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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高怀德一声令下,旗鼓号令立即传下,三军立即行动起来,大宋西北边军是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精兵,又没有粮车辎重这些累赘需要照料,布阵度着实很快,党项铁骑尚未冲至近前,长枪大盾已布下数重,后面弓弩手业已就位,箭矢斜指长空,只候将校命令。『.
高怀德提着手中刀,亲自带着亲兵在队伍的最后方押阵,此时冷冷凝视着远方扑来的骑兵人马如潮,蹄声如雷,怒火在眉宇间腾腾燃起。
他后悔痛恨的同时,却也丝毫不惧,反而怒火满腔,杀意滔天。在他亲自押阵之下,三军寂然无声,只是迅而密集地按照将领吩咐排列阵势。前方,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队伍呼啸而来,明明眼见前方偃月状的大阵中无数弓弩斜指,枪戟森然,却夷然不怕,事实上在这样的冲锋阵势下,他们也站不住脚步,谁要停下,先就要被自己人撞个人仰马翻踏成烂泥,向前,唯有向前,死中求生!
近了,更近了,千余人的先锋队伍渐渐形成一个锲形箭头阵,笔直地向偃月阵中心高怀德所在之处杀来。
高怀德冷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眼看敌骑马上就要进入弓弩的有效杀伤范围,高怀德一声令下:“放箭!”
“嗡”地一声,足矣让一些第一次经历战阵的人感觉怵麻了,本来是呼啸破风的尖利声音,可是因为数千枝箭一齐腾空,便形成了令空气震颤的嗡鸣声,仿佛一团乌云般,利箭迎空射去,箭加上马,双方恰可在箭矢最有效的射杀距离内重创敌骑。
然而,几乎与高怀德下令的同时,随着远处杨继业帅旗下鼓声传来,狂奔如雷的党项骑兵竟然齐刷刷地提缰转向,高怀德的后阵布的是偃月阵,形如半月,他们堪堪擦着一侧月尖,划着弧形绕向左翼扑去。
杨继业岂能不懂偃月阵的特点,在他统领之下,自己这边又是骑兵,岂有不挥所长,偏与敌人硬碰硬的道理。
但是,高怀德显然也早已防到了他们可能利用马声东击西的战术,西北边军左右两翼布的是刺阵,密集的阵形可攻可守,铁骑洪流冲向左翼,迎来的同样是密集的箭矢和枪戟,叶尘一方骑兵一路疾驰,人人侧举圆盾护住要害,第一拨箭雨虽也射倒了许多人马,但是因为他们是从敌军后阵擦其尾翼而来,并不是正面冲来,所以与西北边军挨的极近,正常情况下西北边军在短兵相接前至少可以射出三拨箭雨,这时已被减少成一拨,使得叶尘一方骑兵的伤亡减至最低。
前方数千骑根本就是引敌箭的幌子,他们冲过去之后,紧跟其后的骑兵稍稍拨马,便与西北边军短兵交接了,仍然是片刻不停地向前冲,手中的刀枪只凭快马疾驰的一个拖字诀,就划断了许多西北边军将士的咽喉、胸膛。西北边军将士不甘示弱,长枪短戟交替刺出,上刺人下刺马,一旦有党项骑兵中枪落马,阻得后面的兄弟冲势一顿,便都做了他们刀下之鬼。
打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擦翼而过的打法避免了正面冲撞,却将伤亡降至了最低,万余人的马队驰过之后,借着强大的冲劲,高怀德所属密集的阵形已被冲乱,后边洪流般不断的大军开始直接突入敌营,舞动钢刀居高临下进行斩杀。
高怀德数道命令出口,西北边军大旗又变,大军立即由数阵变为疏阵,密集的队伍顿时撤向中间空地,整个密集的大阵疏散成十人左右的一个个小阵,盾牌手、短刀手、长枪手相互配合,歼杀叶尘一方骑兵。在这样的阵形下,已突入敌军的骑兵已失去度优势,反会变成任由步卒宰杀的对象。
只要运用得宜,没有完胜不败的兵种,任何兵种都是可以挥自身优势,重创强敌的。
不论党项骑兵,还是黑骑显然都非庸手,三长三短的号角声起,刚刚陷入西北边军阵营尚未深入的骑兵突然拨马后退,融入了密集的洪流,绵绵不断杀至的叶尘一方骑兵继续快马贴着宋军阵势,开始用大斧长刀像削皮剔骨一般,一层层地削去西北边军的外层皮肉。
高怀德反应很快,一声令下,旁边亲兵令旗挥动,鼓声如雷,西北边军马上阵势再变,重又集结成密集队形,长兵器刺人身,短兵器斩马腿,双方残肢断臂,血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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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杨继业和高怀德的第一次正式交锋,无所谓谁强谁弱,端看你临战的技巧、心态、意识、装备,和手下兵将的素质,没有人全靠硬打硬拼,除非你数倍于敌,且全不在乎己方的伤亡。杨继业虽然以守闻名于世,但显然攻的能力也不弱,而高怀德以善攻出名,此刻却正好掉了个,善守的在攻,善攻的在守。而且他们攻或守的本领都不弱于他们本来的专长。
所谓名将,本就如是,攻守兼备,能守能攻,杨继业以善守而闻名于世,只是因为他以前所保的北汉国力太弱,无法给他攻的机会。而高怀德以攻名扬天下,不是他不善守,而是他在这十多年中,在赵匡胤麾下,到处攻伐,压根就没有守的机会。
这一场大战,厮杀三个时辰,直至风起雪飘方止,双方死伤数千,杨继业一声令下,鸣金收兵,叶尘一方大军迅后撤,高怀德长松了一口气,来不及休息,迅整军,急急东行。
不提战马在战斗中的作用,就算它仅仅只能起到代步作用,在这莽莽雪原上,一方只能用双腿赶路,一方可以积蓄体力,直到迎战时爆,这是多大的差距。更别说高怀德一方宋军粮草将尽,军衣不暖,若不尽快上路回到庆州,仅是这西北凛冽的风雪就能把他们的战力消磨殆尽,四万西北边军,毁于一旦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高怀德明知杨继业或者叶尘不让其麾下大军与他们生死对决,是存着消耗他们体力、士气和战斗意志的打算,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赶路。
这便是阳谋,即便你明知道对方是怎么做的,有什么目的,你也无从化解、无破绽可寻,无懈可击。明知是计,还是不得不往里钻。
正如眼前这场大战交兵正酣的时候,叶尘治下除夏州还有一万新兵之外,银州、灵州等六州的守军几乎已倾巢而出,说这六州现在已成了一座空城也不为过。这个时候只消派出三五千兵就能轻易夺取任何一个州城,但是高怀德就算知道了也无计可施,他这里兵马一动,胡三光情报司的探子就能及时精准掌握,叶尘治下大军自然会相应调动,且又有骑兵优势,高怀德派人回去就是送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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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大军漫漫,一路上杨继业阴魂不散,两军且战且走,大小战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直到第二日,攻击才突然停止。再往前便要离开荒原,进入叶尘所言的那片无名山区。一旦进入山区,大多都是骑兵的叶尘一方就难以挥他们的优势,而且西北边军还能够就近筹集到一定的粮草,相对来说西北边军也就安全了许多。
马车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抗不住的高怀德沉沉思索着。他并不认为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出不认为叶尘会这么轻易放弃重创他们的机会————如果这四万西北边军受到重创,短时间内朝廷便无法再对河西叶尘用兵了,叶尘势必顺利建国且得到了一段稳定朝局和大力展工商,招兵练军的大好时机。
所以,高怀德认为叶尘必然会不惜一切,在他们逃进山地之前尽可能的打击他们,削弱他们,直至铲除他们。
事态已经展到眼前这般糟糕,高怀德反而渐渐释怀,他一生戎马,年过花甲,不要说被他消灭的军队,就算是亡在他手中的大小王国,生擒的皇帝君王也都有过。这一生已经辉煌过了,复有何憾?如今他虽败了,非战之罪,而是因为前期皇帝陛下中了叶尘之毒,朝廷上下投鼠忌器,错过了最好时机,导致如今叶尘做大、坐稳西北。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既然事已至此,如今高怀德再愤怒、再悔恨已经毫无益处,他最明智最正确的做法便是苦思对付叶尘的良策,并将其呈于天子和朝廷。
“叶尘狼子野心,已成我大宋心腹大患,甚至远北方契丹。望陛下和朝廷诸公能够慎之对待。叶尘麾下八万党项铁骑悍勇,民风使然,然其武勇,非不可敌也。唯河西形势,地广人荒,党项人善马战,我军若出兵攻伐,短时间内不能败敌,敌坚壁清野,后断我粮道,疲我军伍,未知何谋可以捍御。然,以叶尘之能力,其势力每日一增,每月一变,万万不可拖延,否则终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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