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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时代的大楚人而言,他们吝啬于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太过热烈的情感,表达含蓄。所以像云深这样,直接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的,真的不多见。
当众人看着云深毫无保留地在人前一次又一次表现出自己对云夕的感情,说不羡慕是骗人的。此时不知道有多少的姑娘,希望自己将来的良人,也能够同他这般。他不一定要同云深这般身份尊贵,容貌俊美,风姿清隽,只要他能够和云深这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够坚定地站在她们面前,护着她们就可以了。
元灵犀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转头对自己的两位姐妹说道:“却不曾想到,这云世子在对待感情上如此专一深情,这大楚明郡主的运道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哪里像是我们南陵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为了攀附我而凑过来。”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对云深的兴致勃勃。
大公主元灵雅作为先前一直虎视眈眈努力造反的元灵栖的同胞妹妹,却同自己的兄长截然不同,行事温柔低调,特别是在兄长被贬为庶女后,她便越沉默寡言了。
三公主元灵湘倒是孑然一身轻,说话自然更加随意一些:“这云世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只可惜已经定亲了,我听说他们明年三月便要成亲。”
她多少知道一些元灵犀的毛病,总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从小是这样,等现在她嫡亲的兄长登基后,这毛病更是变本加厉了起来。
元灵犀不在意一笑,意味深长道“都还没成亲呢,一切皆有可能。”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便惊艳于云深的外貌,后来被骗说他是靠别人养的小白脸,这才产生了恶感,心中也曾叹息过卿本佳人。在真正打探到身份后,一开始的确体会到了被愚弄的愤怒。这种粉转黑,黑重新转粉的历程,让她对云深越发关注。兴趣本身就是情愫的开始,越是关注,越是渴望得到。
元灵犀身份尊贵,她哥对她一直是要星星给星星,她什么都不缺,唯一所缺乏的便是一个愿意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驸马。
无论是姿容还是性情,云深都满足了她所要求的一切。
三公主元灵湘道:“我看那云世子本身是一心一意之人,哪里会随便改变主意。”她觉得有些好笑:若是这云深轻而易举变心了,那还会是元灵犀喜欢的那个人吗?她不就是喜欢他的专一深情?
元灵犀皱了皱眉,哼了哼,“昔年三姑丈同样心有所属,同姑姑成亲后,不也慢慢扭转过来,同姑姑恩恩爱爱的吗?”她眼神微微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嘴角忍不住带出转瞬而过的笑意。
她容貌身世皆是上等,只要同姑姑一般,放下身架,日子久了,自然他会回心转意。元灵犀不认为杜云夕比自己好多少,她能做到的事情,她为何做不到?更何况,她还拿到了那东西。有那东西在手,她根本不担心嫁给云深的问题。
元灵湘终究觉得不妥,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元灵雅却不动神色扯了扯她的袖子,元灵犀抬眼瞥见元灵犀不悦的神情,自保的想法终究占了上风。
元灵犀最后看了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的云深,扭头往回走,“我去找哥哥。”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东西,便去找哥哥。而她的哥哥也从不让她失望。
元灵湘皱着眉头看她离去的背影,然后转头道:“姐姐,你怎么不让我说下去?我觉得二姐姐因为人家的未婚夫好,就想抢到手,这种想法很不对。”
元灵湘容貌秀雅,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像是春风一样,能够轻而易举地抚平人心中焦躁的情绪,“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说一不二,容不得别人的反驳。你这时候说这种话,也只会平白惹她怨恨。”
她没说的是,元灵犀的语气充满了笃定,仿佛只要她愿意,就随时可以抓住云深的心一样。这其中显然有她们所不知道的谋划。
元灵湘想想也是如此,有些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了,这种国家大事,皇兄也会依着她。”
元灵雅不可置否一笑,只是笑容带着几分的伤感。几个姐妹中,就数元灵犀命最好,有一个事事依她,护她的兄长。她的兄长元灵栖却不一样,空有野心,却没有足够的手段智慧,平白成为别人的棋子。即使她平时再小心谨慎,在南陵终究还是地位尴尬,生活如履薄冰。
她忽然低声说道:“或许联姻于我而言,反而是好事。”
……
云夕并不知道此时正有人在觊觎自己的未婚夫,应该说在决定和云深在一起的时候,她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好东西总是招人惦记。
感情这东西,只要足够坚固,别人的锄头再厉害,那也是撬不开墙角的。
大家回过神来,一些性格张扬的人,直接就吹起了口哨起哄。
云夕的脸皮再厚,也经不起众人的打趣,忍不住板起脸,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一些她的好心情。
云深没脸没皮地求表扬,“你就没有想同我说的其他话吗?”
云夕感到头大如麻,私下说说的话,甜言蜜语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大庭广众下,她反倒不如云深这个土著人来得直接。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叮嘱,“酒少喝一点。”
想到这点,云夕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喝酒容易误事,这长明山上觊觎云深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万一哪个胆大的直接趁着他不省人事的时候,霸王硬上弓,那她都没地方哭去。
云深唇角微微勾起,如同皎皎明月,他点了下头,然后回到原先的桌子,只是大家注意到,这回他的确没怎么喝酒了。
裴正海摇摇头,他这位上司等成亲以后,一个妻管严的惧内名声是跑不掉了。这明郡主才是真本事,都还没正式过门呢,就将他拿捏成这样。只是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两个又何尝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到这里,一向流连花丛的裴正海,都生出了几分的羡慕,不由又往嘴里灌了几杯美酒。
云夕则是把玩着那水晶格桑花,对于周围好友的调笑,她都一概选择笑而不语。大家闹了闹后,也就转移了话题。
在云深赢了别尔哈后,倒是没有什么人挑战他。不过有些人觉得玩不过瘾,继续在台上继续玩了起来。
云夕看身旁的明月脸上开始露出困倦的表情,干脆带明月回去。今晚大家已经玩得差不多了,索性一起回院子,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也热闹。
基本同一个身份层次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同一个院子中。比如她左边是陶欢欢和严舒静的屋子,右边则是薛莹莹和礼部侍郎的女儿陈慧梅。
云夕刚回自己的屋内,林妙琴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不明,然后冲着薛莹莹微微一笑,“莹莹,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薛莹莹皱了皱鼻子,说道:“我困了,不想和你说话。”
陈慧梅本身也是懂眼色的人,连忙道:“我想起刚刚吃烤肉的时候,欢欢昧走了我一条的手绢,我去找她要回来。”
其实她只是找个借口离开,让这两人有单独的空间说话罢了。
林妙琴等陈慧梅走远后,才轻轻吐出两个字,“云深。”
薛莹莹脸色微变,不自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脸色气恼,“那就进来吧。”
进屋后,薛莹莹让服侍的丫鬟和宫女都离开,没好气看着林妙琴,冷笑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以为我会傻到被你当枪使。”原本的她傻傻的被林妙琴几句话给挑拨了,后来她娘忍不住骂了她一顿,薛莹莹才醒悟过来林妙琴的一些手段。
林妙琴垂下眼睑,看上去却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以前的我和你是情敌,所以看你百般不顺眼,这才算计了你几次,还请你别见怪。云深如此厌恶我,我同他是没有半点可能性,你也不必如临大敌。”
薛莹莹狐疑地看着她,眼神依旧警惕,她可不会因为林妙琴示弱的几句话就心软。
林妙琴道:“这京城中,除了淑和公主和柔嘉公主,就数我们两个身份最为尊贵,才貌门第皆是上选。”
薛莹莹有些不甘心道:“还有杜云夕呢。”语气在不甘愿的同时,还透着隐隐的敬佩。虽然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因为心仪云深的缘故,看杜云夕百般不顺眼,总能挑出不好的地方,但内心深处还是十分佩服她的才智。她能够想出那么多的好点子,做了那么多件大事,让世人对女子刮目相看。这导致薛莹莹对杜云夕的观感十分复杂。
倘若不是因为喜欢云深,她说不定还会主动和杜云夕成为好友。
林妙琴道:“今晚云深对我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眼中浮现出点点泪意,声音委屈。
薛莹莹难得没刺她。其实那时候看到云深那样对林妙琴,她心中还蛮快意的,毕竟她也看不过去林妙琴这种行为。倘若云深没定亲就算了,偏偏人家明明有感情相投的未婚妻,林妙琴还非要凑上去。她作为郡主,本身有自己的骄傲,不屑用那种小手段去抢男人。
心中最遗憾的便是若是她能在杜云夕之前认识云深就好了。
“我是彻底没有机会了……只是我还是不甘心。比起杜云夕,我更宁愿云深的妻子是你。若是输给你的话,我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薛莹莹这回却难得聪明了一回,冷笑道:“你还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林妙琴道:“不是的,我只是为云世子不值。他对杜云夕可谓是一片深情,可是杜云夕有了他却还不满足,私下还勾搭着文侯爷,得陇望蜀!可恨云世子被她所迷,竟是看不穿她的手段。”
薛莹莹被这信息量很大的话震惊了一回,不自觉问道:“这和文侯爷有什么关系?”大楚姓氏为文的侯爷,也就只有文晏回。这位也是不少姑娘暗寄芳心的对象,虽然有文明月这样一个拖油瓶在。可是文明月只是个庶女,并非儿子,将来总要嫁出去的,所以不少人家对于文晏回趋之若鹜。只是文晏回却一并拒绝了所有的亲事,甚至连下峰孝敬的美人都直接退了出去,简直就像是不解风情的木头。
林妙琴道:“你也看到了,文明月十分粘着杜云夕,若不是杜云夕刻意笼络的话,文明月哪里会如此喜欢她。整个京城的人,谁嫁给文侯爷,文明月都不愿,唯独杜云夕。这难道不是杜云夕刻意经营出来的吗?”
“当年文侯爷,去了一趟凤凰县,回来后便表示不愿接受皇后娘娘的懿旨,拒绝和苏婉成亲,让苏婉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薛莹莹皱着眉头,却还是纠正道:“现在她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曹皇后已经被废了,幽禁在宫内,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自从在认识了杜云夕后,文侯爷更是谢绝了媒人上门。他们两人之间若没有什么,你相信吗?”
倘若云夕知道薛莹莹在背后这样编排她,只怕要大大喊冤了。文晏回一直没成亲,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有意结亲的对象,基本背后都站着皇子。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文明月。
“所以我不愿让云深继续被杜云夕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给蒙骗,我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薛莹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她,“你想做什么?”
林妙琴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说道:“这里面装的药,吃下后对人体无害,只会让人吐露出真言。将这药放在杜云夕的水中,让她喝下即可。”
“你若是担心我在其中下毒,可以找太医过来检查的。”林妙琴的语气温和,却带着蛊惑的味道,仿佛话本中勾引人走向地府的妖魔。
“输给你的话,至少我能够心服口服。”
薛莹莹姣好的脸上是满满的挣扎,林妙琴却笃定了她会答应,直接将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转身离去,任凭薛莹莹伫立在原地,神色变幻连连。
……
床上明月裹着被子睡得正香,宫女瑾容也被云夕打发走了,立秋则是去厨房烧些热水。屋内只余下云夕和霜降。
云夕听着霜降的汇报,挑了挑眉,尾音上扬,“嗯?让人说出真话的药剂吗?江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她到时候还是去问一下云深好了。
云夕在发现林妙琴找薛莹莹的时候,就让轻功出众的霜降去听墙角去了,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一个大情报。
她可不认为林妙琴给的东西真的会是吐真剂,只怕是暗藏祸心,就不知道薛莹莹会做出什么选择了。
若是能拿到那药,让云深研究一下就好了。
霜降看出云夕的心思,语气果决,“等薛郡主睡着后,我便去偷了那药回来。”霜降做事一向靠谱,她是等林妙琴离开,薛莹莹将药收起来后,才回来的。
云夕也不想为了提防那所谓的吐真剂而导致吃不好,点点头,“你小心一些。”
霜降的身手摆在那边,只是拿出一瓶药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在了解了这事后,云夕便默默凝神思索:她实在好奇,那瓶子里到底是什么药?难不成是绝育药?
她为自己的脑洞感到几分好笑,忽的却听到了窗外传来哎哟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倒一样,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有人轻轻敲着窗子。
云夕扬了扬眉,这大晚上的,都快休息了,是谁闲着没事过来敲窗户的?
她走了过去,打开窗子,便看见薛莹莹站在窗前,俏丽的脸蛋被风吹得发白,嘴唇不住地打哆嗦,薛莹莹不断地搓手取暖。
云夕道:“怎么不走正门?”
她目光落在薛莹莹的手上,在刚刚被绊倒的时候,她似乎手被石头刮到,受了些伤。
薛莹莹抬了抬下巴,“走正门的话,林妙琴肯定会发现的。”
“还不快丢一把椅子出来,我爬不进去。”
云夕忍俊不禁,也有心看薛莹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于是还真把屋内的椅子递给她。薛莹莹踩着椅子,总算成功爬了进来。
温暖的屋内让她神色不由松了松,然后咬了咬下唇,对云夕说道:“这几天,你在吃食上稍微注意一些。”
云夕却没想到她过来的原因是为了通知她这件事,怔了怔,旋即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说道:“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手吧,女孩子身上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就算是留在手上也不好。
立秋恰好端着一盆烧好的热水进来,云夕原本是要用这水洗脸的,现在直接先给薛莹莹处理伤口再说。陆翊染看人果真准确,这薛莹莹,虽然性子骄纵了点,却不是个坏心的,从对方还能够跑来通知她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立秋找了个没用过的干净毛巾,在热水中过了一遍,拧干后递给云夕。
“伸出手。”
云夕的话语不疾不徐,落在薛莹莹耳中,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味道,让她不由乖乖伸手。
她的左手还好,也就是蹭了皮渗出点血罢了,右手却被割了长长的一道,鲜血往外冒,薛莹莹还在那边大惊小怪,“咦?我怎么没感觉到痛?”
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哭出来了。作为娇生惯养的郡主,她从小就吃不得苦,受不住疼。
云夕道:“大概是冻到没知觉了吧。”然后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伤口,薛莹莹感觉到痛觉重新回到体内,因为这一瞬间的疼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眼眶也生理性地浮现出水雾。
云夕动作轻柔,等清洗过伤口后,拿出千鹤膏,往伤口处抹,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抚平了所有的疼痛。
薛莹莹一脸的惊奇,云夕直接将这瓶千鹤膏给她,说道:“每天抹一下,到时候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千鹤膏有多珍贵薛莹莹是清楚的,尽管卖五百两银子,但是预约要买的人,却已经排到了明年了。
薛莹莹接过千鹤膏,脱口而出,“你和文侯爷认识吗?”
云夕眨了眨眼,平静问道:“你是说明月他爹吗?他和云深有些交情,我们自然是认识的。”
她态度大大方方,本来她和文晏回之间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薛莹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那文侯爷为何一直不肯成亲,是因为心有所属吗?”
在知道薛莹莹和林妙琴对话的前提下,看着薛莹莹这小小的试探,云夕只觉得有些好笑,说道:“这个的话,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文侯爷十分重视明月,他将来所选的妻子,必须得是能真心对待明月的人。”
“我看你对明月很好,文明月也十分喜欢你。”
云夕点点头,“明月是无为子的弟子,进京之前,无为子道长十分放心不下她,特地让我多加照顾。明月又是个可人疼的,和我妹妹是同门师姐妹,我当然应该要好好照顾她。”
云夕坦坦荡荡,一派的风光霁月,彻底打消了薛莹莹心中小小的疑虑。她也觉得林妙琴说的话不靠谱,云深在她心中,那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运筹帷幄,哪里会那么轻易被一个女子给蒙骗了。
林妙琴以为她一挑拨她就会上当的话,那真是太小瞧她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带在身上的瓷瓶,“林妙琴希望我将这东西倒入你吃食中,说这是能让你说出真话的药剂。”
云夕没想到薛莹莹居然会真把这东西拿出来。
薛莹莹哼了哼,“我只是觉得,比起她,你看上去更可信一些。”
这份信任,一部分是源于对云深眼光的相信,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陆翊染。薛莹莹的母亲曾经对她说过,别看陆翊染不靠谱,实际上她们这一波姑娘里,最聪明的就是她。她不喜欢的人,多少身上都带着些问题。
陆翊染都如此喜欢杜云夕,可见杜云夕人品应该是信得过的。
云夕接过这瓶子,点点头:“我明天让人检查一下。”
薛莹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等调查出结果,记得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东西。”
然后她歪了歪头,“不过我不觉得林妙琴会只留下一份,你这几日还是小心点吧。”
薛莹莹简直都要被自己给感动了,这世上像她这样没有落井下石,还跑来通知情敌的傻子肯定没几个。
云夕笑了笑,笑容多了几分真诚,“谢谢。”
她眸子漾着暖暖的光,薛莹莹在她澄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一份的善意。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我只是觉得,你若是中了算计,在人前丢了脸面,作为你的未婚夫,云世子也会被世人嘲笑。”
“我要回去了。”
然后就要继续爬窗子回去,云夕吩咐道:“霜降,你送薛郡主回她屋子。”
薛莹莹正想说什么,霜降已经搂住她的腰,使出轻功,轻轻巧巧地落在了窗外。
一会儿后,霜降重新回来,立秋则继续去烧热水。
云夕把玩着这瓷瓶,打开盖子,就着灯光看了看,却看到瓶中,只有一只虫。这虫大概指甲盖的长度,细细长长的,身躯透明,甚至可以看到它体内的器官。这透明虫子的头部有一条长长的触角,
想到林妙琴居然想让她吃下这种东西,云夕的胃就一阵的恶心。
原本她以为里面会是药粉,谁知道却是虫子。
蛊。
云夕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词,直接写了封信,将事情完完整整告诉云深,也着重描绘了一下这虫子的形态特征,然后让碧玉送信给云深。
她这次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络,将碧玉也给带了出来。
等她梳洗好,将发髻解下后,云深的回信也到了。
云深道:她的描述很像是一种叫做同心蛊的蛊虫。这蛊虫是一公一母一对的,身躯透明,母的有红色的须,公的则没有。若是女子服下母蛊虫,男子服下公蛊虫,在同心蛊的作用下,会受到彼此的吸引,不知不觉爱上对方。
云深还点出一点,同心蛊据说天下也没超过七对,极难培育,上一对同心蛊出现的踪迹是在南陵。
不用说,云夕已经猜到出,林妙琴只怕是从那位灵犀公主手中得到的同心蛊。
对方小算盘打得还挺好的,还骗薛莹莹说是吐真剂。云深信件上可是说了,江湖上,最多只能用催眠的手段,暗示对方说出心里话,但是那种一服下就立竿见影噼里啪啦说出真心话的药物是没有的。
从林妙琴那番话来看,另一只公的同心蛊应该打算种在文晏回身上才是。
云深的人品相貌摆在那边,想让云夕移情别恋的话,对象至少也不能输他太多才具有可信度。
云夕还真猜对了。林妙琴最初拿到同心蛊的时候,是打算劝元灵犀把另一只蛊种在一个身份低微的护卫身上的,只是元灵犀为了增加可信度,所以拒绝了。
她坐在位置上,默默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将瓶子收好。若不是云深说过,弄死一只同心蛊,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服用蛊虫的另一个人,云夕早就直接毁了这东西。
这种蛊虫一类的东西,还真是防不胜防。不过文晏回那边,云夕倒是不太担心,云深表示会通知文晏回这件事。在有了提防的情况下,文晏回应该不会轻易中招才是。
若是对方真不小心吞下了,那就将母的蛊虫给他,一了百了
将思路理过了一遍,她才躺回床上休息。
……
第二天早上,云夕早早便起来,瑾容服侍她洗漱后,问道:“郡主的早膳要端到房间,还是去正堂?”
如果是去正堂的话,那就是和同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一起用早膳。
云夕沉吟片刻道;“人多热闹,不用特地给我端进来。”
等明月换好衣服后,她牵着明月的手出门。
薛莹莹的屋门恰好打开,她和陈慧梅也正要一起去吃饭。
经过昨晚的事情,云夕对她的观感已经好了不少,和她们两人打了下招呼。在薛莹莹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不动声色借着袖子的遮掩,将事先写好的纸条塞在薛莹莹手中。
纸条上主要说了两件事:一个解释同心蛊,另一个则是让薛莹莹帮忙演一场戏。
几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话,聊天的内容不外乎是衣服首饰这些东西。
今天主要的活动便是那擂台赛,姑娘们基本都将自己打扮得分外光彩照人。
到了正屋后,云夕发现林妙琴已经到了。她身边坐着两个相貌寻常的姑娘,不时低声同她们说什么。见到云夕等人进来后,还能够扬起得体的笑容打招呼,“你们几个今日倒巧,竟是一起来了。”
云夕选了个位置坐下,没有搭理她。这样的行为实际上是有些失礼的,不过在看到昨天林妙琴做的事情后,大家多少也能理解云夕的心情。谁会给勾搭自己未婚夫的女子好脸色啊!
大家反而佩服起了林妙琴的脸皮,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够若无其事和云夕打招呼。林妙琴的身边也只有两个林家的附庸家族出身的姑娘,这两人家族都是靠着林家起来的,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远离她。
陆翊染、陶欢欢等人也陆陆续续到来,看样子大多数人都选择出来吃饭。人多了,气氛也就热闹了起来。
很快的,一样样精致的早点端了上来,现磨的热豆浆、煮过的热羊乳、燕窝粥、梗米粥、莲蓉糕、几道酱菜、各色包子饽饽……将大大的桌子摆得满满的。
明月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吃着奶油松茸卷酥。
云夕则吃了一份玫瑰粥,再用了一个饽饽。
薛莹莹却突然要了两个碗,然后亲自去打了两份的豆浆,放在托盘上。
她手捧着托盘,走到云夕面前,说道:“前几日我心情不太好,对你的态度有些差劲,我在这里同你赔罪。”
云夕整了整,看到薛莹莹冲着她眨了几下眼睛,心中了然:薛莹莹这是要在林妙琴面前演戏了。
她露出浅浅的笑意,“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是小事一桩,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薛莹莹将右边的豆浆放在她面前,说道:“我酒量不好,大早上的喝酒也不好,我就先用豆浆代酒。”然后端起另一杯豆浆,喝了起来。
云夕接过豆浆,慢慢喝着。
她今天吃了一个饽饽、一份粥,外加一碗豆浆,也差不多了。
等用完早膳后,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
薛莹莹故意落在了后头,同林妙琴并列走着。林妙琴便打发走了她的两个跟班,笑盈盈地看着她,“有事?”
薛莹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将你给我的那东西放在她喝的豆浆里了,希望你所说的是真的。”
林妙琴怔了怔,脸上笑意加深,眼中多了几分的愉快,“没想到你的动作竟是如此的快。”她以为薛莹莹至少会拖个几天的。
薛莹莹脸色有些不自然,“早点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林妙琴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日后我只怕得喊你一声云夫人了。”然后先一步走了。
薛莹莹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
……
“这林妙琴果真有几分手段,这借刀杀人的法子玩得还真是不错。”
元灵犀听着侍女的汇报,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说起来,我对这杜云夕还真不错。那文侯爷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在同心蛊的作用下,他们日后肯定能够恩恩爱爱。”
“姑姑果真将同心蛊给了你。”南陵的皇帝元灵御缓缓走来,一袭龙袍为他平添了几分的威仪。
元灵犀撇了撇嘴,说道:“我手中也就只有两份的同心蛊。”
元灵御示意侍女退下,“另一份同心蛊呢?”
元灵犀皱眉道:“哥,另一份我要用在云深身上的,你若是想要,就回去找姑姑拿。我怀疑她手头至少还有一份,不然才不会那么干脆利落地将这两份送给我。”她在来大楚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两份同心蛊的去处。
当年她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件事,然后以此威胁姑姑交出同心蛊的。
元灵御嘴角勾了勾,淡淡道:“不,我要的是和杜云夕同一对的那公的蛊虫。”同心蛊,在出世的时候,本来就是雌雄同体,后来被人用了特殊的法子分开来,服用的人,不自觉就会受到蛊虫的影响。
元灵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哥,你不会是想要自己服下吧?难不成你真要让杜云夕当你的皇后吗?就算她现在是大楚的郡主,别忘了她一开始只是一个农女。”元灵犀在遇到云深和云夕后,便让人调查了他们,对于杜云夕的履历自然清楚。杜云夕的发家史无疑是十分鼓励人心的奋斗史。
元灵犀的后宫虽然有几个妃子,后位却暂时空了出来。几个世家为了这个皇后的位置打破了头,元灵御则以此为饵吊着他们,稳坐钓鱼台。
平心而论,元灵犀并不太愿意,杜云夕若是成了她嫂子,那岂不是要压过她一头了?
元灵御悠然笑道:“无论是锻铁还是阅兵……她的才华值得我以后位相迎。”
元灵犀劝道:“哥,若是在同心蛊的作用下,你真爱上了她,那怎么办?”她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倘若皇帝哥哥真的爱上了她,到时候会不会反过来站在杜云夕那一边。
元灵御反而道:“这不是正好?她一向聪慧,若是不付出真心,哪里能够得到她的真心?绑住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便是爱情。”
原本温和的声音在下一刻又转为了凉薄,“再说了,同心蛊,也不是没有解除的法子。”
同心蛊的解除,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取出人身体的蛊虫——这蛊虫吃进去后,便在血液中流淌,真取出后,只怕早就没命了。另一种则需要用对方的心头血来化解。
心头血,便是人心脏上最新鲜的血,取之即死。
元灵犀不由感到了一阵的寒意,倘若是她将来妨碍到皇兄的话,皇兄会不会也这样无情地对待她?她看着依旧带着浅浅笑意,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皇兄,在最初的颤抖后,反而安心了下来。
是的,这才是她的皇兄。坚定冷酷,不会轻易为爱情而停下自己的脚步。她真是傻了才会将自己和杜云夕做对比。她可是皇兄嫡亲的妹妹,从小相依为命,皇兄对别人或许会冷酷无情,可是对她只有满满的疼爱和纵容。
她拿出了一个天蓝色的瓷瓶,说道:“这便是另一只蛊虫。”
元灵御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瓶身,嘴角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意,“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滋味?”他的语气带着跃跃欲试的期待,眼神温柔,仿佛面前就坐着他亲密的爱人。
元灵犀垂下眼睑。倘若只是几年的时光,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杜云夕做南陵的皇后。
爱上一个人,便等于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外。以皇兄的性子,最多只能忍耐三年。三年,她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