上添了诸多暗伤。
南若安又岂会看不出来,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从中取出了一枚丹药。
“这是一枚聚灵丹,可极快恢复劲气,亦能治疗肉身伤势,你且服下。”
“这”
张溪云本能的想要拒绝,还未开口,丹老神色一正,朝他开口道:“记住了,老夫是你的护道者。”
话已至此,张溪云自然只得将丹药吞服,这枚丹药果然不凡,才不一会儿,他体内便再度聚起了缕缕劲气,游走周身,治愈肉身暗伤。
见张溪云脸色逐渐好了起来,南若安这才问道:“方才你算到了什么?”
“对了,是岁月,是时间长河,烽火之灵的一缕魂迷失在了岁月之中!”他急忙道,“南老,不知您可能从时间长河之内带出一缕迷失的魂!”
南若安脸色难看,苦笑着摇头道:”溪云,你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时间长河,岂是随意便能让其显化的,莫说是老夫,换做他人也无法做到“
张溪云闻言脸色一变,他曾四次经历时间长河,的确是让他将时间长河看得简单了,可其实若是普通人,或许终其一生都不知晓时间长河的存在。
“连神境大修士亦无法做到吗?”张溪云喃喃道。
“不对”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兄大兄当能做到!”
“那时便是大兄将我送回去的,亦是大兄带回了我,他一定能够做到!”他神情一震,站起身来。
南若安自然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皱眉道:“你是说,那位道友能够做到此事?”
张溪云忙道:“大兄定然能够做到,只是其中有些事”
他难以说得清楚,南若安自然知晓,于是笑道:“不好说便不用说了,老夫说过,绝不会窥探你的秘密。”
接着南若安神色又变得严肃,道:“老夫不知晓这烽火的因果对如今之事有何影响,但见你如此紧张,影响必然不小,可若是那位道友能做到此事,便需快了,方才老夫察觉,他的气息比起先前已弱了太多,一旦再与周幽王鏖战,恐怕”
张溪云听罢,神色骤变,忙问道:“南老可能助大兄一臂之力!?”
“这”南若安犹豫,他法门有缺,难掌杀伐,况且周幽王强横无比,即便他入战,恐怕也帮不上丝毫。
但望见张溪云的模样,他最终只好叹了口气,道:”老夫尽力而为。”
张溪云大喜,朝他拜谢。
南若安又是一声叹息,拉住张溪云手臂
,道:“莫要离开老夫身边,老夫护着你,带你去找到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