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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山城一役数日后,帝京城内。
龙庭平息了此事,封锁了不少内幕,世家各有责罚,好在吴妄亦得了赦免。
幸存的人们得了龙庭保证后,迁往中皇洲各城为民,皆在这几日来陆续上路了。
外城某间客栈楼下。
楚钰薇搀扶着自己的父亲,不少都聚在大堂内。
楚雄脸色颇为苍白,头上也生了白发,骤然间老了不少。
这亦是龙庭的惩罚,楚雄被废了修为,乃是法穆公亲自废去,如今与常人无异,甚至日后也再无修行的可能了。
虽是如此,除了楚钰薇心有怨言以外,楚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便是楚雄自己也心满意足了,只觉得未牵累到楚家族人性命便好。
此时正是楚家亦要离开帝京了,张溪云与吴妄来相送一程。
“好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你们也无需再送了。”楚雄淡然笑道,“日后若是去了瀚海城再来楚家做客罢。”
瀚海城乃是中皇洲极北靠近渤海的一座城,楚家正是被迁往了那里。
旋即,他又朝两人问道:“还未能寻到宋老弟吗?”
“还未寻到,若是再过几日还没消息的话,我与吴妄恐怕会亲自去找。”张溪云答道。
“唉。”楚雄叹息了一声,“吉人自有天相,但愿宋老弟能无事......”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楚钰薇神色闪烁,似乎想说点什么,望了望吴妄,却又将话吞入腹中。
“保重。”张溪云抱拳道。
吴妄同样道了声保重。
楚家众人回礼,旋即转身离开。
待楚家之人离开后,张溪云两人在客栈大堂内坐下,叫了些酒菜。
“现在城内许多人都离开了,大约就只剩下了宋家这些人了。”
两人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
“等找到了宋家主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张溪云放下酒杯,朝吴妄问道。
吴妄一怔,摇晃着手中的杯子,迟迟未语。
“你不打算与宋家一起走吗?”张溪云又道,“宋家百废待兴,若是你在的话,或许会......”
他话未说完,吴妄开口了。
“我打算去各地走走。”
“嗯?”
“你知道的,耽于一地始终于修行无益,否则宗门亦不会有行走辈弟子入世了。”
张溪云又为两人添满酒水,道:“那倒也是,只是如今世间格局有变,若你真想游历天下,还需多加小心......”
末了,他迟疑片刻又嘱咐道:“极乐净土之事已经传扬开了,若是日后你遇到了,千万不要冲动,有事便通知我,不管多远,义不容辞。”
吴妄笑了笑,举杯敬他。
“多谢了。”
“你我之间,何必多言一句谢字。”
两人相视而笑,痛饮此杯。
正当两人闲话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嚣。
张溪云举杯的手悬在嘴边,耳朵动了动。
“听闻定武、苍古两王便是在今日回京述职!”
“苍古王倒不奇怪,可钦天监监正大人刚坐化,想不到定武王便回京了,不知是想做什么?”
“他与钦天监一向都有嫌隙......”
张溪云听见了外面有人的议论声,不禁皱了皱眉头。
众所周知,龙庭有“三公四王,五侯六部,九卿一令”之说,而此刻听闻的“定武”、“苍古”便是四王其二。
龙庭“四王五侯”并非常年在京,而是镇守各洲要城,即便赴京也是交错开来,如今其中两王却是一道回京,怪不得引起议论。
更让张溪云注意到的是有人提到了定武王与钦天监一向都有嫌隙之语,如今南老过世,钦天监风雨飘摇,实在让人分外在意。
门外传来了一阵扬鞭疾蹄之声,闹市中竟有人快马扬鞭而过。
两人皆是皱了皱眉,帝京外城并不禁修士飞遁之术,纵然有急事赶路又怎会选择闹市骑马。
门外一阵混乱嘈杂,张溪云起身,朝吴妄道:”出去看看。”
“好。”吴妄紧随着出门。
门外有不少人站在两旁,望着前方骂骂咧咧。
“请问方才发生了什么?”张溪云朝身旁一人询问道,“怎么大伙儿都如此忿忿不平?”
那人头也未转道:“你不是帝京人氏罢?”
“喜在外城闹市骑马急奔的也就唯有那位宇文家小王爷了......“
张溪云闻言皱眉,宇文家?
“定武王一脉不正是复姓宇文?”他旋即反应了过来。
“没错,那宇文小王爷便是定武王膝下第四子宇文昭,也不知是否生性如此,每隔几年,待定武王回京时,他必定是自己一人骑行而来,横冲直撞,霸道得很啊!“
想不到竟在天子脚下也见识了一回纨绔子弟做派,张溪云哑然无语。
众人复又纷纷走回了街上,一边厌恶地嘟囔道:”真是晦气。”
张溪云与吴妄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也走回了客栈内。
这一道小插曲过后,桌上菜也凉了,两人将酒喝完后便算了。
吴妄回了屋去,而张溪云却是还要回钦天监一趟。
自从南若安下葬后,说是一日,实则足足闭院了数日,好在汉帝体谅众人心情,也未有责怪,最终择了今日前往钦天监拜祭南若安。
当张溪云回到新院时,钦天监大门开着,院内多了不少毫无修为的老人,他一问之下才得知,这些老人皆是钦天监老院的官员,今日全都赶过来了。
他刚进门便被几名老院的老人望见了。
“那便是今年新入院里的小子?”
“不错,正是他,他在凡尘榜上的席位亦是老夫亲自定下的。”
“听闻南老坐化时亦是他陪在身旁,后来亦是他为南老抬棺回京的。”
“安陆平颇为看重他,想必南老也是看重的。”
“老夫看过了卷宗,池山城一役牵涉甚广,他能活着回来,他自己本事不俗,但必也有南老悉心照顾之因。”
“那倒是,或许过些日子凡尘榜便需再行改动了。”
这些老人不过是凡人罢了,他们的话语自然是被张溪云听了去,不禁有些汗颜,上前一一拜见后方才离开。
待至南老下葬的院子内,张溪云环顾四周却是未见到颜九君的身影。
正巧安陆平到来,他上前拜见后便问及了此事。
“颜九君她......”安陆平话语顿了顿,”她离开钦天监了。”
“颜监副走了!?“张溪云大惊道,”可是,怎么会......?“
安陆平点了点头,道:”以后莫再喊她监副了,她已不是钦天监的人了。”
张溪云还想再问,却被安陆平打断了,“陛下到了,同我一起去迎圣驾。”
他只好压下了心中疑惑,随之前往。
“陛下驾到!”
高喝声响起,龙辇自天上而来,落入了另一座院中。
汉帝走了下来,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众数大臣。
两任三公、离殃、张天易、六部尚书、九卿皆至。
此外还有三人引起了众人注意。
两名身着蟒袍的魁梧男子,约莫有仙路巅峰的修为了。
“回京的双王?”张溪云心中暗道。
还有一名女子,却是那名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
“她也来了?”
众人朝汉帝下拜行礼。
“平身罢。”汉帝开口道,“今日祭奠南老,便无须与朕行太多礼数了。”
汉帝行至最前,安陆平等人紧随其后。
张溪云走在后面,那名白衣女子却是走朝他来了。
“张溪云,又见面了。”
张溪云料想此女身份必然不低,却也想不到竟可与汉帝同行,迟疑道:“你究竟是谁?”
“你猜不到吗?”她平淡道。
张溪云思索片刻,这名女子年岁当与自己相仿,总不会是汉帝的妃子罢,又再迟疑答道:“难道你是公主,抑或是郡主?”
“不错,我的母亲便是当今陛下的亲妹妹,而我便是清妤郡主。”
张溪云心中一惊,猜到与证实乃是两回事。
“倒是溪云有眼不识泰山了。”
“不过清妤郡主又怎会认得溪云?”
清妤郡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你早晚会知道的,你身上有不属于你的东西。”
张溪云皱起了眉头,这清妤郡主说话怎如此爱打哑谜。
“不知是我身上什么东西引起了清妤郡主的兴趣?”
清妤郡主却不再答,加快步伐走朝了前面。
张溪云却是眉头紧锁地望着她的背影,这清妤郡主究竟对自己有何图谋?
总不至于是看上了自己想要招为夫婿罢?
忽地,他身旁又走来一名男子。
这人衣着华贵,面容倒也算英武,只是一望便能察觉到身上一股傲气,甚至是有些自负了。
“你便是传闻中进了钦天监的今朝武状元?”
张溪云一怔,回道:“是我。”
那人冷笑了一声,又接着道:”纵使你天赋不错,身后还有着天琼正宗,可凭你的身份,就莫要妄想通过清妤郡主而走得更高了。”
“宗门,终究也将在龙庭治下。”
话落,他便走朝前去了,只留下张溪云满脸愕然之色。
正巧身旁走过一名钦天监官员,他连忙问道方才那男子是谁。
“哦,你说他啊。”那名钦天监官员低声道,“他是定武王第四子,名唤宇文昭,听闻此人性子霸道,修为亦是强横,一年半前便踏足了仙路。”
“对了,你可莫招惹他。”那名钦天监官员又低身提醒道。
“定武王亦属龙庭内极左一派,而宇文昭恐是在其思想熏陶之下,自幼便厌恶宗门之人,便是玄一观亦不例外,而你有天琼正宗的背景,自然不会受他喜欢。”
龙庭有极左倾向之人,其意在龙庭独断万古,普天万世皆王土,宗门需臣服在龙庭治下,俯首称臣,甚至是成为龙庭选拔官员兵将所在。
故而如今龙庭内倾左之人对当今宗门的态度可谓是极为不满的,当年三宗四门封山,汉帝之所以颁布了在此期间龙庭需维护三宗四门行走辈弟子性命之律亦是为了防止这些人会藉此机会对宗门弟子下手。
张溪云闻言叹气,没想到这世上竟也有如此形势的对抗,不过倒也不算奇怪。
只是平白无故受人一番威胁,终究是让他心中生了怒气,但现下也只得强压下去。
其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若是以前遇到此事,恐怕他只会笑笑便过了,又岂会心中生怒,可如今他的性子正在悄然间转变着了。
汉帝祭拜过后,众臣亦先后祭拜了南老,直至所有人祭拜完毕已是傍晚了。
“南老故去,无疑是龙庭极大的损失。”
离开那座院子后,汉帝与身旁几人轻言道。
“可钦天监却是不可一日无主,不知南老生前对此可有安排了?”
汉帝话落,一名钦天监官员回话道:”南老离世前,曾有嘱咐,属意安监副为下任钦天监监正。”
“哦?”汉帝闻言道,“那便好,朕倒也早有此猜测,既然如此,朕回去便下一道诏书,正是册封陆平为钦天监监正。”
安陆平闻言,上前一步,道:“臣,领旨谢恩。”
他话音刚落,却有一人走了出来。
“陛下,此事恐怕还需再行商议罢?”
众人皆是望去,连张溪云也不由皱眉,谁人竟敢插手钦天监内事?
却是那一袭蟒袍的男子其中一人。
“不知定武王对此有何异议?”
张溪云闻言才道原来此人便是定武王宇文盛及。
宇文盛及走上前去,朝汉帝拜道:“据臣所知,南监正死在池山城内,此人又如何知晓南监正临死前留下了话来?”
“这......”汉帝转头望向安陆平。
“陛下,南老离世前,张溪云便在其身旁,此话乃是南老嘱咐与张溪云知晓的,他回来后便告诉了我等。”
汉帝闻言点了点头,又朝宇文盛及道:“定武王可还有疑惑了?”
宇文盛及面色不变,接着道:”陛下,钦天监直属陛下一人,行监察百官之职,督办禁丹大案,监正之位万不可怠慢。”
“本王听闻那张溪云乃是被安陆平看重,更是安陆平以钦天监名额让其参与的武举,说不得他便是在为安陆平说话,而他自身不过一介凡修,更是宗门弟子,本王想来,此子之言,当不足信矣。”
话落,安陆平皱起了眉,眸中神色冰冷。
而不远处,张溪云听罢这番话,更是怒火中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