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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碗茶一饮而尽,云夜也震惊了。
他紧盯着手里的茶碗,眸眼都未眨一下,直直盯了好几秒钟。
刚才,他干什么了?他竟然用别人喝过的茶碗倒了水喝,虽然他失忆了,但是像尝人口水这样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恶心,接受不了的。
云沫两道目光紧锁在云夜的身上,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竟然……用我的茶碗?”
“嗯。”云夜微微点头,对于这件事情,他有些尴尬。
方才,他进屋就见云沫陪着荀澈在聊天,两人聊得眉飞色舞,见此情景,他没来由觉得心情烦闷,便鬼使神差的拿了云沫的茶碗倒水喝。
“方才,一时眼花,不慎拿错了。”他隐藏了脸上的尴尬之色,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云沫。
云沫狐疑的盯着他。
是拿错了吗?她可不相信,云夜是一个轻易会眼花的人。
“走吧,去烧午饭,我饿了。”云夜见云沫一脸狐疑之色,生怕她追根究底的问,赶紧将话题给岔开。
“咱们一起做饭,我帮你烧火。”说完,他起身,随手将云沫也拉了起来。
碍于云沫是个女子,男女有别,他只拽了云沫的袖子,这样的举动,也不会亵渎了云沫,毁坏她的名声,令她遭人非议。
云沫被云夜拽着起身,瞪了他一眼,“云夜,你是饿死鬼投的胎吗?”
云夜被她骂,一点没生气,继续拽着她的袖子往外走,“你说是就是了,反正我饿了,你得赶紧去做饭。”
他说这话,有点撒娇的成分,就像那种丈夫对妻子撒娇的感觉,说完,在云沫视线不及的角度,淡淡的瞥了荀澈一眼,这一眼神里,又夹带了示威跟挑战的成分。
云沫被云夜方才的话累得里焦外嫩。
云夜这是抽疯了不成?她发觉,荀澈每次来阳雀村,他都要弄出些幺蛾子,十分不待见荀澈,可是,荀澈也没得罪他啊,他为何不待见荀澈?
原谅她前世没谈过恋爱,在男女感情这方面,神经比较大条,完全没弄明白云夜是在抽什么疯。
“阿澈,实在不好意思,你先在这里喝喝茶,歇一会儿,我去做午饭,暂时不能陪你。”云沫一边随着云夜的步伐走,一边扭过头来,冲着荀澈笑了笑。
荀澈见她笑,也勾了勾唇角,温声道:“沫儿,你去忙吧,不用在意我。”
云夜听到那句“阿澈”眸子微沉,觉得那两个字听着实在刺耳,令他十分不爽,便加快了脚步,拽着云沫的袖子往外走。
“喂喂,你慢点,袖子都被你拽断了。”云沫怒嗔,“拽断了你赔啊。
云夜依旧不松手,只顾拽着她继续走。
这个时辰,秋月她们已经做好了观音豆腐离开,灶房已经空了出来。
两人到了灶房,云沫去取瓢瓜淘米,转过身来,当真看见云夜蹲在灶膛前烧火。
“你会烧火?”她惊诧的问。
她从未见过云夜烧火,还以为,他只是随便说着玩的。
“不会。”云夜认真的拿着火石点火,听到云沫问话,连头都没抬一下,“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他说要帮云沫烧火,并不只是单纯为了气荀澈,他是真的想帮云沫烧火,这大热的天,蹲在灶膛前烧火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每次做饭,见云沫一边忙着切菜,炒菜,一边忙着往灶膛里添柴,累得满头大汗,实在是辛苦,偶尔,云晓童跑来帮忙,那小子再懂事,毕竟年纪小,也热得满脸通红。
云沫将煮饭的水倒进锅里,却见火还没烧起来,云夜打燃了点火石,此刻,正趴在灶门前哈呼哈呼的往灶膛里送风,那火还没烧起势,只有一点火星子,燃了几下就灭了,然后又被他给吹起来,搞得满灶房乌烟瘴气。
“咳咳……”云沫被呛得咳嗽,“云夜,你能行吗?”
“你等一下,马上就好。”云夜继续埋头用嘴往灶膛里送空气,头也没抬一下,皱着眉头,十分专注。
片刻之后,随着“轰”一声轻响,灶膛里架着的柴火终于烧了起来。
“这不就好了。”火舌从灶膛里蹿出来,云夜赶紧将身子退回来,然后起身,眸子一扬,一脸成就感的将云沫盯着。
云沫见云夜站起身来,两道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脸上,旋即,她便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见云沫突然发笑,还笑得如此夸张,连牙齿都露出来了,云夜一脸不解的将她盯着。
这女人又发什么神经?
“没笑什么。”云沫笑了半天,憋了又憋,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我刚才看见了一只大花猫,超级大花猫。”她说话时,视线依旧停留在云夜的脸上,眸子里的笑意更是明显。
被云沫这样紧盯着,云夜总算是意识到,云沫所说的大花猫正是指的他。
“我脸上有灶灰?”他淡淡的问。
云沫将米下锅,用锅铲翻搅了几下,才道:“你自己去打盆水照照不就知道了。”
云夜一愣,当真走到土灶后打了盆清水来照脸,“咳咳……”当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后,他捂住嘴角,轻轻咳了两声。
云沫听见他的轻咳声,再次勾起唇角笑,“怎么样,是不是一只大花猫。”
只见云夜半张脸缠着药纱布,另外半张脸横七竖八的沾染了不少黑色的灶灰,连那白色的药纱布也熏黑了,就连鼻翼下,都染了两道黑灰,真正像极了两道胡须,那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云沫打趣的话落,云夜并没有做声,只静静的洗了脸,然后回到灶膛前继续烧火。
灶房这边,云沫,云夜忙着烧午饭。
房间里,云晓童接了他娘的任务,正在陪着荀澈说话。
荀澈容颜绝世,温润如玉,很是得小豆丁喜欢。
“荀叔叔,你说你是娘亲的朋友,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娘亲的?除了贺阿婆,秋月姑姑,秋实叔叔,以前,都没人和娘亲说话,村里的人都不喜欢娘亲,都骂娘亲,娘亲好可怜。”
听云晓童说起云沫以前的遭遇,荀澈心里划过一丝怜惜。
“童童,那你爹爹呢?你娘亲吃了那么多苦,他为什么不守在你娘亲身边?”荀澈伸出手,骨节分明,瓷玉般的五指轻轻抚摸上云晓童的头,嘴角噙着温笑,揉了揉他的发丝。
听到爹爹两个字,云晓童旋即沉着一张小脸,十分不高兴。
“荀叔叔,我没有爹爹,我是我娘亲生的,也是我娘亲养大的,我没有爹爹,也不需要爹爹。”
荀澈见他小脸激动,赶紧道:“荀叔叔说错话了。”语气顿了顿,视线紧锁在云晓童稚嫩的脸庞上,“童童,你能原谅荀叔叔吗?”
上次来阳雀村,他误以为云夜是云沫的夫婿,而那猜测,当时就被云沫给否认了。
既然不是云夜,而茅屋里又不见其他男子,云沫独生带着孩子,此刻,再听到云晓童这些话,他大抵猜到了,云沫可能是未婚生子。
“荀叔叔,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云晓童扬着眸子道,“不过,你千万别在娘亲面前提起爹爹,娘亲听到了会伤心。”
上次,他就是因为问爹爹去哪里了,才惹了娘亲不高兴。
“好,我答应你。”荀澈微笑着点头,旋即,他眸眼一转,视线落在墙面上,盯着墙上的画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童童,你很喜欢作画吗?”
墙上那画正是云晓童画的,小家伙临摹了那幅苍松图,虽然画得不是很像,但是好歹能看出是棵松树,云沫为了鼓励他,便将那画钉在了墙上。
“嗯。”云晓童重重点头,“我喜欢作画,我也喜欢写字,娘亲说,男子汉当能文能武。”
“那么,童童想要一个师傅吗?”荀澈将视线收回来,温玉般的眸光重新紧锁在云晓童那张稚嫩的脸上。
云晓童听得眸子一亮,毫不迟疑的点头,“我想要一个师傅,荀叔叔,你愿意当我的师傅,教我作画,写字吗?”
见云晓童眼睛一闪一闪的,两颗黑曜石般的眸子晶亮,虽然小家伙穿着破旧了些,但是丝毫掩盖不了那眸子里透出的睿智。
荀书伺候在一旁,都对他高看了几分。
这小家伙真聪明,竟知道揣摩大人的心思了。
“童童想学,荀叔叔自然愿意教。”荀澈见云晓童闪着一双大眼,一脸期盼,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便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不过,这事还得问问你娘亲,若是你娘亲同意,我便教你作画识字。”
“嗯。”云晓童高兴得咧嘴笑,“我待会儿就问问娘亲。”
灶房里,云沫烧好饭,便与云夜一道将饭菜都端进屋,准备开午饭。
上次,荀澈没吃好,这次,云沫又特意蒸了猪糯米肠跟血肠子,只不过,这次的猪糯米肠,血肠子是用香柏枝熏过的,因为天气热,烟熏一下,能放久一些,而且,用香柏枝熏过的猪糯米肠,血肠子吃起来另有一番风味。
“童童,赶紧去洗手,马上开饭了。”云沫端着做好的菜进屋,云夜也端着盘子跟在她身后。
见云沫将菜搁在桌上,云晓童一心惦记着跟荀澈学习的事情,哪里顾得上去洗手,见他几步走到云沫的身边,伸手将云沫的袖子拽住,仰着头道:“娘亲,我想跟荀叔叔学字,学画,我想认荀叔叔做师傅。”
“童童,你想认荀叔叔做师傅,荀叔叔答应了吗?这事可不是娘亲说了能算数的,要荀叔叔答应才行。”云沫一边摆弄着桌上的碗,一边侧着脸,温着嗓子与云晓童说话。
“荀叔叔说,只要娘亲答应,就教我作画,写字。”云晓童继续道。
小豆丁已经到了该发蒙的年纪,云沫本来就打算将他送去学堂念书,荀澈愿意教他,她自然一百个乐意。
前世,她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从荀澈的言行,品味来看,普通私塾的教学夫子根本不及他一二,小豆丁能得他教导一二,那是天大的好事。
云沫在琢磨事情,一时忘了回答云晓童。
云晓童见自己的娘亲半天不说话,急得小脸通红,赶紧拽着娘亲的袖子,撒娇道:“娘亲,娘亲,你就答应嘛,答应嘛。”虽然觉得撒娇是小女孩行径,但是为了拜师,他也无所谓了,因为只有长了学识,长了本事,将来,他才能保护好娘亲。
云沫见他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眼神期盼又无辜的盯着自己,心立即就软了。
“童童,荀叔叔愿意教你,娘亲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答应呢。”
“太好了,太好了,荀叔叔,娘亲同意了。”得了云沫的许可,云晓童高兴得手舞足蹈,咧着嘴笑,“谢谢娘亲。”
荀澈被眼下愉悦的气氛感染,也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得如沐春风,那笑容打从心底而起,显露于容颜之上,在这样温笑的衬托下,更是令他绝美得不似凡尘之人,更像一位绝尘脱俗的远古神祇。
云夜将手里的盘搁在桌上,他摆好菜,转过眸子,正见云晓童高兴得手舞足蹈,乐得虎牙都露出来了,他眸子闪了闪,旋即,眼神晦暗了几分。
不就是拜个师傅吗?这小子竟然这般高兴,记得,上次,他给这小子做小椅子的时候,也不曾见这小子高兴成这般啊,如此一对比,云夜的眼神又沉了几分,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的失落,那种失落感令他十分不爽,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别人抢了一般。
虽然心里极为不爽,但是云夜也没出言阻扰,虽然他十分不爽荀澈这个人,但是,他知道荀澈确实有些能耐,小豆丁跟着荀澈学,当是一件好事。
“云子轩拜见师傅。”云晓童乐了片刻,根本不用云沫提醒,自己走到荀澈面前,自觉行了拜师之礼,“师傅,我的大名叫云子轩,是娘亲取的,娘亲说,这个名字念书时用。”
荀澈见云晓童跪在自己脚边,扬着一张小脸,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赶紧伸出白玉般的手将他扶起来,温声如玉道:“童童,你叫我荀叔叔便可,无需叫师傅,我觉得叔叔这个称呼更为亲切。”
“嗯,荀叔叔师傅。”云晓童点头,乐呵呵站起来。
云沫扶了扶额。
荀叔叔师傅,这称呼......
荀澈笑了笑,并未在意,左右一个称呼而已,便由着云晓童这样叫了。
“荀叔叔师傅,你饿了吗?咱们吃饭吧,娘亲用香柏枝熏的猪肠子很香,很好吃的。”见云沫摆好了菜,他殷勤的邀荀澈去吃饭。
“好。”荀澈轻轻说好,温玉一般的话音听着十分舒服,“叔叔正饿了。”
夙月赶紧将他推到饭桌前,荀书在一旁伺候,云晓童挪了自己的小椅子,就挨着荀澈坐下。
以往,吃饭的时候,他都是挨着云沫坐的。
“荀叔叔师傅,你尝尝这个。”
“荀叔叔师傅,你尝尝那个,那个也好吃。”
云沫坐在云晓童对面,瞧见自个儿子给荀澈不断的夹菜,殷勤得不得了,顿时心里觉得,这臭小子有了师傅就不要娘亲了。
云夜坐在云沫的身旁,他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失落,见云晓童对荀澈如此殷勤,他有种阵地失守的感觉,看来,他也得做点什么,来讨臭小子的欢心,不然臭小子的心就被荀澈抢走了。
荀澈已经教臭小子作画写字,这方面,已经不需要他了,那么,他教点别的如何?教臭小子武术……
一顿饭下来,云夜都在琢磨这些事情,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在乎云沫母子俩,为何云晓童与荀澈亲近,他心里就极为不舒服,云沫关心荀澈一些,他心里就闷,甚至是嫉妒。
难道,他是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女人了,所以才不愿见到他们母子俩跟别的男人亲近?
这个想法划过脑子,他深邃的眸子一闪,心里一惊,猛抬起头来,两道目光紧锁在云沫的脸上。
夏日午后,容易中暑,吃过午饭,云沫便在家中歇息,荀澈没有离开,她便泡了一壶薄荷茶,用井水冰镇了,陪着他在屋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云夜见荀澈没离开,也没有要起身去歇息的意思,最后,三人就这么静坐在桌前,气氛有些诡异。
“云夜,你盯着我干什么?”云沫觉察到云夜紧锁的目光,微微侧脸也将他盯着。
云夜正在想事情,被云沫这突然一问,搅乱了思绪,想到自己可能有些喜欢云沫,他眸子闪了闪,赶紧将方才的情绪都隐藏在眸底,然后随意一笑,伸出手,“别动,你头上有个东西。”
云沫没太在意云夜的动作。
她头上有东西嘛,让云夜帮忙取下来,很正常。
云夜伸手,将云沫头上的一小丝松针取了下来,那松针很细很小,夹在头发里,几乎看不出来。
“好了。”云夜将松针取下来,对着云沫淡淡道。
他说话的语气淡淡,却不失温和,与云沫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却瞥向了荀澈,见荀澈眸子暗淡了稍许,他微微勾起唇角,古井般深邃的眸底浮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荀澈见云沫低着头,让云夜帮她取头上的松针,丝毫不排斥云夜,是觉得有些刺眼。
从他的角度看,两人动作亲昵,好似夫妻,云沫身材纤瘦,将头低下,就像是靠在云夜的肩膀上一样。
“咳咳……”荀澈失落了片刻,旋即收起暗淡的眼神,眸眼轻扬,回赠了云夜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掩袖咳嗽了两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经过几次相处,他大约了解了云沫的为人,知道云沫不是一个拘泥于礼节之人,让云夜帮忙取头上的松针,多半只是随意之举,并无它意,如此一想,他的心情顿时赫然开朗。
“沫儿,你用香柏枝熏过的糯米肠,血肠真是别有风味,味道很特别。”
“阿澈喜欢?”荀澈温淡的话音响起,云沫将头抬起来,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若是阿澈喜欢,离开的时候,带有些走,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些。”
“沫儿做的东西,我自然喜欢。”荀澈始终一副公子无双,出尘绝世的模样,连说话都给认一种飘渺如远古神祇的感觉。
“不过,我已经尝过了沫儿的手艺,就无需再带走了。”他语气顿了顿,又道:“沫儿,我是有事情想要给你商议。”
“何事?”云沫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荀澈略一琢磨,又接着方才的话道:“沫儿熏制的糯米肠,血肠如此美味,单做了自家吃,未免错失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说到赚钱,云沫瞪大眼,眸子微闪,剪水般的眸子里似有精光。
本来,她做这些猪糯米肠,血肠子就是为了赚钱的,原先,他是想通过荀澈将这些猪糯米肠,血肠推销出去,毕竟在这个时代,猪下水,猪杂碎被定为肮脏下贱的东西,她想利用这些东西赚钱,必须得有一个有身份的人推荐,才有望被世人接受,但是后来,荀澈亲自登门,她又与荀澈成了好友,便不好再利用他来打开销路,她云沫虽然爱钱,但是有自己做人原则,她的原则是,对亲人不欺骗,要信任,对朋友,不利用,要真诚,既然荀澈是她的朋友,她便不能利用荀澈赚钱,不过,此刻,荀澈自己主动将这件事提出来,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如何将这些猪糯米肠,血肠子推销出去,阿澈,你且说说看。”涉及赚钱的事情,云沫聊得十分投入,眸中属于商人的精明计算之色尽显无疑。
云夜知道她在谈正事,便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没有出言打搅。
虽然他很不爽荀澈,不希望云沫与荀澈太过亲近,可是,他知道云沫很在乎生意上的事情,云沫这般辛苦,就是为了多赚钱,给云晓童一个富足的生活,幸福的未来,就算再不爽两人亲近,可是为了云沫的生财大计,他也能忍受。
荀澈将她眸中的精明计算之色看在眼里,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他并不觉得这样的云沫令人不喜,反而觉得她将这些商人的精明计算全显露在脸上,实为真诚,实为可爱,不似那种阴损之人。
“我们荀家在汴都有几十家商号,其中就有十几家专做食品生意的商号,若是沫儿愿意,只管将糯米肠,血肠熏制好,然后交予我,我再命人将东西快马送到汴都去。”
虽然云沫早就知道荀家家底殷实,不可能只有闻香楼一间酒楼,但是,此刻,听荀澈自己说出荀家有几十家商号在汴都,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汴都是大燕的国都,寸土寸金,在汴能有几十家商号,这样殷实的家底,起码及得上一户三品官门。
“我自然愿意。”云沫赶紧点头,“阿澈,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尽快再做一批猪糯米肠,血肠出来,熏制好了,你快马送到汴都去,放在商号里,免费赠送光顾的客人。”
“嗯,依你。”荀澈点头,望着云沫,眼神里透出赞赏。
他自然知道云沫这样做的用意,她这是舍小取大。
猪血,猪肠被那些富贵人家视为下贱之物,就算有他们荀家的商号作保,想要成功将其推销出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云沫这一舍小取大,免费赠送之举,倒是解决了这个难题,是人,都有贪图便宜及好奇之心,荀家商号免费赠送新吃食,想必有不少人会抱着好奇之心尝试,只要那些人品尝了猪糯米肠,血肠的美味,了解这两种吃食并非污秽的下贱吃食,再想将东西推销出去,那就容易多了。
见荀澈点头同意,云沫眉眼一弯,嘴角笑意浮出,“谢谢你,阿澈。”对于荀澈的鼎力相助,她是打从心底里感激。
虽然,她前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经商理财之道甚为精通,但是,穿越到这个时代,她前世那些经商理财的本事几乎没啥大作用,犹如龙游浅水,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在这个时代,若是没有荀澈的帮助,她的谋划哪里能这么顺利实施,能得荀澈这个一个朋友,简直是老天对她的厚待。
“阿澈,赚到的钱,咱们五五分,你意下如何?”云沫笑了笑,豪言道。
五五分,她自认为自己很大方了。
荀澈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轻笑一番,微微摇头。
云沫愕然,“不满意吗?那咱们四六分,你六,我四。”她对朋友,可是很大方的,阿澈这般帮她,就算四六分也很公道。
荀澈见她愕然的模样,心中好笑。
“不是不满意,沫儿能这般待我,我很满意。”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房内简陋的陈色,“沫儿,我并不缺钱,这么做,只是单纯想帮你,至于分成,你不必给我。”
荀澈不要一分钱,这令云沫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荀澈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我帮你忙,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云沫淡淡道,“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荀澈见云沫一脸真诚,心中划过一丝愉悦,“沫儿,我能经常上阳雀村来看你吗?”
“当然能。”云沫毫不犹豫的点头。
荀澈嘴角的幅度加大,之前笑得如沐春风,此刻,笑得阳光明媚,“这就成了。”
“阿澈,这就是你的……条件。”云沫愕然的问。
“嗯。”荀澈温声点头,“能经常品尝沫儿的手艺,且不比赚钱快乐。”
“……”云沫一头黑线,这算什么条件。
夙月,荀书伺候在一旁,两人见自家公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心里也跟着高兴。
自打认识了云姑娘,公子脸上就多了许多笑容,胃口也好了很多,身子骨也比之前硬朗了,看来,此番,陪公子来阳雀村散心,是对的。
夙月淡淡的瞥了云沫一眼,虽然眸子里深藏了一丝嫉妒,但是更多的是羡慕。
荀澈笑得如沐春风,一旁,云夜却沉着眸眼,看得出,他内心不是很愉悦。
“谈完生意了,咱们该去给菜园浇水了。”见云沫聊完正事,他拽了她的袖子,将她起来。
云沫被他拽得站起来,郁闷道:“云夜,你抽疯了吗?菜园子不是昨天才浇过吗?”有客在,她本来想给这厮留些面子,但是这厮最近抽疯得有些严重,令她不忍直视。
“你就当我抽疯了。”哪知,云夜根本不在乎她骂人的话,拽着她的袖子不放,“时下天气炎热,昨天浇了水,今天再浇并不妨事。”
云沫被他拽着走了几步,才扭过头来,笑对着荀澈,“阿澈,失陪一下。”
“好,你去忙你的,我在坐一会儿,便回帐篷去歇息。”荀澈点头,目送着云沫离开。
云夜将云沫拽出了房间,才松开她的袖子。
云沫理了理,被云夜拽得皱巴的袖口,再瞪了他一眼,道:“云夜,你看看人家阿澈,多么温文尔雅,多么出尘脱俗,多么善解人意,多么……”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篇赞美荀澈的话,其实,她并不乐于将两个性格不同人放在一堆做比较,就像小时候,隔壁邻居家总有一个小明比她强,但是,谁让云夜老给她添堵,她就要打击打击他,省得他大爷没事就拽她的袖子。
云夜耐心的听她说完,旋即,眸子闪了闪,道:“因为他叫荀澈,我叫云夜,我不是他。”
“额。”云沫“额”了一声,这可真是个好理由。
两人忙去后,荀澈在茅屋小坐了一会儿,手边的茶碗见底后,便吩咐夙月推着他回帐篷,云晓童从来没住过帐篷,与云沫打了声招呼,也跟了去,小家伙还带了笔墨,想去帐篷跟着荀澈学写字作画。
接下来的两三日,云晓童只要有空,就往荀澈的帐篷里钻,荀澈瞧他机灵可爱,心下对他喜欢得紧,教他写字作画异常负责。
有荀澈这么一个良师教导,短短两三日的时间,云晓童写字,作画的水平简直是飞途猛进,前两日,那苍松图还画得不成样,如今,再临摹那苍松图,已经能瞧出苍松的刚劲之风。
“阿澈,谢谢你。”
这几日,荀澈都是在云沫这边用饭,吃过早饭,云夜去屋后给树苗翻土,云沫难得有空,就去检查云晓童这几日的课业,当她拿着云晓童这两日练的字,作的画稿后,不由得一阵惊讶。
果然有句古话说得不错,得一良师,终生受益,这才两三日的功夫,小豆丁的进步竟如此神速。
“沫儿,不必谢我。”荀澈轻抚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道:“童童天资聪颖,我这个老师也只是略微指导。”
简单道了声谢,云沫便没再多说什么,感激的话说多了,反而显得虚假,她对荀澈的感激,放在心里就好了。
“沫儿,可有考虑送童童去私塾?”想到云晓童如此好学,荀澈撩眼,看了云沫一眼,随口问道。
云沫点点头,“自然考虑过,只是这些时日比较较忙,还没顾得上这事儿,还有就是,没找到合适的私塾。”
附近村的私塾,她有打听过,所教的不过是一些千字文,三字经,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对云晓童并没什么用处,所以,她并不打算将云晓童送去附近村的私塾念书。
没找到合适的私塾?
云晓童天资聪颖,并非一般的儿童能比,想来,云沫是想给他找一所好一点的私塾。
荀澈微垂着下颚,略微琢磨,再扬起眸子望着云沫,“若是沫儿没意见,我愿意修书一封将童童举荐到县学去,我与县学的夫子卫东阳相识多年,若我修书一封,想必他能破格见童童一面。”
去县学?
虽然云沫是魂穿人士,但是古代的县学,她还是了解一二的。
古代的县学可不是一般儿童能上的,县学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县里最好的学堂,能入县学者,要么是家底殷实,有权有势,拉关系进去,要么便是学子已有童生以上头衔,凭本事进去,像童童这样的幼稚儿童,人家根本不收。
“我自然没意见,童童能去县学,那是天大的好事,我做为娘亲,怎可能有意见。”云沫道。
而且,她还听说,县学的卫夫子卫东阳,原本是国子监的授学夫子,因辞官回乡后,觉得日子无聊,这才主动到县学授课打发时间。
荀澈见云沫没意见,继续道:“我虽与卫东阳相识多年,但是他此人要求严苛,我的书信只能起推荐作用,想要入他门下,必须得到他的认可,童童与他见面时,可能会有一番严苛的考试。”
“考试没问题。”云沫对自己的儿子信心满满。
小豆丁的天赋,不是一般儿童能比的,虽然小家伙还没真正去过学堂,但是,她敢拍着胸口说大话,就算是县学那些童生,也不见得比小豆丁强。
“娘亲,什么考试?”
两人正在聊县学的事情,云晓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童童,你来的正好。”云沫对他招了招手,笑道:“童童,荀叔叔有意将你举荐去县学,但是去县学要经过一番考试,你害怕吗?若是害怕,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
云沫语气温和的征求着云晓童的意见,虽然,她也有望子成龙之心,但是却不会逼迫小豆丁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算那县学再好,卫东阳再有学问,只要小豆丁说不喜欢,她是断然不会勉强他的。
方才,之所以一口答应荀澈,那是因为她了解自个儿子,知道小家伙一定会同意赴县学念书的事情。
“荀叔叔师傅,我能去县学念书吗?”果然,听说可以去县学,云晓童眼神一亮,一双眸子比那黑曜石还耀眼。
荀澈微微点头,声线温暖如玉,“只要童童通过了考试,就能去县学念书,而且是跟着县学里最好的夫子学习。”
“童童,你有信心通过那考试吗?”
“我有信心。”云晓童点头,眼神笃定,目光如炬,人虽小,但是一身骄傲之气尽显无疑,这种骄傲之气与身俱来,虽衣着简陋,但是骨子里却透着贵族才有的高贵。
“放心吧,荀叔叔师傅,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为了长本事,为了将来能保护好娘亲,再困难的考试,他云晓童也会努力通过。
“娘亲,我不害怕,我想去县学。”
“好。”云沫笑着同意,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的发丝,然后转眸,将视线移到荀澈的身上,道:“阿澈,那就麻烦你给县学的卫夫子修书一封。”
“好,我马上去修书一封,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拟定了云晓童去县学的计划,荀澈回去后,也给卫东阳修了书信,便只需等待县学那边的回应了。
笠日,云沫,云夜正在给茅屋后的树苗修剪枝条,就听莫青山的喊声从门口传来。
“云夜,你继续剪枝,莫家兄弟喊我,想必又送猪杂碎来了。”她交待了云夜一句,手里的剪刀都没放下,便急急朝院门走去。
云夜听出是莫青山的声音,眸眼都未抬一下,淡淡道:“去吧,若是忙不过来,就不必回来帮忙了,这里有我就行。”
除了不喜云沫跟荀澈亲近,云沫跟其他男子亲近,他毫无意见,因为,他只从荀澈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炽热。
虽然他不是很懂男女间的感情,但是,也看得出,那种炽热的眼神,只有男子在看见自己心仪的女子时才有。
“童童娘,在修枝呐。”莫青山瞧云沫握着剪刀急急走来,那剪刀口上还挂着一片叶子,便腼腆的打了声招呼。
云沫点点头,随口道:“屋后的树苗长得太快,将顶枝剪掉,侧枝才能发出来。”
她种香椿苗,木槿苗,目的就是摘取椿芽和木槿花,香椿树侧枝越多,发出的椿芽就越多,木槿花也是一样的,侧枝多,开花才多,若是顶枝长得过快,降住了侧枝,产量就会降低,为了产量,不管那顶枝长得多好,都必须剪掉。
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莫青山就将满满一箩筐猪杂碎扛进了云沫家的小厨房,“童童娘,昨儿个,我爹去隔壁村杀了几头猪,想到你要收猪杂碎,他就给全买回来了。”
云沫正愁莫家上次送来的猪杂碎太少,灌不了多少糯米肠,血肠,她本想着,抽时间去县城的肉摊再买一些添着,这下可好了,莫青山送这么多来,正好全灌了,用香柏枝熏制好,让荀澈的人送到汴都去试探行情。
“青山兄弟,你这些猪杂碎送来得真是时候。”云沫将手里的剪刀搁下,走到箩筐边瞧了几眼,里面的东西清洗得很干净,跟上次送来的没两样,没有因为分量多而马虎一点,“这些猪杂碎我全要了,替我向莫大叔,婶子说声谢。”
“谢啥,童童娘,你太客气了。”莫青山一边说话,一边将猪杂碎过秤,最后将猪杂碎都腾出来,装在云沫家的大竹篮,大木盆里,“我家卖东西给你,你付了钱的,又不是白送,要谢啥。”
云沫笑了笑,没再多说客套话,见莫青山热得满头大汗,便倒了一碗刚打的深井水递给他。
莫青山嘿嘿一笑,从云沫手中接过陶碗,咕咚几口喝下了肚,最后一抹嘴道:“我正口渴着呐,刚从地里回家,我娘就吩咐我送猪杂碎。”
“辛苦你了,青山兄弟。”云沫接过他手中的空碗放下,然后算好账,将银钱递给他,“这是买猪杂碎的钱,你数数。”
莫青山大约数了一遍,是对数的,便向云沫打了声招呼,提着木秤跟箩筐离开。
接下来的一日,云沫将修枝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云夜,自己就负责烧饭跟灌肠子的活儿,云夜给茅屋后的树苗剪完枝,之后便上雾峰山给云沫砍香柏枝。
云沫花了一日将肠子灌好,再花半日时间,将那些灌好的猪糯米肠,血肠上锅蒸熟,之后,又花了五日时间熏制,到第六日的时候,那些新灌的猪糯米肠,血肠子已经被熏出了一股柏香味,肠衣色泽油润好看。
“这木箱,你看合不合适装东西。”云夜将一只大木箱提到云沫的面前,“如果合适装东西,你就用,如果不合适,你就劈了当柴火烧。”他将大木箱丢在云沫的面前,自顾自的说了几句话,没等云沫接话,就转身回去驴棚打坐了。
他是见那些猪糯米肠,血肠子都熏制好了,所以特地为云沫钉了这只大木箱,秭归县去汴都长途漫漫,有只结实的木箱将那些猪糯米肠,血肠子装好,路上才不会有所损失。
云沫盯着面前的大木箱,眸子闪了闪,陷入沉思。
虽然这只大木箱外观做得很粗糙,但是却钉得很结实,每一个接口都封得死死的,她提了提,箱子很重,箱壁很厚,应该是青岗木所制,青岗木结实耐砸,不易损坏,适合长途跋涉时,装运物品。
“谢谢,这箱子很好,我很喜欢。”云沫沉思了片刻,冲着云夜的背影大喊。
她自然知道,云夜这般做的用意,他定是担心那些上京途中,那些猪糯米肠,血肠子会有所损失,所以才专程钉了这么一只结实耐用的箱子。
虽然这人孤高,冷傲,偶尔嘴还会犯贱,但是人却很不错,至少,对她,对童童是极好的。
云沫的话从背后传来,云夜脚步未停,继续朝驴棚走去,不过,他嘴角却是向上勾了勾,一抹浅笑染上深邃的眸子。
云沫将熏制好的猪糯米肠,血肠子从炕炉里取出来,装进云夜才钉的木箱中,再用麻绳将箱盖绑好,做好这一切,她才去帐篷那边找荀澈商量事情。
“云姑娘来了。”荀书正在帐篷边上撒灭蚊驱虫的药粉,见云沫朝帐篷走来,他赶紧停下来,朝着云沫走去。
“嗯。”云沫随意点了头,问道:“你家公子在做什么,我找他有些事情。”
荀书笑道:“我家公子刚午睡醒来,这会子,夙月正陪着他下棋呢。”
“那我待会儿再过来。”云沫朝帐篷里望了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荀澈在下棋,她着实不好进去打搅。
“荀书,请云姑娘进来。”云沫正欲转身,就听荀澈温玉般的话音从帐篷里传了出来。
“是,公子。”荀书伸手将帐篷的门帘撩开,对云沫道:“云姑娘,请进。”
云沫走进帐篷,见夙月正在收拾棋盘上的棋子,荀澈一身白衣静坐在那里,见她进来,嘴角噙着一抹暖暖的笑容。
“沫儿,来了。”说话间,他对云沫招了招手,又道:“到这边坐。”
云沫走到他身旁坐下,荀书泡了一户碧螺春端进来。
荀澈亲自斟了一杯茶,含笑递到云沫手中,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沫儿,找我可是有事商量。”他瓷玉般的手握着精美的青花茶盏,一手托杯,一手扶盖,轻轻撩了撩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再优雅的轻饮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他来阳雀村数日了,每日都是他主动上茅草屋找云沫,而云沫今日是第一次来他的帐篷,这令他感到有少许的失落,不过,知道云沫是个大忙人,他仅失落了片刻,便调整好了心态。云沫也快速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道:“阿澈,那猪糯米肠,血肠子我已经熏制好了。”
“好,我马上吩咐荀书,让他安排马车过来取,明日便快马送去汴都。”荀澈道。
“多谢。”云沫见他一口答应,而且还这般着急自己的事情,心里十分感激。
荀澈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扬起眸子,目光和煦的盯着云沫,“沫儿,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个谢字吗。”话语落,他眸色有些暗淡。
她始终不能像对待云夜那般,随性的对待自己吗?
“阿澈,正因为我拿你当朋友,真心感激你对我的帮助,所以才说这个谢字。”云沫将手放在面前的案几上,随意把玩着桌上的青花茶盏,“你如此真心实意的帮我,若我连一个谢字都不说,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听完云沫的话,荀澈心里好受了些许,扬了扬眸子,眸色恢复正常。
原来,沫儿对他说谢,并非客套,疏离于他,而是真心实意感激他。
“沫儿不必觉得过意不去,你我是朋友,帮你做一些小事,不必记挂于心。”
“阿澈,你真好。”
荀澈所做,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云沫来说,却是很重要的帮助。
笠日,赵小福上阳雀村拿观音豆腐的时候,顺带将云沫熏制的猪糯米肠,血肠子一同带去了闻香楼。
荀书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批猪糯米肠,血肠到了闻香楼,立即会有人快马送去汴都荀家的食品商号。
荀澈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云沫为了表示感激,当天下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让云晓童去帐篷请他来吃。
“娘亲,你将饭菜摆上桌,我马上去帐篷请荀叔叔过来。”
这些时日,云晓童跟着荀澈学字,作画,两人的感情日渐的好,见云沫做了不少好吃的款待荀澈,他高兴得撒丫子跑出茅草屋,朝着荀澈的帐篷奔去。
云夜正帮着云沫上菜,见云晓童兴奋的奔去帐篷,眸子微沉,心里五味杂陈。
不行,他得尽快想个招,不然臭小子就被荀澈那小白脸给抢去了。
“荀叔叔,吃饭了,娘亲做了你爱吃的薄荷叶猪血汤,笋尖炖肚丝。”云晓童一口气奔出茅屋,荀澈的帐篷离茅草屋只有五六十米,他边跑边喊。
“娘,你说说,云沫那贱蹄子的运气咋那样好。”云珍珠亲眼见着云晓童奔向荀澈的帐篷,过了几分钟后,荀澈出了帐篷,与他一道进了茅草屋。
“她是不是学了啥狐媚男人的本事。”自打夙月推着荀澈走出帐篷,云珍珠的两道视线就紧锁在了荀澈的身上,目光随着荀澈移动,一脸花痴,“这么俊俏,有钱的公子都被她给勾搭上了。”她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嫉妒,恨意,若不是害怕云沫收拾人的手段,她早就越过面前的矮墙,去茅屋那边仔细瞧瞧了。
这么俊俏的公子,她还是头一次见着。
“珠儿,你说得对,云沫那贱蹄子定是学了狐媚男人的本事,不然这么俊俏,有钱的公子会看上她。”周香玉说了一堆酸溜溜的话,然后扭头对着茅屋那边啐了一口浓痰。
“再会哄男人,也是人穿过的破鞋。”她啐完一口浓痰,继续骂骂叨叨,“珠儿咱们瞧着,那公子只是图一时新鲜,等玩腻了,自然没云沫什么事儿了。”
听周香玉说到此处,云珍珠眼睛一亮,心中顿时大喜。
等那公子玩腻了云沫,没云沫什么事儿了,那么,她不是有机会了吗?她云珍珠可是阳雀村的一枝花,定不比云沫那贱蹄子差。
“娘,你说得对,云沫那贱蹄子偷过男人,还生了野种,没有人愿意娶她。”想到云沫已是残破不洁之身,而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云珍珠就觉得自己比云沫高人一等,只有她这样干净的身子才配伺候眼前这位绝世无双的公子。
秭归县……
“小姐,你穿这身蓝湖轻纱柳丝裙真好看,美得像凌波仙子一样。”慧珍一边夸赞,一边替袁金铃整理拽地的裙摆。
上次被拒之门外,袁金铃心有不甘,今日特地盛装打扮,准备再上一次荀府,她就不信,荀澈见了今日的她,还能如上次一般拒绝。
“去将我那条水缎织锦披帛拿来。”
慧珍替袁金铃整理好拽地的裙摆,袁金铃将手臂微微摊开,原地转了半个圈,看了看手腕处,觉得少了点饰品,便吩咐慧珍去拿披帛。
“还有,将那条镶翡翠的宫绦也拿来。”
这套蓝湖轻纱柳丝裙搭配上那条水缎织锦披帛,再系上那条镶翡翠宫绦,一定令她美艳不可方物,将荀澈迷得神魂颠倒。
袁金铃心里做着美梦,两片樱花秀唇不由自主的向上勾起,笑容里充满了自信。
“小姐,宫绦系好了。”慧珍将那条镶蓝翡的宫绦仔细系在袁金铃的腰间,帮她扎了一个别致的鸳鸯结。
袁金铃将水缎织锦披帛套在手腕上,再瞟了一眼慧珍系的宫绦,觉得满意后,才吩咐她提上食盒,主仆二人这才出了县衙府,朝荀府而去。
两人很快到了荀府,慧珍前去敲门,很快,一个荀府的小厮将大门打开。
慧珍见不是荀书前来开门,微微有些失望,“这位小哥,请问荀公子在吗?我们是县衙府的,我家小姐找荀公子有些事情。”她赶紧将心里的失望收敛起来,向那开门的小厮打听情况。
“我家公子爷不在,请回吧。”那小厮从门缝里探出一颗头,随意回了慧珍的话,便准备关门。
“喂,你慢着关门。”慧珍见那小厮关门,赶紧用手挡住,“你家公子不在,去哪里了?”
“姑娘,你还是请回吧,我家公子去哪里了,我不方便透露。”那小厮见慧珍抵着门,有些无奈。
不过荀书吩咐过,不准告诉外人,公子爷的行踪,他便不敢透露分毫。
“我家小姐又不是外人。”慧珍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将门抵住,就是不肯松手。
那小厮有些老实,见慧珍不肯松手,急得跺脚,“姑娘,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不能说。”
袁金铃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瞧得一清二楚。
见慧珍与那小厮胡扯了半天,也没问出结果,她柳眉怒沉,心中十分气愤,撩开车帘,自己下了马车,走到荀府大门前。
“小姐,这小厮说荀公子不在。”
袁金铃没有搭理慧珍,视线越过她,直接落在那小厮的身上。
“大胆狗奴才,竟然敢对本小姐隐瞒荀公子的去向,你可知,本小姐与荀公子是多年的好友,今日,本小姐来找荀公子,是有大事相商,你若执意不说出荀公子的去向,误了荀公子的大事,可吃罪得起?”
袁金铃长在深宅大院,身边缺不了下人伺候,经常与下人打交道,她自然有一套对付下人的手腕。
“小……小姐,公……公子爷去……去了阳雀村。”
那小厮是荀府的下等奴才,没机会近身伺候主子,更没见过啥大世面,袁金铃几句话就将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立马将荀澈的行踪说了出来。
去阳雀村了?去那穷乡僻壤做甚?
听说荀澈去了阳雀村,袁金铃转身就离开,不过,她满腹疑问,想不明白,荀澈去那穷乡僻壤之地做甚。
慧珍赶紧跟上去,伺候袁金铃上马车。
“小姐,姓云的村姑就住在阳雀村,荀公子此番去阳雀村,您说是不是去找姓云的村姑?”车厢里,慧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袁金铃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姓云的村姑也住在阳雀村,此事当真?”袁金铃确认道。
这件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难怪,难怪荀澈好端端的会去那种穷乡僻壤之地。
慧珍肯定的点头,“小姐,自然是真的,上次,您让人调查姓云的底细,就查出了她是阳雀村人士。”
听了慧珍的话,袁金铃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可不认为,荀澈有那份闲心,为了点吃食,竟然亲自跑去阳雀村,难道,难道荀澈看上姓云的那村姑了?
难怪姓云的不愿意上县衙府做厨娘。
“慧珍,回去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也去阳雀村。”袁金铃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下,想到荀澈可能看上了云沫,她心里又气,又急。
荀澈是她看上的,一个丑陋低贱的村姑凭什么和她争。
袁金铃憋着一肚子怒火,吩咐马车速速回府,马车到了县衙府,她下车,沉着一张桃花秀颜,贝齿轻咬着下唇,满腹怒气的朝县府后院走去。
“金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去荀府了吗?”她疾步穿过花园时,被卫香萍唤住。
卫香萍是秭归县县太爷袁无庸的原配夫人,只见她穿了一件大牡丹织锦镶边百褶裙,身上披着水箩轻纱,头上钗环佩戴,风韵犹存,领着两个丫鬟坐在柳树下欣赏亭下的游鱼。
瞧袁金铃怒气冲冲打花园走过,慧珍垂头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声,她赶紧将袁金铃唤住。
“娘,你快别说了,真是气死我了。”
袁金铃走到树荫下,卫香萍拉着她的手坐下来。
“你这般生气,是为何?”卫香萍关怀道。
“你们都退下。”她剪水眸犀利一转,将身旁的丫鬟全数屏退,才对卫香萍道:“娘,荀公子去阳雀村了?”
“他去阳雀村做甚?”卫香萍一脸疑惑的盯着袁金铃,“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有啥好去的。”
袁金铃气得狠狠咬了咬唇,“那姓云的村姑就住在阳雀村,说不定,荀公子此番去阳雀村是去找她的。”语气顿了顿,“娘,你说,荀公子是不是看上那村姑了?”
卫香萍琢磨着袁金铃的话,半响后,才道:“金铃,且不可自乱阵脚,这些年娘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要冷静,就算荀公子看上了那村姑,也可能只是一时好新鲜,男子,哪有长久钟情于某个女子的,只要这新鲜劲儿一过,你还是有机会的。”
袁金铃水眸闪了闪,觉得卫香萍分析得很对。
卫香萍拉着她的手,继续道:“明日,你就去阳雀村。”
“嗯。”袁金铃点头,这一点,她和卫香萍不谋而合。
“只不过,金铃,你得将你大小姐的骄傲收起来,去了阳雀村,千万不可罪姓云的村姑,既然荀公子喜欢她,你就想方设法接近她,就算心里再气,也暂时将她当朋友,在荀公子面前显示你的大度。”
“娘,让我想方设法接近那个下贱的村姑,将她当朋友,我做不到。”袁金铃一脸怒容。
上次,云沫拒绝她的邀请,她心中本就有气,这次,又是因为云沫,荀澈才去了阳雀村,她心中更气,两次怒火加起来,令她恨不得将云沫给千刀万剐了。
“金铃,你还想不想嫁进荀府,做荀家的主母?”卫香萍沉眉反问。
“当然想。”袁金铃毫不迟疑的回答。
荀澈的真实身份,她是知道的,荀家不仅家底殷实,更是王侯之家,若能嫁进荀家,便是一朝飞上枝头,且能不愿意。
“既然想嫁进荀家,就听娘的劝,就算你再厌恶姓云的村姑,也得忍着,娘比你了解男子,男子都喜欢知书达理,大度宽容的女子,你若不将你大小姐的脾气收敛些,只会令荀公子厌恶,姓云的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村姑,你明面上对她好,背地里想如何收拾她,都成。”
“娘,我听你的。”袁金铃觉得卫香萍的分析很有道理,方才,她是气糊涂了。
笠日一早,袁金铃就带着慧珍,还有两名促使婆子去了阳雀村。
几人找不到云沫家,马车到了村口,袁金铃就打发慧珍去问路。
“这位大婶,请问云沫云姑娘家怎么走?”
“就在前面不远处,拐个弯就到了。”那农妇有事,随便指了指路,就急着离开。
慧珍愣了愣,前面三条岔路,到底往哪边走。
“你们找云沫有啥事?”
此时,云珍珠正在自家菜园里摘菜,她家的菜园就在村口边上,慧珍打听云沫家的方向,她听得一清二楚,便提着菜篮子走了过来。
“姑娘,你认识云姑娘吗?请问云姑娘家怎么走?”慧珍正愁找不到人问路,这会子,云珍珠主动过来搭讪,她一脸笑容的将云珍珠看着。
“认识,咋不认识。”云沫那贱蹄子化成灰,她都认识,“你们找云沫有啥事?”说话间,云珍珠拿余光瞧了瞧袁金铃坐的马车。
风一吹,从那马车里飘出一阵香风,车篷四角的金铃铛发出悦耳的铃声。
金铃铛?秭归县的百姓都知道,秭归县第一美女袁金铃喜欢在马车上悬挂金铃。
“这位姐姐,旁边那马车里坐的可是咱们秭归县第一美女,县太爷袁大人家的千金,金铃小姐。”
“正是。”慧珍点头,“姑娘,你知道我家小姐?”
“知道,知道。”云珍珠一脸乐呵呵,“金铃小姐可是咱们秭归县的第一美女,长得天仙一般,哪能不知道。”
哼,云沫那贱蹄子真是命好,竟然让袁小姐亲自来找。
她与慧珍说话时,心里冷哼,妒恨死了云沫。
“姑娘,你能否带我们去云姑娘家?”慧珍怕云珍珠走了,又找不到问路的人。
“成啊,我家就住在她家隔壁,你们跟着我就是。”云珍珠将菜篮子挎在手腕上,走在前面带路。
慧珍转身招了招手,示意那车夫驾车跟着,几人便跟着云珍珠往云沫家而去。
走到茅草屋附近时,袁金铃透过窗帘看见了荀澈的帐篷,便探出头吩咐婆子去向云珍珠打听。
“小姐,那位姑娘说,这帐篷是一位俊俏公子搭的。”那婆子很快来回话。
俊俏公子?这等穷乡僻壤能有啥俊俏公子,里面住的一定是荀公子。
“慧珍姐姐,到了,这里就是云沫家。”
一路上,云珍珠与慧珍闲聊,两人很快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我家就住在隔壁,若是袁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云珍珠向慧珍指了指自家的方向。
“多谢珍珠妹妹。”慧珍笑道。
她简单与云珍珠道了谢,便去伺候袁金铃下车,“小姐,咱们到了。”
袁金铃下了马车,便吩咐一个婆子去叫门。
“请问云姑娘在家吗?”袁金铃交待过,不得无礼,那婆子走到门前,往小院里瞧了两眼,不敢造次,客客气气的叫门。
因为是早上,茅屋里,秋月,贺九娘她们都在。
“沫子姐,又有人找你。”秋月听到喊声,提醒道。
她提醒完云沫,透过墙缝往院子里瞧了瞧,最近,咋这么多人上阳雀村找沫子姐?
云沫正帮着马芝莲,桂氏洗腐婢叶,听到喊声,她将手里的叶子丢在盆里,就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走出灶房朝院门走去。
“这位大婶,你找我何事?”云沫走到院子里,撩眼一瞧,是一个陌生的妇人,便淡淡问道。
袁金铃主仆站得靠后一些,她并没有瞧见。
那婆子见云沫走过来,赶紧退到一边去。
“云姐姐,是我想见你。”
那婆子退到一边后,袁金铃莲步婷婷走上前几步,一双杏花剪水般的眸子将云沫盯着,樱花秀唇略带幅度,笑容淡淡。
云姐姐?
云沫确定袁金铃是在叫自己,因为现在,此处,除了她姓云,没第二个姓云的了,不过,她何时与袁大小姐关系这般亲密了,都姐姐长,姐妹短了。
“原来是袁小姐。”云沫微怔,神色旋即恢复常态,“不知袁小姐找我何事?”
袁金铃微微笑了笑,道:“我对云姐姐一见如故,非常想交云姐姐你这朋友,昨儿,我听说云姐姐就住在阳雀村,所以,今早就赶过来了,正巧,我最近身子有些不好,郎中说最好能到乡下走走,散散心,对康复有好处。”
云沫细听袁金铃将话说完。
这都怎么了,一个个都挤阳雀村来养病了,当这穷得叮当响的小山村是疗养胜地吗?
“云姐姐,我这般冒昧打搅,你不会怪罪我吧?”袁金铃一边说话,纤手同时搅着自己的手绢,那蚕丝手绢都被她扭成了麻花,她杏目微垂,秀唇微嘟,肤色如雪,眉眼如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云沫见她这般,打着哈哈笑道:“袁小姐能光临寒舍,是我的荣幸,我怎可能会怪罪袁小姐。”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袁大美人,你做出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我敢怪罪于你吗?若怪罪于你,恐怕阳雀村的男人一个个都会扛着扁担找上门来。
“云姐姐,那你可否请我进去坐坐。”云沫说完,袁金铃眨了眨水眸,一脸期待的将云沫盯着。
反正袁金铃只是进来坐坐,对她没什么影响。
“袁小姐,请进。”云沫略微琢磨后,将袁金铃主仆几人请进了茅草屋。
袁金铃跟在云沫的身后,一双金丝绣鞋踩在黄泥巴地上,鞋底沾了不少尘土,那拽地的蓝湖轻纱柳丝裙也弄涨了,她皱了皱眉,心里很是嫌弃,旋即,她将眉头舒展开,含笑道:“云姐姐,你家这茅草屋可真好,山中一间屋,曲径通幽处,很是清雅呢。”
慧珍跟在袁金铃的身旁伺候,她瞧着眼前破旧简陋的茅草屋,撇了撇嘴,眸子里写满了嫌弃,不削之色,就连跟在后面的两个粗使婆子对云沫家的茅草屋也是一脸嫌弃。
眼前这间茅草屋,还不如她们家的茅草体面,小姐竟然屈尊来这种地方,不知是怎么想的。
山中一间屋,曲径通幽处……
听到袁金铃吟的诗,云沫心中干笑几声。
袁大美人这是安慰她?还是脑子抽了?若是有条件,谁愿意住这般简陋破旧的屋子。
“袁大小姐真不愧是秭归县的才女,随口成诗,令云沫仰望莫及。”
“云姐姐谬赞了。”袁金铃淡淡道。
她谈笑说话间,始终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仪容。
云沫将她请进屋,“袁小姐请坐。”
见云沫将一把做工粗燥的椅子提到袁金铃的面前,慧珍赶紧上前一步,拿了一块锦帛垫在上面,“小姐,可以坐了。”
袁金铃理了理裙子,轻轻坐下,云沫盯着那锦帛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袁小姐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沏壶茶来。”
“有劳云姐姐了。”
云沫出了门,走去灶房沏茶。
秋月见她提着茶壶,围上去,好奇的问,“沫子姐,是谁找你,莫非又是位俊俏公子?”她与云沫关系好,经常这样随口开玩笑。
“小丫头,学会贫嘴了。”云沫瞪了她一眼,将自己采的野茶倒一些在壶中,“没有什么俊俏公子,找我的是咱们秭归县的第一美女。”
“啥?”秋月一脸惊讶,“沫子姐,你说找你的人是袁大小姐。”
“正是。”云沫点头,她泡好茶,扭头瞧秋月一脸震惊的模样,心里好笑。
袁金铃来阳雀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如果可以,她还不想接待这位袁大美女呢。
“沫子姐,听说袁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可是真的?”马芝莲也是一脸好奇。
但凡女孩子都爱美,就算自己长得不美,也羡慕那些长得美的,马芝莲,秋月就是这样,听说袁金铃来了,两人都兴奋得不得了。
“是长得跟天仙似的。”马芝莲形容得没错,单论长相,袁金铃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沏好茶,云沫就提着去了房间。
“袁小姐,穷乡僻壤没有好茶招待,这是我自己采的山茶,请勿见怪。”云沫一边说话,一边提着茶壶给袁金铃倒茶。
药黄色的茶水顺着茶壶嘴流进陶瓷碗里,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夹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山茶香,虽没有西湖龙井,雨前毛尖这些茶来得香醇,但是却别有风味。
慧珍瞧着那药黄色的茶水及那粗燥刺手的土陶碗,眉心处拧了拧。
这姓云的太无礼了,竟然拿这么低贱的茶水招待小姐。
“小姐,郎中说你脾胃不好,不宜喝茶。”因为袁金铃有交待,不准得罪云沫,她不好指责云沫的茶水不好,便借口说袁金铃脾胃不好,不宜喝茶。
袁金铃垂目盯着面前刺手的土陶碗,心里也是嫌弃的,她正觉得那土陶碗看着恶心,不想喝那茶水,慧珍便说了刚才的话,她便顺坡骑驴下。
“云姐姐这茶极香。”她用手在鼻翼边轻轻拂了拂,深吸一口气,做出品香的动作,“可惜我脾胃欠佳,无福享用这样的好茶。”
云沫知道袁金铃是嫌弃她的茶不好,嫌弃她的茶碗粗燥,既然袁大小姐不想喝她的茶,她也不勉强。
“没关系,身子重要。”云沫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吹了吹,慢慢的品尝。
两人随意聊着,云沫都接连灌了好几碗茶水,肚子都撑圆了,却见袁金铃依旧稳坐如泰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屋外,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阳光透过破旧的竹窗照进来,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秋月,贺九娘她们做完早工,向云沫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袁小姐,马上中午了,不如就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云沫看了看袁金铃,随口邀道。
其实,她内心苦逼得很,她与袁大小姐话不投机,坐着陪聊天,实在有些费神,还不如去灶房烧饭,若是袁大小姐嫌弃她做的粗茶淡饭,拍拍屁股立即走人,那最好了。
云沫心里想得美,可是却事与愿违。
袁金铃冲她莞尔一笑,道:“多谢云姐姐款待,我肚子正饿了呢。”
“粗茶淡饭,不必客气。”云沫随着她笑,只是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了嘴角,“袁小姐这在此稍等,我这就去烧饭。”
云沫起身去灶房,若再与袁金铃继续坐下去,她都找不到话说了。
“荀叔叔,娘亲一定在烧饭,我们先去房间里等着。”云沫刚去灶房,云晓童的话音就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荀叔叔?小姐,肯定是荀公子。”慧珍听云晓童称呼荀叔叔,赶紧提醒云珍珠。
云珍珠也是喜出望外,不自觉整了整仪容,再半垂着眉头,一副少女怀春的含羞模样。
院子里,云晓童走在前面,夙月推着荀澈,荀书跟在一旁伺候。
“你们怎么在这里?”云晓童走到门槛处,还没进门,就见袁金铃坐在屋里。
“小哥儿,我家小姐是来找你娘亲的。”知道云晓童是云沫手心里的宝,慧珍赶紧扬起嘴角,笑眯眯的看着他。
云晓童没在说话,只侧过头将荀澈盯着,“荀叔叔,家里有其他客人,你还要进屋坐吗?”跟了荀澈这几日,他知道荀澈喜欢清静。
“荀公子,原来你也认识云姐姐。”袁金铃站起身,莲步婷婷走到荀澈的面前,“云姐姐去烧饭了,你不妨进屋坐坐,她烧好饭就过来。”
“嗯。”荀澈面色无波,冲着袁金铃微微颔首,“夙月,推我进去吧。”他来茅草屋,本来就是为了吃饭的。
“是,公子。”夙月冷瞥了袁金铃一眼,小心将荀澈推进屋。
荀书见袁金铃主仆在,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袁金铃打的什么主意,公子岂能不知,这女人定是去荀府打听到了公子的下落,所以才跟到阳雀村来的。
“荀公子,请喝茶。”
见荀澈没有拒绝自己的邀请,袁金铃心里一喜,亲自倒了一碗山茶水,柔声递到荀澈的面前。
荀澈垂下眸子,盯着面前的茶水看了看,旋即,伸出瓷玉般的手,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这茶很香。”
袁金铃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然而,荀澈只夸了云沫的茶香,便没再往下说,半点感谢袁金铃倒茶的意思都没有,至始至终,都没往袁金铃身上瞟一眼。
“云姐姐炒的茶,确实不错,喝过之后唇齿留香。”袁金铃尴尬的接过话。
荀澈没搭理她,她心里其实是恼怒的,想她袁金铃堂堂秭归县第一美女,竟然还比不上云沫的一杯山茶水了,可恶,实在可恶,她心里恼恨至极,但是,想到卫香萍的叮嘱,男人都喜欢知书达理,宽容大度的女子,她便将胸口的怒气沉了沉,勉强将笑脸拉出来。
袁金铃话音落下,荀澈转了转眸,淡淡的视线落在她面前的茶碗上。
那茶碗装得满满的,碗边上干干净净,没有沾上半点方泽,而袁金铃今日的唇色涂得相当艳丽,若那茶,袁金铃当真喝过,茶碗必然不会如此不沾方泽。
“难得袁小姐金尊玉贵,竟然能喝得惯这种山野粗茶。”荀澈将视线收回来,温声道。
虽然他说话的调子依旧很轻,暖如春风,温如暖玉,但是却听不出什么感情,有的只是客套与疏离。
哼,真是个虚伪的女人。
夙月不着痕迹的往袁金铃面前瞟了一眼,旋即,心中冷哼。
难怪公子爷不喜欢这个女人,就连她都觉得云沫比袁金铃可爱多了,起码云沫活得真实,但是这一点,就比袁金铃强出许多。
袁金铃听出荀澈并非真心的赞美自己,但是,还是勾了一下樱花秀唇,勉强笑了笑,“荀公子说笑了,金铃并非什么金尊玉贵,如何喝不得这山野粗茶了。”
荀澈听她说完,客气又疏离的笑了笑,然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童童,将你这几日的课业拿于我瞧瞧。”见云晓童握了根树枝蹲在一旁的地上练字,他温嗓唤了一声,对着小家伙招了招手。
云晓童听到荀澈唤自己,立马丢了手里的树枝,站起身来,“荀叔叔,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
“好,慢慢找,不急。”荀澈笑道。
他对云晓童的笑,是打从内心而发的,温暖中带着一丝关爱,就像是父亲对自己孩子一般,连眸子里都充满了关爱。
袁金铃见荀澈这般对云晓童,却客套疏离的对自己,心中嫉妒得火冒三丈,隐藏在袖下的手拽了又拽,才憋下心中的怒火。
“荀叔叔,这是我这两日练习的字,这幅画是我这两日作的,你瞧瞧,可有进步。”很快,云晓童就拿了几张纸,递到荀澈的手中。
袁金铃见荀澈冷淡自己,找不到什么话题,便微微倾了倾俯身子,去瞧云晓童的字稿,“童童小小年纪,竟写得这么一手好字,云姐姐有福气,生了这么一个天才儿子。”
“我可不是天才,是荀叔叔教得好。”对袁金铃的夸奖,云晓童可不领情,小家伙撇着嘴,将脸朝向荀澈。
他可没忘记,在县衙府的那日,这位袁大小姐和她的丫鬟十分瞧不起娘亲和他,特别是那个凶巴巴的丫鬟,还骂夜叔叔是丑八怪。
“荀叔叔教得好,但是咱们童童也聪明。”荀澈将手里的字稿放下,抬起瓷玉般的手,轻轻抚摸上云晓童的头。
两人有说有笑,袁金铃完全插不上话,气得心中气血翻腾,可是还不能将怒气发泄出来,最后,那一张漂亮的美人脸,硬生生给憋成了猪肝色。
云晓童见袁金铃脸色发红,柳眉微沉,于是咧开嘴角,冲她笑得一脸天真无害,“漂亮姑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袁金铃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在荀澈面前失了仪容,“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热啊。”云晓童眨了眨水样的眸子,继续他的天真无邪,“漂亮姑姑,既然你热,就去外面凉快凉快,娘亲做好饭,我再去叫你。”
“外面有风,是凉快些。”荀澈接着云晓童的话道,“袁小姐若觉得热,可以去外面的树荫下坐坐。”
荀澈都说话了,袁金铃就不好再厚着脸皮待在屋里,是她自己说热,这下人家让她出去凉快凉快,若是她不出去,反倒是自打嘴巴了。
“嗯。”袁金铃徐徐起身,“恕金铃失陪了。”她芳容含笑,向荀澈微微欠了欠身,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领着慧珍走出房门。
云晓童见主仆二人走远了,这才趴到荀澈身边去,靠在他耳边,轻声道:“荀叔叔,你不喜欢那位漂亮姑姑吧,其实,我也不喜欢。”
“小机灵鬼。”荀澈伸手点上云晓童的鼻子,笑得一脸宠溺。
他怎会不知道,云晓童是故意拿话套袁金铃,故意撵袁金铃离开的。
很快,云沫将午饭做好端进屋来,云夜也给后屋的树苗浇完了水。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赶紧去将手洗了,咱们马上开饭。”
“嗯。”云夜轻应一声,将浇树的水桶放在一旁,去灶房打了井水洗手。
他将手洗干净,走进房间,撩眼一瞧,屋子里不仅多了荀澈,还多了袁金铃,而此时,袁金铃正娇羞的盯着荀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金铃此番来阳雀村,是冲着荀澈的。
随意盯了袁金铃几眼,他便将视线移到荀澈的身上。
难怪上次在县衙府,袁金铃想请云儿去做厨娘,原来是想利用云儿来接近荀澈。
想到云沫差点被人利用,云夜沉了沉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冷瞥了荀澈一眼,再看袁金铃时,眼神也冰冷了几分。
“吃完饭赶紧离开,茅舍简陋,不适合袁大小姐待。”说这话时,完全一副当家男主人的姿态。
不等袁金铃做出回应,云夜眸眼一转,再次将荀澈盯着,一身霸道凌厉之气外泄出来,令周围的空气都厚重了几分。
“荀公子,你若将云儿当朋友,就别给她添麻烦。”
荀澈知道,云夜口中的麻烦是指袁金铃,也确实是因为他,袁金铃才追到了阳雀村,袁金铃不是什么善类,这一点,他一直知道。
“请云兄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害沫儿分毫。”
“最好如此。”云夜冷冷道,然后提了椅子,在云沫身旁坐下,“忙了一上午,赶紧吃饭,别饿着。”他坐下之后,径直往云沫,云晓童碗中夹菜,根本无视他人存在。
云沫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碗,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抬眉看向荀澈,袁金铃,道:“阿澈,袁小姐,赶紧动筷子,菜凉了不好吃了。”
她见袁金铃此刻微红着眼眶,一双剪水眸雾气染了氤氲之色,一副受了委屈,我见犹怜的模样,不过安慰美人,不是她的拿手活,虽然云夜的话说得有些重,有些刻薄,但是也正是她想说的,穷乡僻壤不适合袁大小姐这样的人待,袁金铃若是不走,不知会搞出多少幺蛾子。
袁金铃垂眸坐着,一双纤纤玉指掐着竹筷,都快将那竹筷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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