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秭归县,永安客栈。
无邪摩挲着手里的扇柄,盯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查得如何了?”
他面前的一对男女,男的是六煞之一的无忌,女的是六煞之一的无念。
无念淡淡道:“我们查到王在附近的阳雀村。”
“首领,姬权的人也在大肆搜查王的行踪。”无忌摸了摸下巴,将无邪望着。
他早知道,姬府的赵程到了秭归县。
“让无恒,无心,无情密切监视赵程的人,不能让赵程的人发现王在阳雀村,你和无念想办法混到王身边去,助王尽快恢复记忆。”
“是。”无忌,无念同时点头。
笠日,云晓童要赴县学报道。
儿子第一天上学,云沫比云晓童这个当事人还兴奋,她大清早爬起床做早饭,还给云晓童煮了几个鸡蛋,装在他的小书包里,让他拿去学堂给同窗吃。
吃过早饭,她与云夜一道送云晓童去学堂,连银子也跟了去。
云沫见银子跟着,没有阻拦,将小豆丁独自留在学堂里,她其实并不是很放心,有银子这只九尾灵狐跟着,能让她安心不少。
三人一只狐徒步进城,云沫背着云晓童入学用的行装,云夜则将他抱起来,扛在自己的肩上,银子个儿小,则被云晓童塞进了自己的小书包里,只露了一颗头在外面。
两大一小走在黄泥道上,像极了一家三口。
“夜叔叔,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娘亲。”云晓童坐在云夜的肩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像骑着高头大马一样。
云夜侧头,盯着云沫的侧脸看了几秒,“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娘亲的。”
“娘亲,我不在家,你要和夜叔叔相亲相爱,不要吵架?”云晓童嘱咐了云夜一番,又扭头将云沫盯着。
相亲相爱,这词不是形容夫妻的吗?
“臭小子,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云沫伸手,一巴掌轻轻拍在云晓童圆圆的屁股上。
听到云晓童的用词,云夜微微勾了勾嘴角,又瞟了云沫一眼,“放心吧,我会和你娘亲相亲相爱的。”
云沫盯着云夜嘴角的微笑,瞪了他一眼。
“不准笑,童童乱用成语,你也跟着瞎闹。”
云夜配合着云沫的瞪眼,十分听话的将嘴巴闭上,轻抿着唇,“童童,你娘亲好凶。”
“娘亲,你不要看夜叔叔是老实人,就欺负夜叔叔。”说话,云晓童摸了摸云夜的头,安抚,“夜叔叔不怕,娘亲是刀子嘴,豆腐心。”
“娘亲,你不要太凶了,小心嫁不出去。”云晓童安抚了一下云夜,又开始对着他娘说教,“这样的话,我就得养你一辈子,虽然我不会嫌弃你,但是你嫁不出去,我就不能有小弟弟,小妹妹。”
云夜是老实人?是大灰狼还差不多?果然是个奸诈的,就晓得欺骗小孩子。
云沫腹诽了一下,“云晓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臭小子,竟然还想将她嫁出去,还想让她给他生小弟弟,小妹妹。
“云夜,是不是你教童童的?”云沫用排除法找罪魁祸首。
跟小豆丁接触得多的人有秋月,贺九娘,秋实,马芝莲,桂氏,荀澈,云夜,荀澈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不会这样教他,秋月,贺九娘,秋实,马芝莲,桂氏更不可能教他说这些,最大嫌疑犯就是云夜。
“咳。”
云夜咳了一声,将视线移开,不敢看云沫的眼睛。
云沫见他眼神闪躲,心里了然。
“云夜,你丫教坏我儿子,我杀了你。”
“童童,你娘亲要杀人了,咱们快点跑。”云夜听到耳边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扛着云晓童拔腿就朝前跑。
“唔唔,唔唔。”
发生什么事了?
银子蜷缩在云晓童的书包里,酣睡得正香,睡梦中,被云沫歇斯底里的狮子吼给震醒,吓得赶紧睁开一双狐狸眼。
云晓童稳稳的抱着云夜的脖子,见云夜跑出了好远,他才扭过头来,看着云沫,“娘亲,夜叔叔说的是事实,你嫁人了,我才能有小弟弟,小妹妹。”
三人你追我赶,不知不觉就到了秭归县。
进了城,路好走了,云夜将云晓童从肩上放了下来,三人朝着县学而去。
“乖儿子,照顾好自己,等你放假,娘亲就来接你回去。”到了县学门口,云沫帮云晓童理了理领口,抱着他的小身板,有些舍不得放手。
自她来到异界的这些日子,小豆丁每日都陪着她,娘俩突然要分开,她觉得心里酸酸的。
云沫抱着云晓童的身子,云晓童就抱着云沫的头,小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抚摸。
“娘亲,儿子会照顾好自己,儿子会想你的。”
他抱着云沫,眼眶有些发红,却又倔犟的憋着眼泪,其实,他也很不想离开娘亲。
云沫抱了他一会儿,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气。
“乖儿子,去吧,卫夫子在等着你呢。”
小豆丁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既然不能庇护他一世,还不如早早让他学会独立。
“嗯。”云晓童点头,反亲了云沫一口,然后走到云夜的身边,仰头将云夜盯着,然后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身子。
云夜配合将身子蹲下,云晓童上前一步,抱着他的手臂,将嘴凑到他的耳朵边。
瞧云晓童的动作,云夜知道,他又想和自己说悄悄话。
挑眉,轻睨了云沫一眼,用内力竖起一道屏障。
云沫站在一旁,见两人神神秘秘的,开启五感想要偷听,感觉到云夜用内力竖起的屏障,她又用神识探了探,结果……一个字都没听到。
尝试了好几次,她发出的神识都无法穿透云夜竖起的屏障。
真是个变态啊,内力这么浑厚。
云沫尝试了好几次,最后一脸挫败的放弃。
云晓童凑到云夜的耳边说了好多句话,然后才松开他的手臂。
“夜叔叔,加油噢,我看好你。”
云夜笑了笑,收了内力,撤了屏障。
云沫费了半天的劲儿,就只听到那句——夜叔叔,加油噢,我看好你。
云晓童和云夜说完悄悄话,让书童帮自己拿了行装,对云沫挥了挥手,“娘亲,再见。”背着银子,转身就进了学堂。
“唔唔唔,唔唔。”
银子见云晓童对云沫挥手,也学着他的模样,举起一只毛绒绒的爪子,对着云沫的方向挥了挥。
主人娘亲,再见。
目送云晓童进去后,云沫将视线移到云夜的脸上。
云夜见云沫盯着自己看,温笑了一下,伸手拽了她的袖子,拉着她走,“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咱们赶紧回家吧。”
他说到“家”这个字时,口吻相当自然。
在他心里,阳雀村那座宅子就是他的家,不知不觉中,他已将云沫和云晓童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云沫审视的盯了云夜几眼,便收回了视线,也没问他,云晓童和他说了什么悄悄话,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两人回到阳雀村,快到中午了。
云沫见到吃午饭的时辰了,就回家提了菜篮,去菜园子里拔了一点蒜苗,准备烧午饭。
中午做了香蒜焖野兔肉,水煮鱼片,清炒小白菜,非常丰盛。
三道香喷喷的菜摆上桌,云沫默默的吃了几口,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好像缺少了什么。
“云夜,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饭菜不怎么好吃。”云沫咬了咬筷子,盯着桌上的三道菜。
不对啊,以前,她也是像今天这样做这三道菜的。
云夜停下筷子,瞥了一眼云晓童坐的位置。
“因为童童不在,所以你吃饭不香。”他一句话点破云沫此时的心情。
以前,臭小子在时,格外热闹,三人坐着吃饭,饭桌上笑声不断。
其实他和云沫一样,云晓童不在身边,也觉得好像缺少了点什么,连饭菜都不合口味了。
午饭后,云沫和以前一样,趁午睡的时间,一念口诀进了仙源福境。
云夜知道他有午睡的习惯,这段时间不会来打搅她,她可以在仙源福境里待一个多时辰。
进了仙源福境,云沫首先去黄灵地查看一下情况。
她站在黄灵地外围,看见灵土里成片的香椿树,木槿花长得郁郁葱葱,风一吹,树叶飒飒,一股树木清香随之扑鼻而来。
那些香椿树差不多已有手臂粗细,侧枝上发出许多嫩黄色的椿芽,椿芽中指长短,又肥又嫩,木槿花株上打了许多指尖儿大的花苞。
云沫看了看,估摸着,半个月内能采摘。
查看了香椿树跟木槿花的情况,云沫就拿出仙源天诀,寻了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
真气随着第二重的法诀,在她体内不断流转,像一股崩腾的河流。
第二重法诀复杂许多,想要突破第二重,明显比突破第一重困难,这第二重法诀,云沫已经修炼了多次,可是进展却不大,随着她修炼,唯一发生明显变化的就是她的皮肤,刚突破第一重时,她的皮肤仅仅比以前白嫩一点,现在,她肤色白净,肤质嫩滑,连虎口上那道老疤都全消了,一双细嫩的手,完全不像干过农活的。
云沫从仙源福境出来,正好碰上云夜打猎回来。
“你去打猎了?”见他背着弓箭,手里提着几只山鸡,野兔。
“嗯。”云夜对着他点头,“见你在睡午觉,没有打扰你。”
自从猎熊,卖了五百多两,最近几天,云夜经常上山狩猎,所以,这几天,云沫吃野味都有些吃腻了。
“你不是想养山鸡跟野兔吗,这几只是活的。”他走到云沫面前,将擒获的野兔,山鸡丢在地上。
山鸡跟野兔都被云夜绑了腿,被丢在地上后,扑哧扑哧的不断挣扎。
云沫看了几眼,几只野兔跟山鸡都是活鲜鲜的,有公有母。
她只随口提了一下,说自己想养山鸡跟野兔,难得云夜竟然记得这般清楚。
瞧那山鸡扑腾得厉害,翅膀拍打在地上,搞得满院子尘土飞扬。
“我进屋去拿剪刀来,咱们将这山鸡的翅膀跟尾巴剪了。”
云沫进了屋,很快取了剪刀出来。
“云夜,你帮我把这鸡逮着。”她拿着剪刀,盯着云夜。
云夜伸手抓了一只山鸡,然后将它的翅膀搬到云沫的面前,“剪吧。”
云沫将剪刀握稳,咔嚓咔嚓几下,原本漂漂亮亮的一只山鸡就变成了秃子,翅膀和尾巴都没了,肥肥的屁股露在外面。
最后,几只山鸡,无论公母,都被云沫通通剪去了翅膀跟尾巴。
刚擒获的山鸡性子还比较野,就算剪了翅膀无法飞,但是还是会满院子乱蹿乱跑,云沫怕弄丢,就找了麻绳,将它们的腿绑住,栓在院子里,只要栓几天,将野性磨砺掉,就能放养了。
几只野兔,弄个圈关起来就行。
正好,田家以前养猪,宅子里有现成的猪圈,就挨着茅房。
云沫将山鸡栓在院子里,就提了那几只野兔,将它们丢进了猪圈。
晚上,云沫走出房间,瞧了瞧,见云夜房里的灯灭了,便轻手轻脚的朝院子走去。
夜已深,院子里静悄悄的,几只山鸡窝成一堆,一动不动。
云沫悄悄走过去,盯着窝成一堆的山鸡,伸手擒起来,快速念了一遍口诀,进了仙源福境。
白天将这些山鸡养在院子里,晚上放进仙源福境吸收一点里面的灵气,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吼,主人,你怎么知道爷饿了?”
金子老远闻到山鸡的味道,兴奋得扑了过来,见云沫手里拎着几只山鸡,它眼睛都看直了,馋得口水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吼,吼。”金子兴奋的轻吼,“主人,你真是太了解爷了,知道爷最近吃猪腿吃腻了,所以才送山鸡进来。”
山鸡被金子的吼声镇住,吓得瑟瑟发抖。
金子兽王的高格,此刻才体现得淋淋尽致,那几只山鸡在它面前,简直弱爆了。
云沫感到手里的山鸡在发抖,瞪了金子一眼,警告道:“金子,这几只山鸡可不是给你吃的,你要是敢伤害它们,我考虑一下明天做红烧狮子尾。”
云沫话音落下,金子好失望,心,拔凉拔凉的。
“主人,你怎么能这样对爷,你虐待爷,你伤害了爷。”它学人的模样,蹲在地上,嘤嘤的抽泣,还配合着用两只肥前爪捂着眼睛。
云沫知道这只逗比在装模作样,想骗取她的同情,想骗山鸡吃。
“金子,一边哭去,别吓到我的宝贝山鸡。”
“嗷,吼。”金子低吼一声,这下是真的伤心了,“主人,你太伤爷的自尊了,难道爷堂堂灵兽之王,还比不上一只山鸡吗?嗷嗷嗷……”
它嗷嗷嗷几声,睁着泪汪汪,圆溜溜的狮子眼,趁云沫不注意,偷瞄了山鸡一眼,冲山鸡呲了呲獠牙。
死山鸡,臭山鸡,等主人出了仙源福境,看金爷不吃了你们。
“金子,我逮了四只山鸡进来,一只公的,三只母的,若是少了一只,我明天就做烤全狮。”云沫将山鸡栓在一棵树上,然后望着金子,口吻幽幽。
“吼。”金子哀吼,为自己吃不成山鸡而默哀。
“主人,爷会好好保护这些山鸡的,你放心,吼吼。”
“嗯。”云沫笑眯眯点头,“金子,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知道金子不敢再打山鸡的主意,云沫一念口诀,出了仙源福境,然后去猪圈那边,逮了野兔,将野兔也放了进去。
仙源福境里,金子正盯着山鸡流口水,却又不能吃,馋得心里难好受,见云沫抱着野兔进来,它圆乎乎的兽眼一亮,兴奋的凑上前。
云沫知道它想干什么,赶紧将怀里的几只野兔护了护。
“这三只野兔也不能吃,一只公的,两只母的,明天早上,我发现少了一只,就拿你试问。”
金子盯着云沫怀里的野兔,心都碎了。
“主人好可恶,爷好可怜,爷没人疼,没人爱,吼吼吼,爷要离家出走……”
云沫知道金子这只逗比是不会离家出走的,将野兔安置好后,打了几个哈欠,准备回房睡觉。
见云沫出了仙源福境,金子摇了摇金闪闪的大尾巴,扬着头,一脸傲娇,大摇大摆的朝着山鸡,野兔走去。
山鸡,野兔见金子走过来,吓得身子抖成了筛子,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动不敢不动。
“吼。”
金子走到四只山鸡前面,停下,一声怒吼,然后伸出一只爪子,轻轻的拍在山鸡们的头上,一下接一下,将山鸡们当成自己的玩具,拍拍拍……
“吼,主人只说,不能吃掉你们,但是没说,不能欺负你们。”
四只山鸡被金子拍来拍去,像拍球一样,一旁的野兔吓得将脖子都缩了起来。
金子担心将那些山鸡拍死,云沫找它麻烦,玩了一会儿,又走到野兔前面,看了几眼,继续用爪子拍。
经过金爷的一番杰作,第二天大早,云沫再进仙源福境就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野兔,山鸡都蜷缩在地上,脑袋埋在毛里,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十分萎蔫。
“金子,你将这些山鸡,野兔怎么了?”
“吼。”金子轻吼一声,扬起头看着云沫,“爷什么也没干,爷什么也不知道,主人,你不要问爷,爷好困,爷还要继续睡觉,呼呼……”
云沫担心云夜起床发现野兔,山鸡都不见了,没功夫追究金子到底干了什么坏事,赶紧捉了山鸡,逮了野兔,一念口诀出了仙源福境。
云夜打完坐走出房间,就见云沫端了个碗,蹲在院子里喂山鸡,只是几只山鸡看上去都萎靡不振的,云沫丢了粮食在地上,也不见啄起来吃。
“这些山鸡都怎么了?”云夜走到云沫身边,盯着山鸡看了几眼。
云沫知道是金子干的好事,但是不能这样告诉云夜。
“兴许是挪了个窝,昨夜没睡好。”
云夜:“……”
“山鸡还会选窝?”
喂完山鸡跟野兔,吃过早饭,云沫就去茅草屋那边找莫青山,只不过,原先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已经不在了,变成了砖瓦砌的豆腐作坊。
“童童娘,你来了。”
莫青山正在刷最后一片外墙,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见是云沫,笑着打了声招呼。
云沫含笑点头,走到莫青山的身边。
“青山兄弟,这豆腐坊哪天能够完工?”说来,已经有半个月了。
莫青山知道云沫着急用这豆腐坊,一边干活,一边回道:“就剩这片外墙没刷了,我加把劲儿,估摸着今天下午就能干完,再晾晒两三日,就能使用。”
听说今天下午就能完工,云沫心里高兴。
已经占用了秋家的灶房这么久,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豆腐坊盖好了,就赶紧将秋家的灶房腾出来。
“青山兄弟,那,你就再辛苦这一日,下午完工了,你带上账本上我家宅子去,我将材料钱和工钱一起算给你。”
云沫知道,莫青山采购材料,都是有记账,计数的。
“好呐。”莫青山笑着答应。
探完豆腐坊的修建进度,云沫顺便去了一趟秋家,正好,她有件事情想要和贺九娘,桂氏商量商量。
这个时辰,估摸着贺九娘,桂氏她们在秋家灶房里做观音豆腐。
云沫走进秋家小院,直奔灶房而去,她走到灶房门口,果然听到了秋月跟马芝莲说笑的声音。
“沫子姐,你来了。”秋月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扭头往门口一看,见是云沫。
云沫笑了笑,抬步走进去,“我有点事情想和贺婶,桂婶商量一下。”
贺九娘正蹲在盆边,和桂氏一起洗腐婢树叶,见云沫走进来,随手递了一把椅子给她。
“啥事?云沫丫头,坐下说。”
云沫接过椅子,挨着贺九娘坐了下来,帮着一起清洗叶子。
“贺婶,桂婶,你们两家各有多少亩田土?”
“我家只有三亩薄田。”桂氏望着云沫道。
提到自家的田土,桂氏心里就阵阵发酸,当初分家时,婆母吴氏一心向着老大一房,硬是将所有的肥田沃土都给了老大家,就他们老二房的三亩薄田,还是孩子爹苦苦求来的。
桂氏说完,贺九娘道:“我家有五亩地,现在种了些苞米和蔬菜。”
“云沫丫头,你打听这作甚?”
“桂婶,贺婶,我想让你们都别种苞米跟蔬菜了,将所有的地,都改种腐婢树叶。”云沫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观音豆腐是长久生意,你们天天上雾峰山采摘腐婢叶又麻烦,又辛苦,根本不是长久的办法。”
“栽种腐婢树好是好,只是……”贺九娘有些犹豫,“云沫丫头,只是我家那地里还有苞米跟蔬菜,苞米再有半个月就成熟了,若是现在拔掉,有些可惜。”
“我家那三亩地里也种得有冬小麦。”桂氏也觉得可惜。
云沫知道,一粒粮食,一粒汗,农家人都爱惜粮食,尤其是贺九娘,桂氏苦怕了,更是舍不得糟蹋粮食,让她们现在将地里的苞米跟冬小麦拔掉,就等于是在割她们身上的肉,更何况,她也觉得糟蹋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贺婶,桂婶,我没有让你们现在就将地里的苞米,麦子拔掉,反正那些苞米,麦子马上就能收了,你们收了这一季,再种腐婢树,也不妨事的。”
云沫话落,贺九娘这才放心,笑了笑道:“那成,等收完这一季苞米,云沫丫头,我就听你的,改种腐婢树,反正我和你秋月妹子打理那五亩地也累得慌,改种腐婢树轻松些。”
自从那杀千刀的秋汉山跟狐狸精跑了,这些年,秋实又帮不上忙,那五亩地,都是她和秋月在打理,这才害秋月到现在才许了人家。
“云沫丫头,土地的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先回去问问你叔,再给你答复,你看行不?”桂氏看着云沫,有些拿不定主意。
“行。”云沫微微点头。
她知道,农家人向来将粮食当成了命,仓里没有粮食,就没有安全感,她突然给桂氏说,让别种粮食了,改种腐婢树,桂氏心里肯定不踏实,一时还接受不了是正常的。
“桂婶,你回去告诉马二叔,如果他同意改种腐婢树,一年一亩地,我给你们补十两银子,但是种的腐婢树,他得给我管着。”
这十两银子算是管理费和租用费。
秋月和马芝莲在一旁听着,听云沫说,一亩地每年给十两银子,她眼睛都亮了。
一亩地补贴十两银子,她家有五亩地,一年岂不是有五十两的收入,娘呀,这是一笔巨款啊,她种一辈子苞米跟蔬菜都赚不到这么多。
马芝莲,桂氏同样有些心动。
她们家三亩地,一年三十两银子,虽然没有秋家多,但是也不少了,再加上她们娘俩每日上工赚的钱,不愁以后过不上好日子。
“云沫丫头,我回去一定和你叔好好商量。”
“嗯,那就麻烦桂婶了。”
云沫与贺九娘,桂氏商量了种腐婢树的事情,小坐了一会儿就回了宅子。
中午,桂氏趁吃中饭的时间,就与自家男人马成子商量种腐婢树的事情。
简陋的屋子里,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土炕上吃中饭。
桂氏吃了几口粗面馒头,看着马成子,道:“他爹,和你商量个事。”
“啥事?”马成子停下筷子。
“收了这茬冬小麦,咱们不种粮食了咋样。”
“不种粮食了,那种啥?”
“咱们种腐婢树。”桂氏将云沫的意思转达给马成子听,“云沫丫头说了,只要咱们改种腐婢树,一亩地,一年补十两银子。
“一亩地十两银子,咱们家三亩地,一年就是三十两银子,反正咱们家的三亩地有些贫瘠,辛苦种一茬麦子,也收不了多少斤,一年累到头,还不够糊口,还不如听云沫丫头的,改种腐婢树。”
马成子是个憨厚本分的庄稼人,听桂氏说完,一脸吃惊。
娘呢,一年就能赚三十两,他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马芝莲见马成子愣得饭都忘吃了,以为他是生气了,不同意种腐婢树,“爹,种腐婢树比种粮食轻松,将树种下地后,只需要管理一下,轻轻松松,一年就能赚三十两银子,可比种粮食划算。”
“她娘,芝莲,云沫丫头真是这么说的?”马成子觉得自己在做梦。
桂氏点头,“我骗你做啥,今儿早上,云沫丫头专门上了趟秋家找我和秋月娘商量这事呢,秋月娘当场就答应了。”
马成子再三确定后,乐得一脸笑容,“他娘,吃完饭,你赶紧上一趟云沫丫头家,告诉她,咱们同意种腐婢树。”
“好呐。”
桂氏没想到自家男人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心里高兴坏了。
有了地,就差腐婢树苗了。
云沫想着,还像上次那样,让贺九娘,桂氏她们发动全村人上山去寻苗子,然后,她照样以十文钱一株的价格收购,只不过收购苗子的事情还可以搁一搁,因为马老二家,秋家的地还没空腾出来,再过些日子,再收购苗子也不迟。
下午,莫青山刷完最后一片外墙,豆腐坊算是完工了。
他回家吃了夜饭,就拿了账本上宅子找云沫。
宅子里,云沫,云夜正在内院天井的石桌处吃晚饭,因为天气热,今晚,云沫特意将饭菜端到了天井来吃。
莫青山在前院找了一圈不见云沫人,就直接走进了天井。
“童童娘,你还在吃晚饭啊,那……那我晚些再来。”莫青山贸然走进天井,正碰见云沫,云夜在吃饭,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怎么挑了这么个时间上门。
云沫瞧莫青山欲转身离开,赶紧叫住他。
“青山兄弟,吃过饭没?我今晚做了红烧鲤鱼,没吃正好赶上,这菜刚摆上着,我们都才动筷子呢。”
鲤鱼是云夜今天下午在雾峰堰抓的。
云沫瞧着那鲤鱼又肥又嫩,起码有四五斤,就下锅红烧了。
听到云沫叫自己,莫青山停住脚步,他视线无意间落到了桌上那盘红烧鱼上,盯着那色香味俱全的红烧全鱼,一时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云沫瞧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微笑道:“青山兄弟,你过来坐,我去灶房给你取个碗来。”
“童童娘,我吃过晚饭了。”莫青山有些羞囧。
他竟然当着云沫的面,对着桌上的菜咽口水,实在太囧了。
“吃过了,就夹一点鱼吃,尝尝我的手艺。”云沫知道他羞囧,没再多说,直接起身去灶房里拿碗筷。
云沫盛情相邀,莫青山不好再推脱,羞囧的坐在了云夜的对面,他看了云夜一眼,但是,不敢跟云夜说话。
云夜一身黑袍,脸上戴着熊骨面具,即使很随意的坐着,但是,那与身俱来的强大气场还是露了出来。
莫青山见过云夜几次,都被他身上的气场震慑得不敢说话。
云沫很快取来碗筷,伸手递给莫青山。
莫青山见到云沫,这才觉得不那么紧张了,“童童娘,这鱼这么大,你在哪里买的?”
“这是云夜今天下午在雾峰堰抓的。”云沫没有隐瞒他。
莫青山听后,很是惊讶,“雾峰堰里竟然有这么大的鱼。”
“是啊。”云沫笑道。
雾峰堰里有大鱼,其实她带小豆丁第一次上雾峰山时就发现了。
莫青山惊奇了小会儿,夹了一块红烧鱼肉放进嘴里,他舌头刚尝到鱼肉的滋味,顿时眼睛就亮了,“童童娘,你做的红烧鲤鱼真好吃,鱼肉细嫩,酱汁浓郁,鱼皮还有些脆。”
“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儿。”云沫笑了笑。
因为秋月的关系,她对莫青山也极好,过不了多久,莫青山就是她妹夫了。
“你也多吃一点,多吃鱼能美容。”云沫叫莫青山多吃一点,云夜就叫她多吃一点,说话,还夹了一块鱼腹部的肉放在云沫的碗里。
鱼腹部的肉最嫩,而且刺少,所以,云夜特意给她夹了这地方的肉吃。
“云夜,你吃你的,我自己夹,再说了,我最近皮肤很好,不需要美容。”
云夜当作莫青山的面,给她夹菜,她觉得有些尴尬。
云夜挑了挑眉,视线停留在云沫的脸上。
夕阳下,她白净细嫩的皮肤好像被一层淡淡的白光笼罩着。
最近这段时间,这女人是越变越漂亮了。
“童童娘,云夜大哥对可你真好。”莫青山见云夜给云沫夹菜,笑了笑,鼓起勇气,尝试与云夜说话。
莫青山话落,云沫脸上烧烫,老脸红了大半。
难道连莫青山都发觉,云夜对她的态度很不一般,有些关心过头了?
云沫想到这里,狠狠瞪了云夜一眼。
都是这丫,没事总爱在人前和她搞暧昧。
云夜被云沫瞪,非但没生气,反而爽朗的笑了几声,“青山兄弟,你多吃一些。”
莫青山听得一愣,抬起头,傻傻的将云夜盯着。
他没想到,云夜竟然会和他说话,还称呼他为兄弟,还叫他多吃一些。
“嗯。”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对着云夜点了点头。
秭归县。
一晃眼,云晓童已经入县学三天了。
县学规定,下午散课后,学生可以自由出入学堂,在亥时前返回学舍即可。
云晓童每天跟着卫东阳学习,在县学里憋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小家伙实在觉得闷得慌,做完卫东阳布置的功课后,就背着银子出了县学。
“主人,咱们去哪里玩?”银子窝在云晓童的小书包里,眯着一双狐狸眼,十分惬意。
云晓童想了想,摸着兜兜里,云沫给的零花钱,“银子,咱们去买冰糖葫芦吧,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唔唔,唔唔唔。”
银子天生吃货一枚,听说要买吃的,兴奋得直唔唔。
一人一狐,两个小家伙朝着卖冰糖葫芦的地方走去。
“首领,王很疼爱这个小孩,咱们通过这个小孩,应该能接近王。”一辆马车里,无念盯着云晓童和银子出了县学。
无念话落,无邪用折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心,沉默了片刻,才看向身旁的两人道:“念儿,无忌,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小孩和咱们王长得很像。”
听无邪这么说,无念,无忌这才透过车帘,仔细的瞧了瞧云晓童的长相。
无忌点点头,“是有些像。”
“不是有些像,是很像。”无念也道。
无邪继续敲打着折扇,凝了凝眉,“你们说,这小孩有没有可能是王在外面的私生子。”
“不可能。”他话音刚落,无忌跟无念同时摇头。
无念很鄙视无邪,“首领,只有你才喜欢在外面寻花问柳,乱搞男女关系,咱们王向来洁生自好,不可能有私生子。”
别说私生子了,王的后院,至今没有一个女人,朝廷那些官员都谣传,说王有断袖之癖。
“念儿,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太伤我心了。”无邪被无念鄙视,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给她看。
无念翻了翻白眼,“不是我这么看你,是大家都这么看你的。”
无邪伤心的嘟了嘟嘴,将视线移到无忌的身上,“无忌你说说看,我是那种爱乱搞的人吗?”
“咳!”
无忌咳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俩的事,我不参合。”
马车外,云晓童已经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串自己拿着吃,一串丢给了银子。
银子吃了两颗,酸得呲着嘴,觉得自己被骗了。
主人,这东西一点也不好吃。
“小家伙朝这边走来了,念儿,无忌,你们赶紧下去。”见着云晓童背着银子朝马车方向走来,无邪立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嗯。”
无忌点了点头,赶紧和无念下了马车。
“各位大爷,公子,小姐,求大家行行好,买了我们兄妹二人吧,我们兄妹二人什么苦都能吃,我妹妹会洗衣打扫,我会看家护院。”无忌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烂褂子,跪在地上大声吆喝,在他身前,还竖了一面卖身葬父的牌子。
无念斜睨着他,见他表演投入,不禁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