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将要离开时,身旁忽然绽放了一道光芒。
“岁月!”臣子安瞬间便察觉到了这股力量,张溪云听见岁月二字,自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望去。
只见那道光华中有两道身影像是被推了出来一般,其中一人正是自凝肉身的辛伍,而他怀中抱着的那女子残魂,更不用多想,自然是姒鸢无疑。
“大兄!”张溪云惊呼,连忙跑上前去。
南若安也没想到他竟真能这么快便逃出了时间长河,连忙迎了上去。
两缕残魂紧紧相拥,却皆是沉睡一般。
张溪云见状,连忙请南老察看两缕魂的状态。
“奇怪”南老皱了皱眉,“这位道友的神魂像是被岁月磨灭过,可却被另一道气息治愈了”
“南老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张溪云不解,“大兄他们可有事?”
南若安摇了摇头,道:“无碍,只是被岁月之力侵蚀,一时间难以苏醒罢了,可”
他顿了顿,叹息道:“这位道友终究只是一缕残魂,他的时间不多了,至多一、两个时辰便会彻底消散。”
张溪云闻言沉默,此事他早就知晓,只要大兄此刻无碍便好,更重要的是大兄竟真的将承载姒鸢记忆的残魂带了回来!
二人说话之时,辛伍神魂逐渐苏醒,神光敛入体内,他缓缓睁开了双眸。
“溪云?”
见辛伍醒来,张溪云连忙扶住了他,触碰之时,辛伍凝聚的这具肉身明显充满了死气,果然是时辰不多的状态。
“大兄!你无事便好!”
辛伍迷茫地望了望四周,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当他望见姒鸢的残魂时,脸色一变,连忙将残魂抱起,感受残魂并无消散迹象,他方是松了口气。
接着他眼神中又再闪过疑惑之色,他记得自己迷失在了岁月之中,可为何会回到了池山城中,而且他的力量残存着一道气息,一道让他将要消散的神魂再度恢复了生机的强大气息。
“是谁出手了”他心中闪过了很多人的名字,但他记忆残缺得更厉害了,甚至连这道气息与谁有关都记不起来。
可是,他同样从那道气息的强大而猜到了一些东西,心中充满惊骇,却不能说出来。
或许其中关系的事情太过重要了,甚至牵涉了中古断层。
“大兄?”张溪云的声音将他心神拉回了现实,只听张溪云接着道:“若是姒鸢嫂子的残魂回归烽火,是否就能以三生石照耀往昔了?”
“大兄,一名神境大修士被斩杀,城内杀阵苏醒了,若不赶快行事的话“
辛伍眸光扫过整座池山城,眸中竟也浮现了忌惮之色。
“这座杀阵实在强得离谱,若是姬宫湦的帝血亦融于其中,不知会有何等变数,那姬伯服究竟是要做什么,若只是为了复活鸢儿,远不需此等杀阵”
张溪云同样感到奇怪,若只是为了姬宫湦帝血,这座杀阵何须强横至此?
南若安神色凝重,此时开口道:“道友,你未曾感觉奇怪吗?”
辛伍闻言眉头一蹙,转头望向了他。
“这座杀阵的死气,实在太不寻常了,昔日臣家天骄自身入阵也便罢了,是为了夺取睚眦杀、怒二气,养成杀阵杀气,然而就算如此,再加上数数载来积攒的血气,死气也不该如此庞大,甚至能瞒过罚雷”
“池山城外,可不只有因昔日高祖诏言而起的罚雷,甚至还有因这方杀阵而起的天罚”
辛伍闻言面色微变,迟疑道:“你是说,此地牵涉到了”
南若安缓缓点头,接着道:“若是猜测不错,这死气为何能在天罚下掩盖住池山城杀阵,藏在天罚眼皮子下却蒙蔽罚雷,暂时躲过了罚劫,一切就说得通了”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大祸临头了啊”辛伍喃喃道。
一旁的张溪云听完两人谈话,实在一头雾水,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莫想太多了。”辛伍摇头道,“先将眼下之事做好罢,其它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溪云闻言撇了撇嘴,道:“大兄,我最不喜的便是听天由命四字了。”
辛伍一怔,旋即笑道:“果然是诉命一脉传人啊,那为兄换个说法便是,接下来的事就顺其自然好了。”
张溪云叹了口气,知晓辛伍是不想给他解释清楚了。
辛伍手掌一翻,三生石出现在了掌中。
“还你。”
三生石缓缓飘悬回到张溪云身前,待他一伸手,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张溪云望着这黑白二色的石子,感慨道:“时间长河显化,果然与它有关啊,大兄也曾是它的主人,不知这三生石究竟是为何物,怎会如此玄妙?”
辛伍却仍旧不答,只是道:“日后你自会知晓的,对了,我在三生石内见到老爹了。”
张溪云一愣,半晌才道:“大兄已经见到了啊”
“你不必勉强自己去做什么,老爹活了大半辈子,最不怕的便是死了。”
他自然猜到了,张溪云恐怕也有替老爹改命的想法,甚至是借助岁月的力量,改变过去。
张溪云沉默半晌,强笑了一声,道:“大兄不必替我担忧,为人子女,总是要做些什么,但我亦不会强求。”
他的记忆中,曾有过三位父亲,前世今生两位生父,梦回中古一位义父,皆未得善终。
仔细想想,天煞孤星倒的确是符合他了。
辛伍也未再劝他,心中却也欣慰,老爹收的义子如此有情有义,总是好的,而有些事情,只能等他自己想通。
接着,辛伍手中窜起了一道神芒,缠绕着姒鸢那缕残魂。
渐渐地,姒鸢残魂身上泛起了光晕,愈发让人望不清她的模样。
“这是”张溪云望着神元流动,被辛伍抱住的残魂竟逐渐化为了一团光,最终成为了一滴眼泪。
“承载了鸢儿记忆的残魂,便是她这一滴泪。”
南若安神色古怪,自古有言,水火不容,烽火竟会有泪?
即便烽火有泪,也该是火泪,而非如今辛伍掌中悬着的水泪,火中生水,实在古怪至极。
而张溪云在望见这滴泪时,却忽然生起了一种说不
清的怪异之感。
辛伍未曾注意张溪云表情,只是温柔地望着那滴泪,似乎从中望见了昔日他们的记忆。
“若是寻常修士,为兄无需借助三生石也能窥探记忆,可烽火却是不能”
张溪云闻言明了,即刻道:“只要三生石照耀这滴泪,便能知晓一切吗?”
辛伍点了点头,道:“不错,只要知晓了执念所在,才能从心魔中唤醒鸢儿”
张溪云叹息道:”其实姒鸢嫂子,要说他最大的心魔,难道不正是大兄你吗?“
辛伍闻言大笑,却充满了悲伤。
“是啊,鸢儿的心魔不正是我吗?可我啊,却只是不敢真正见她,所以才执着的,想要看看她为我受过的一切苦难,她付出的种种,若我什么都不知晓,我又哪有资格,去见她?“
张溪云自然懂得其中意思,再未多言,将气息注入三生石内。
三生石自他掌中缓缓飘悬而起,黑白二色流转不停。
张溪云再捏印诀,三生石光芒盛放,照耀那滴眼泪。
一幕幕往事,浮现眼前。
商末年间。
“恶来前辈。”
院内一袭玄甲战袍的男子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点了点头。
“你们来了。”
那名年轻男子抬头,正是辛伍。
他身旁有名绝美女子,姒鸢。
“战火难止,时候到了。”恶来叹息一声。
姒鸢与辛伍相望,依依不舍。
“等我,待烽火台上,烽火再燃,便是我归来之时。”
“嗯。”
她朝着九座青铜大鼎走去,身上火焰盛放。
九团火焰归于九鼎,而她,不见身影。
痴痴念宇宙洪荒,盼几个寒来暑往。
待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在烽火台上,伊人相盼。
大周龙庭,周厉王年间。
那时候,闻名遐迩的帝京城还唤作镐京。
镐京皇宫正殿内。
“启禀大王,有好消息传回。”
龙椅之上,那一袭帝袍的君王神情不怒自威,缓缓开口。
“莫言废话,悉数与孤说来。”
殿内大臣急忙叩首,道:“诺。”
“自昔年九鼎碎裂之后,似是有人将熄灭的烽火埋葬在了褒城。”
“褒城何在?”
“正是在中皇洲上。”
那霸道的男子站起身来,挥手喝令。
“即日起程,赶赴褒城,取烽火!”
数日后,褒城。
褒城,昔日帝禹二子,有褒氏为城主,自此之后,褒城百姓多是姒姓,倒是成了一姓之城。
“大王,据闻昔日商纣王离开前,于褒城地下布了大阵,名唤烽火台,而阵中所藏的便是熄灭的烽火。”
周厉王姬胡冷笑一声,道:“昔日他成就圣道,自然不屑此等长生不死药,可如今世间已然无圣,孤势在必得!”
“传令下去,命褒城城主前来见孤,三日之内,孤要在城内大兴土木。”
“诺!”
五日后,周朝大军得入地下烽火台大阵,点燃烽火,却唤不醒烽火之灵。
烽火无灵,生灵涂炭。
十数日后,褒城燃起火光,无数人身死,血染大地。
周军大营。
厉王姬胡脸色阴沉如水,望着远处褒城内的通天火光,将身前桌子掀翻。
“长生不死药?!”
他指着褒城,望着身前战战兢兢跪着的众臣,怒骂道:“何来长生!何来不死?”
“尔等莫不是要孤的性命!”
“大王息怒,臣等是万万不敢啊!”
他收手负在身后,冷声道:“那尔等告诉孤,如今要如何收场,孤的脸面何存!”
“日后万古岁月,后人会如何评说孤之过!”
身前跪伏的众臣无一敢答。
姬胡心绪难平,怒气滔天。
“大王!”
一名将军匆匆朝着大营内跑来。
“何事?”姬胡怒哼一声道。
“禀大王,有一名大修士前来,说是可替大王解当前之忧!”
“嗯?”姬胡皱了皱眉,“大修士?”
那名将军舔了舔嘴唇,接着道:“大王,那人如同凡人,可修为却连属下也望之不透”
纣王眯了眯眼,犹疑片刻,道:“请来。”
“诺!”
烽火台内,走进一人。
他全身都被大道笼罩,混沌掩盖了一切。
甚至不知晓他究竟是人族,还是妖族。
他被周厉王请来解决烽火之祸。
他望着熊熊燃烧的烽火,像是低语了一声什么,却无人听得清。
翻掌,覆手。
烽火熄灭。
一切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
先前熊熊燃烧的烽火内,有一缕魂。
是为烽火之灵,姒鸢。
她等着一个不知何时归来的人,等待了数载岁月。
此刻,在他将烽火熄灭时,这缕魂竟醒了过来。
那人抬手,点在她的眉心。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渐渐地,神情愈发茫然。
眸子将要缓缓合上。
那人仿佛松了口气,当他正要将手收回时,变化突起。
烽火之灵,神魂燃烧。
那具烽火身躯内,神魂遁出,霎那间消失。
他神情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已然追寻不到神魂的踪迹。
“躲不过的劫,何以称变数?”
似是轻叹一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甚至连厉王姬胡也再未见过他。
而曾在褒城发生的这一切,在日后皆被姬胡从记载中抹去。
又是一段浮沉的数载岁月过去。
昔日想求得长生不死的厉王姬胡早已驾崩。
如今君临五洲的,乃是周幽王姬宫湦。
中皇洲上,在褒城旧址附近,有一处村落,乃是昔日褒城幸存百姓的后
代。
那日,有一对夫妇在附近的溪流旁,捡到了一名在溪河中漂流而下的女婴。
自此,那名女婴便随着父母姓姒。
她没有名字,常被唤作褒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