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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明了身份,进入窝里充斥着浓烈的药味,已经七十岁的老胡躺在床上咳嗽。
这老头平时很生猛,包括杨志和梁红玉都会被他打手心,此时看去他显得风烛残年,这样的情况他想到了回老家,其实是他知道他不成了,想要落叶归根而已。
高方平想不到这么严重,好在来对了,总体上老胡的穷酸气息很讨厌,但就是这个老头,用鞭子把高府内富安手下的几百个流氓,教得像是一些人了。
梁红玉现在有官身,不能跪他,但也规规矩矩的问候了先生。
老头很搞笑,都这样了,依旧还布置了一些作业给梁红玉,吩咐她要把什么什么书背诵下来,要把什么什么书抄写几遍,还有什么什么字不许再写错。
高方平昏昏欲睡的听着老先生罗里吧嗦的交代小萝莉半个时辰。
“大人,老夫身子不便,就不起身见礼了。”老胡这才对高方平说话。
高方平微微一笑:“先生在高府教书一场,你我间无师徒之谊,所以小子不会对你太尊敬,但我这个人有人情味,为高府效力的人都算自己人。既是先生身体不便请辞,我批准你的请辞,附送退休金一百贯,明日我派杨志带五个禁军上路,送你们会南1京老家。”
他家的老妻道:“怎能让大人操劳我等草民的事?”
“世道不太平,路不好走,闲着也是闲着,杨志勉强算和胡先生有师生之谊,送行一趟无所谓,就这么定了。”高方平说着起身:“我很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胡先生一路走好。”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老胡此生第一次,觉得这个纨绔子弟是个不错的人。
以往来说,高府唯一不怕高方平的人是这个老头,妈的老家伙还写过一篇文章骂皇帝,也有人想抓老胡去打板子的,开封府的皮推官就请老胡去喝茶了,但是被张叔夜放了老胡。
其实写文章骂皇帝的文人不在少数,也不是异类。皮推官真把老胡抓去也顶多扇几个耳光,不会有什么大罪。
至于宋江写反诗,被通判黄文炳揪着不放的情况有些复杂。首先反诗和骂皇帝是两回事,其次宋江不是士大夫,当时的身份是贼配军。贼配军不在牢城营而跑去酒楼提反诗,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城营叛乱那种局面。所以容易被过度解读。
道理正是宗泽可以整天对赵构那个变态说要北伐,要接老皇帝回来,赵构拿他没办法,但是岳飞一提就死。
本身是囚犯的人一但再犯事就加倍重处,这不是大宋的先列,历朝历代,甚至是一千年后的法制社会也是这样的。至于在酒楼上喝高了后,宋江写的诗到底是不是反诗,有没有被通判黄文炳过度解读,高方平是文盲也不懂,但是黄文炳不是好鸟,看不惯宋江这个贼配军是肯定的,由此一来就可以无限大。
军人本来在大宋就没有人权,何况是贼配军,原则来说宋江不能怪谁,他要是不犯事,在时文彬麾下做押司,那真不会因为写诗被请去喝茶,时文彬首先就不答应……
种师道半闭着眼睛,坐在属于高家的院子里,青石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一盘棋局。他自己和自己下棋。
买了些猪肉,从街市上打探消息的郑和回来了,规规矩矩的见礼道:“相公,京城的局面越来越危险。官家正式下旨,和您有过节的陶节夫出任同知枢密院事,而唯一挺您帮您的小高,也面临着十面埋伏。今个一早,那只在您的眼睛里、京师系唯一像只军队的捧日军第八阵,已经依照枢密院的命令启程,调往郓1城县,那是小高花费无数心血打造的军队,就这么的被他们剥离了出去。”
“是吗。”种师道依旧波澜不惊的神态语气,仅仅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
“小种相公您似乎一点不急?”屠夫郑和好奇的道。
“急什么,那些大脑袋们和童贯一样是棒槌,他们自以为高明,其实他们被小高和陶节夫两个坏蛋联手坑害都不知道。”种师道今天第一次睁开了眼睛道,“果然心黑手狠,奸诈无匹,以他高家的底子,如果两年后殿试他真能东华门唱名,那么本朝内他再无敌手了。老夫输就输在他没有他高家底子厚,没有经过殿试,这就是短板。小高早前也险些被人坑害进入武臣系列,在经历殿试大典前,这样的危险会始终伴随着他,除非他能进士及第,否则不经过这步净化血统的士门规矩,这个危险会伴随他一生。现在高俅能护他是因为他官还小。”
种大魔王一睁眼,纵使是屠夫出身的郑和,也感觉有些背脊冷冷,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低着头。
种师道又再次半闭着眼睛,说了句:“小高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等着看好戏,当然了,小高和陶节夫把京畿系唯一可用的‘永乐军’部署于郓县干什么,此点老夫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小种相公威武。”郑和文绉绉的道。
“老夫威武?为何我没发现?”种师道苦笑道。
“额,这是汴京目下的流行词,小的跟着赶时髦。”郑和尴尬的道……
郓城县知县时文彬绕开济州,一张奏帖进入赵挺之的政事堂,在东京引起了轩然大波。
赵挺之真不是什么好鸟,借助时文彬县爷的一纸慷慨激昂文书,立即带刘中书弹劾济州知州王黼十大罪状!
这下欢乐了,王黼是徽宗一朝的大贼之一,乃是现今吏部尚书何执中大力举荐的人,更是蔡京的班底中新一代的中流砥柱人物。
既然王黼是大奸贼,罪状过失那真是数都数不清楚的,在平时来说只是弹劾还是不弹劾的问题。
但现今近乎于狗急跳墙的赵挺之,对蔡党那是绝不会有任何一丝手软的,有了理由,抓住了机会,就狠狠扔黑锤,誓要整倒蔡党新一代的奸臣王黼。
王黼不简单,有蔡党撑腰,还是崇年的进士。也就是说同是士大夫,别的人是其他皇帝的“天子门生”,而王黼乃是当今赵佶的门生,赵佶亲自选出来的人。
这种情况下换一般时期,除非王黼造反,否则告不倒。但现在不是一般时期,现在因为陈留县时文彬的诀别书轰动整个大宋,赵佶都为其掉眼泪,作为时文涛兄长的时文彬,于这个时候一纸文书进京,被赵挺之疯狂利用,那问题就大了。
赵佶都没弄明白王黼被弹劾的罪名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加上梁师成那个阉人暗下进谗言,于是赵佶下旨,痛斥济州王黼。
有皇帝的“痛斥”,王黼是罪人就基本被定调。至于怎么处理,就是赵相爷主持朝仪讨论了,经过汇同蔡党一群大佬,包括吏部尚书何执中、枢密使张康国在内的重臣,一通博弈下来,王黼被贬往江南知龙游县。
昏了。
除了没用造反作为罪名,其实赵挺之弹劾的那些事,换做武将的话已经砍了五次。但是没办法,王黼只是被贬官去江南,这已经是极限。
倘若处理的在重,就是张商英们也不答应。因为赵挺之张商英们也要为自己留后路,不能开这种先例。倘若士大夫能随便死,将来谁敢和蔡党叫板?那不是随随便便,蔡京就可以弄死异党了。
于是,就算大家心知肚明的认为王黼那个坏蛋应该千刀万剐十次,却也只能看着他堂而皇之的去江南做老爷。
宗爷爷被气病了,请假三日没上朝,在家中吃药。龙游县的父老乡亲是他亲自带的,那是有感情的,老宗知道王黼去龙游县的话,以往打下来的底子,很快就会毁去!
梁师成为什么要进谗言咬王黼呢,因为阉人没有惊喜,作为毒蛇不咬人不行,前次被蔡京怂恿去收拾高方平,反手被小高一招打怂,梁师成现在不敢惹高方平却怀恨蔡党,有机会当然就扔黑锤了。
时文彬为什么被高方平怂恿了一纸文书越级进入政事堂呢,因为他是个好官,他不管高方平打算干什么,看了信后,他真的认为八百里水泊乃是国朝的心腹大患,必须认真对待。所以该出手就出手,正和当初叔夜相公出手摆老蔡一道,乃是异曲同工。
张商英逢蔡党必捅刀子,所以哪怕老张连王黼都不认识,照样一边给赵佶修理自行车讨好,出口成章引经据典,炮轰王黼。
这样一来哪怕王黼是个圣人,在赵佶的眼里也是个比种师道还要流氓的家伙了,于是从济州一脚踢去江南待着去。
陶节夫这孙子又被表扬了,他部署永乐军往郓1城县,乃是在时文彬文书进京前,于是被张叔夜们评价为“深谋远虑的肱骨”,官家心情大好,评价陶节夫乃是忧国忧民的猛士,赐官衔开府仪同三司,继续同知枢密院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