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玄奘带了血书,直赴长安。这一日,他终于到了殷丞相的府门前。
门卫上前阻拦,玄奘道:“我是你家丞相的亲戚,如今特来省亲。”
门卫回禀丞相,殷丞相道:“我何时有个和尚是亲戚?这人多半是个骗子,赶走了吧。”
丞相夫人在旁言道:“昨夜我梦见女儿阿娇了。该不是女婿他们送信过来了?”
丞相闻言,觉得有理,便叫下人相请,会于客厅。
玄奘来到客厅,见过丞相与夫人,高声叫道:“哎呀,外公,快去救我娘吔!”
丞相赶紧阻止道:“打住!打住!兀那和尚,你叫谁外公呢!”
玄奘道:“我啊,我陈玄奘啊!我是你的外孙啊!”
夫人怒道:“老爷,你把谁家的尼姑拐跑了!”
丞相惊道:“冤枉!完全没那回事儿!”
夫人道:“既然没这回事儿,怎么跑来一个和尚叫你外公!”
玄奘又叫道:“外婆!”
夫人道:“原来是个失心疯的和尚!来人啊,给我轰出去!”
玄奘一见要糟,当即跪倒在地,双手奉上血书,高声道:“我妈叫做殷温娇!现有家母血书在此,外公、外婆请过目!”
丞相接过血书细看三遍,看罢放声痛哭。
夫人急问道:“血书之上所讲何事,为何老爷看过之后如此忧伤?”
丞相道:“这和尚的确是我们的外孙!女婿陈光蕊被恶贼害死,吾儿阿娇被那恶贼强占为妻。”夫人听罢也是痛哭不止。
丞相咬牙切齿道:“夫人休得烦恼,到得明日早朝,奏知圣上,吾必亲自统兵,救出阿娇,与女婿报仇。”
次日,丞相入朝启奏唐王曰:“陛下容禀,今有臣婿陈光蕊,带领家小,去往江州赴任,被恶贼刘洪、李彪害死,占我小女为妻,假冒臣婿为官多年,实属万恶不赦之大罪也。伏乞陛下,立起兵马,剿除贼寇。”
唐王闻奏也是大怒,即命殷丞相带齐六万精兵前往剿贼。
闲话不表,大军晓行夜宿,赶至江州,一举捉了刘洪与李彪,救出阿娇。案情既白,将从犯李彪凌迟,又将主犯刘洪带至江边剜心活祭,以告慰陈光蕊在天之灵。
却说那陈光蕊,本有一段奇遇,曾救过此处的江龙王。后来身死,却得了江龙王之助,保其尸身不腐,真灵未灭。今日案情大白,龙王为陈光蕊还魂,又送其上岸,与家人团聚。
殷丞相携了玄奘一家同回长安,途中,又接了陈光蕊的老母张氏,至此,一家团聚,皆大欢喜。
艾玛,悲剧立马变喜剧了!本小道也很喜欢这样的套路啊。
到了长安,众官同来贺喜。次日早朝,唐王深感光蕊受苦多年,又感玄奘孝义,召父子二人一同觐见。
唐王道:“陈爱卿受苦多年,今日终得脱困,此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朕欲重用于你,加官进爵。”
陈光蕊一听又要做官,脸色立变,上前奏道:“臣方与家人团聚,如今只想安心静养,请陛下收回成命。”
唐王察言观色,知他心有余悸,笑道:“朕欲封你为学士,随朝理政,并不耽误你家人团聚,平日里朝九晚五,上下班不打卡,每周双休,也不耽误你静养的时间,如何?”
陈光蕊听说是在长安工作,心下遂安,赶紧跪地谢恩。
唐王又对玄奘道:“小和尚千里奔波,为国除贼,又救回你母亲,报了父仇,可谓忠孝两全,朕,甚感欣慰。不知你想得何封赏?只要要求合理,朕都准你。”
玄奘既报了父仇,又救了母亲,如今唯一所想,就是西行取经,治了自己这头痛之病。
于是他跪地言道:“陛下仁慈。贫僧自幼出家,供奉我佛。如今听闻西方之地流行大乘佛法,我愿西行,取回真经,弘扬佛法,教化世人。此一愿足矣。”
唐王道:“我唐朝国教乃是道教,袁天师乃是我钦封的国师。佛教只是化外小教而已,不足挂齿。何况这一路西行,要经过千山万水,每多险阻,大可不去了罢。”
玄奘原本希望满满,今见唐王不准,不由大急言道:“贫僧一心向佛,万望陛下恩准!”
唐王见玄奘执拗,心下不喜,言道:“朕意已决,和尚不必多言。”
殷丞相见唐王面露不豫之色,偷偷拉玄奘衣角,示意他不可多言。
头痛之病已折磨了玄奘两年,如今唐王不准,便无法西行。无法西行,那便要继续头痛!
玄奘这次也是豁出去了,跪地继续言道:“陛下,贫僧只此一个心愿,伏请陛下三思。”
唐王大怒,着左右道:“来人,把这个和尚给我拉出去。”
玄奘被拉出去之时,犹在大叫:“陛下,容贫僧细禀!陛下,容贫僧细禀!”
殷丞相一听要拉出去,心下大惊,赶紧跪地求情:“陛下,我外甥年幼无知,触犯龙颜,请陛下念其孝行,法外开恩,免了他的死罪。”
唐王见殷丞相误会了自己,遂温言安抚道:“爱卿这是说哪里话来?我只是见你外甥年幼无知,性格执拗,不愿听他罗唣而已,又哪里会取他性命?爱卿多虑了,快快请起吧。”
殷丞相心下始安,跪地谢恩。
唐王心情萧索,宣布退朝,又独宣殷丞相书房面圣。
殷丞相由宫中太监带至御书房,心情忐忑,见过唐王。
唐王赐坐,殷丞相谢坐,又有小太监奉上香茗。
唐王道:“爱卿啊,你外甥这个愣头青真是让我很头痛啊。”
殷丞相道:“他年幼无知,请陛下原谅他。”
唐王道:“你也知道,袁国师法力高深,精于炼丹之术。朕平日所服用的那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丹药,多依赖袁国师炼制。而且这道教乃是我唐朝的国教。你外甥说要西行取经,弘扬佛法,那不是要抢了道教的香火嘛。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殷丞相道:“呵呵,我外甥哪里知道袁国师对陛下有多重要?他思想单纯,自幼在金山寺长大,从小就受佛家思想的熏陶,一心向佛。陛下你不要与他计较。”
唐王道:“百善孝为先,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你回去劝劝他,干脆叫他还俗算了。我有一个小女儿常山公主,年方十五,面目清丽,兼且聪慧伶俐。你若是能劝得他还俗,我就把公主嫁给他,你看如何?”
殷丞相道:“谢陛下隆恩,我这就回去劝说于他。不过他自幼出家,我怕他不能领会陛下的厚意。”
唐王道:“唉,姻缘本是天定,如果他没有这个福气,谁也勉强不来。但是有一条,假如他执意不改,我就不想再见到他,更不会允准他西行取经。”
殷丞相道:“微臣明白。想那西天路远,西行路上艰难重重,微臣也不希望他这样做。即便他没有福气迎娶公主,微臣也一定会好好劝他的。”
唐王道:“爱卿明白事理,朕很高兴。希望你能劝说他回头,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事就这么说定了啊,爱卿回去了吧。”
殷丞相再次谢恩,告退。
回到家里,殷丞相把唐王的意思告诉了夫人,夫人听说陛下有意赐婚,很有可能会做皇亲国戚了,也很高兴,于是便开始劝说玄奘。
奈何玄奘根本没这个想法,殷夫人的愿望注定落空,赐婚之事也就不了了之,玄奘成了一个宅男,整天宅在家里。
没过多久,玄奘住不习惯,说要回金山寺,殷丞相无奈,只得准他回金山寺继续修行,临行之前,叮嘱他不要再存西行的念头,因为唐王坚决不准。
玄奘口头答应,心里却寻思着回了金山寺后,天高皇帝远,就找个办假证的,办个高仿的通关文牒,悄悄西行。
话说菩萨与惠岸行者,来到长安,一住就是十余年。这日,惠岸对菩萨言道:“师父,你曾说,这次东来只需要两三年而已,如今住了十余年了,这西行之事,却没有半分头绪,如之奈何?”
菩萨道:“徒儿莫急,这唐王阳寿将近,事情很快就会有转机了。”
惠岸一听,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唐王阳寿一尽,必赴幽冥。那地府乃是我佛门地藏王菩萨的地盘。虽然地府份属天庭掌管,可是如果地藏菩萨要在其中动点手脚,想来也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就不怕那唐王不回心转意。”
菩萨感叹道:“徒儿你果然聪明。其实要说起来,我还真是很佩服佛祖啊。早在千年之前,佛祖便将今日之事算的通透,提早布下这么多暗棋,真个是佛法无边。看来,我也该去找棵菩提树,多坐坐。”
惠岸奇道:“师父何出此言?”
菩萨自知失言,遂笑道:“徒儿且记,那菩提树有清心宁神之效,有利于我佛门中人打坐入定,参悟禅机。”
惠岸恭敬道:“谢师傅提点。”
菩萨道:“我们只须静心等待,过不多时,任务就可完成,到那时,也就可以回去向佛祖复命了。”
惠岸点首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