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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泽进了庭院,见桌上摆着一锦盒,盒里放了根黑管。
“那是什么?”千泽挑眉问。
“是海外的火器,今夜吴大人送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南朝规规矩矩的答道。
千泽拿起负火铳,拿起盒中一颗铁弹塞进了铁管的火药里,手指伸进栓里,甩着黑管转了几圈,突然对准树杈上的瓷瓶,手心升起一缕玄火,那负火铳一被引燃,立即砰的一声冒出了一团火焰。
树杈上的瓷瓶应声炸裂,整片树枝都被强烈的爆炸给轰碎了。
周围看热闹的小侍们尖叫着四散跑开。
千泽拿着负火铳的手没有丝毫的抖动。
“哟,威力不小。”千泽略微挑眉,把黑管扔回了锦盒之中。
南朝给身边小厮递了个眼色,“听见没,明天把这东西送泗郡金鸾府容逸容大人手里去。”
“是。”小厮慌忙点头,妥善收起了锦盒。
南朝吩咐周围人,“都退下吧。”
吴大人对千泽和南朝行了个礼,“微臣告退。”
千泽侧眼说,“景蝉,带华阳出去转转。”
“是。”景蝉领着华阳出了庭院。
很快,庭院中只剩了千泽和南朝两人。
千泽笑着拍拍南朝肩膀,神情就如几年前那般。
“南瓜,很像样了啊。”千泽难得笑笑。
南朝咧嘴傻笑,坐上了庭院的石桌,许久才道,“你也是。”
“今天有心情来这儿逛逛了?”南朝双手支着桌面,自从打理起虚妄商会,再也没有这么没规矩的坐着过了,言行举止都合理妥帖,尽量不让人抓到把柄,累得很。
“我是来要钱的。”千泽摊摊手,“要打仗了,没钱。”
“大实话大实话。”南朝忍不住笑了,“总算有点长进,知道钱是好东西了。要多少?”
千泽伸出五个手指。
“五十万两,那么多。”南朝诧异道。
千泽挠了挠鼻子,咳了两声,“五百万。”
“多少???”南朝一下子蹦了起来,“别,千儿,虽说你是把我当钱庄,我也是靠你养活到现在的,可你也不能这么挥霍啊,跟谁打仗要这么多银子?”
“凝霜宫。”千泽如实道。
南朝一下子蔫了,垂着头计算了一番,叹气道,“罢了,我知道,你早晚要除凝霜宫,好吧。”
南朝仰头看了一会儿夜空,忽然问,“千儿,你累了吧,都这么久了。”
千泽深吸了口气,“从前累是自找的,现在累是天定的。”
“千儿,收手吧。”南朝劝道,“凝霜宫灭了,就结束了。”
千泽不置可否,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结束,怎么可能收手,从一开始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注定回不了头,要一条路跑到黑了。
南朝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没用,不知道千泽在为一个怎么样的执念去做这一切,报仇?不全是。
比起从前,千泽眼神中那股勃勃的野心已经消退,而现在,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滔天恨意。
南朝开始看不懂千泽了,现在能做的,只有无条件支持千泽。
南朝自嘲般笑笑,“你知道么,我南朝,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个决定,就是跟着你。但也是最错的决定。”
“我也不说这不是我想要的。”南朝继续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我从不觉得高处不胜寒,矫情。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因你而成事,你的事岂能不大方?”
千泽笑出了声,“从前叫你拿一两银子都跟要了你老命似的。”
“别提了。”南朝无奈摆手。
“对了,你摆平了凝霜宫那边,就多来长安走走,你总也不露面,他们都快忘了蓬莱的王了。”
“好,我知道。”千泽点点头,“不早了,我正要去边境,就不在你这多打扰了。”
“好。”南朝跳下石桌,送千泽出了宅院。
宅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因为门前停了一架龙纹的马车,人们议论纷纷,把南朝的豪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南公子面子够大,连皇帝都亲自登门拜访。”
“南公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手眼通天,现在的蓬莱,不一定谁说了算呢。”
“皇帝老儿不就是每天坐皇宫里喝喝茶批批折子么,真正的权力还是能真管着人的地方官,要不就是像南爷这种地头蛇。”
“小点声。”
南朝送千泽出来时,见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太多,这里本就是土庄子展成的,人们没见过皇帝,也不知道该行个啥礼,都直愣愣的看着。
南朝快走了几步,到了千泽马车前,躬身跪下,弯腰伏在地上。
千泽一怔,还是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一只脚踏在南朝躬下的背上,上了马车,闭上了帘子。
只听外面南朝高声道,“小人南朝恭送陛下。”
千泽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顿时,围在南朝宅子前的百姓们傻了眼,纷纷愣住,直到景蝉赶着车离去,众人才回过神来。
那是南公子吗?
那是多么不可一世又权势滔天的人啊,能让南公子如此恭敬,那皇帝,莫非是神么。
百姓们议论的越来越夸张。
南朝身边的小厮们也愣住了。
直到千泽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街口的拐角,南朝才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
南朝转过身,对怔怔看着自己的下人们交代道,“看好了,那是咱们陛下,以后谁敢有不敬的,别怪我手狠剁了谁。”
“…是!”小厮们纷纷答应。
马车行得平稳,看来南朝确是对长安用了心,兜兜转转也没遇上坑洼的道路。
华阳见千泽精神恍惚,便伸手在千泽太阳穴上揉了揉,问道,“怎么样,好点没?”
千泽失神的望着车壁上的龙纹,自语道,“好不了,我脚下踩的是我兄弟。”
华阳想起来,从前和千泽总在一起的那个胆小又贪财的少年,似乎就是这个人。
“我懂你的心情。”华阳眼神里闪过悲伤,“我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蛟龙族选继承人的方式很残忍,谁是东方七宿命格,谁就是继承人,继承人要用兄弟的骨血来养育。”
华阳不管千泽投来的不解的目光,继续道,“我吃了我的弟弟们,而他们也心甘情愿用骨血祭我——为了我在族中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